8 第 8 章（1 / 1）
“这……”皇帝显然还是犹豫了一下，“潇月还太小，朕不舍得。”
“已经不是皇上您舍得不舍得的事情了，”沈贵妃拿起一杯酒，假装严肃地说，“皇上，今日番邦汗王这一番举动，想必是对公主有了觊觎之心。我们大国的公主，哪里能叫这些人抢了去。现在皇室适龄公主就大公主一人，若是再由她耽搁下去，迟早是要被他人抢了。倒不如在身边，寻个望族公子嫁了，也好保她一生平安。”
“爱妃说得极是……”皇帝的话刚一出口，秦潇月立刻打断，“父亲，潇月不愿嫁。”
“为何？”皇帝看向她，眼中充满疑惑，“可是月儿，现在你也看到了……”
“姨娘待我如亲生母亲，现在她刚过世不久，我便去办喜事，这是最大的不孝……”秦潇月悲痛道，“还望父亲理解。”
“你真不愿嫁？”看到女儿的泪眼，又想起皇后，皇帝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潇月，我们都是为你好。”沈贵妃假情假意地劝道。
“不。”秦潇月摇摇头，“若真是要嫁去番邦，那就是我的命数，由不得别人。”
“那好吧。”皇帝看到女儿坚定的眼神，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女儿远嫁，就多留些日子吧。”
*
今晚真是惊心动魄。
酒宴完毕，秦潇月靠着文罗，一步步地向着净月轩挪。
夜里的风凉凉的，但是总给人一种舒舒服服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天气热了，姨母总会拿着小扇子亲自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扇扇子纳凉，姨母的手法恰到好处，不一会儿就会让她安然入睡。
可是今天，风还是那样，但是原地只剩下自己一人。
不觉间，她有些想哭。
文罗扶着她，生怕她出些什么意外，可是一个没扶稳，两人一起踉跄起来，最后竟要摔在地上。就在这紧急关头，一双有力的手伸出来将她接住，秦潇月抬起头来，发现却是齐桓。
“将军。”原本还有几分微醺，此刻却是酒醒了一大半，“见过将军。”
“公主多礼了。”齐桓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在她看来却是千种滋味在其中，“将军今日酒宴上舍身护主，真是勇壮之至。”
其实，自己也应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今日拔刀相助，估计自己早就被那沈贵妃顺水推舟嫁到番邦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突然有些紧张。
“其实齐桓倒要谢过公主，若不是公主前些日子帮忙，严将军的案子也不能那么快重审。”齐桓说完，向她抱拳深鞠一躬，“我在这里倒要谢过公主。”
“将军何须多礼。”秦潇月答道，“你还与我有救命之恩呢，若是这么谢下去，只怕是谢不完了。”
“嗨，也是。”齐桓挠了挠头，居然现出些局促来，“若是公主不介意，我今晚就护送公主回去吧。”
“好啊。”秦潇月心中生出一起淡淡的欢喜来，“那就有劳将军了。”
两人一路往回走，文罗紧紧地跟在后面。起初还是默默无语，可不久，齐桓看向这月色，突然发话，“边关的月亮，其实是比这要大要圆的。”
“将军是在边关长大？”秦潇月说道。
“恩，我家世代驻守边关。”齐桓微微一笑，“从小我就是跟着父亲在边关长大，边关的狼烟号角每天就像是催眠曲一样，伴随着我。”
“那倒也还不错。”秦潇月微笑道，“这样的童年倒是很有意境。”
“只可惜，后来父亲被蛮人伏击，全军覆没。当时祖父年事已高，三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人丁单薄，就只好向皇上告老，带着我回了京城，后来，禁军招羽林，我便来投考。”
“那后来呢。”
“后来边关打仗，我瞒着祖父去了边境，自请当了前锋，后来果然大胜胡人。可是待到我胜利归来的时候，家里迎接我的却是满门白幡，祖父由于忧虑过甚，已经病死了……”
“将军……”秦潇月神情凝重，“请节哀。”
“我心里晓得，当时祖父拦着我无非就是想保住我这个不听话的孙子的命，可是有些时候命这事情可不是由自己选的，我还是想上前线，所以我去了，但是最后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
“我这两年还在服丧，当时私自跟着严将军出去打仗，回来险些被那些文官的口水淹死，所以说是肯定没法再去的了，不过这样也好，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能省点心。”
“那你想去打仗吗？”秦潇月不由自主地问道。
“我想不想那是我所能决定的么？”齐桓叹了口气，“现在朝中沈德昌为主的主和派占上风，可那些胡人，是岁贡就能喂饱的？今天要了岁贡，明天就会过来要公主，后天会要什么？大秦的江山？”
“哎……”秦潇月悠悠地叹了口气，“不过我相信将军，雄鹰定有翱翔的地方，不要现在被小人所苦恼，将来总会是一展宏图的。”
“一展宏图吗？”齐桓苦笑道，“严将军险些全家性命难保，这就不知道寒了多少将士的心，严将军一向严以律己，哪里会是贪腐之人，说到底，倒不过是……哎……”
“我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秦潇月悠悠道，“我也相信将军，一定能够躲过这些明枪暗箭。”
齐桓转过身来，近乎惊愕地看着她。
良久，他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些活泼的亮光，随后便笑了出来。
“倒是谢过公主，地方快到了，咱们就此别过吧。”齐桓说着附身行了一礼，“齐桓久闻公主一向沉默，今日却发现，公主不仅仅是沉默而已。”
“人总是会变的。”秦潇月听到这句话，不自觉地回答道。
齐桓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她，她却嫣然一笑，随后跑进了净月轩。他久久地站在那里，似乎想要捕捉到关于她的蛛丝马迹，然而伫立良久，却只感受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那种属于少女的灵动气息。于是，他转身离开，返回原来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