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奋不顾身（1 / 1）
咔嚓咔嚓咔嚓——
接连的快门声终于引得沙发上的人侧过脸来，而就是这一眼，林湘手中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同时，她对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扬着声惊呼起来。
“萧越？！”
林湘如何都不会想到，此刻带着几分瘾君子般病容的男人，会是萧越。
萧越的眼中甚至带着迷离，看向她的目光混混沌沌，可條然收缩的瞳孔，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他却分明已经辨出了来人是谁。
“林湘，不是你想的那样……”久未开口的他，声音染上了浓重的嘶哑，喉头干涩难耐，却急于解释。
浑身烧得难受，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一般，他痛苦难耐，却只能克制着，他不想一辈子都被这个东西控制。
他想要跟她解释，不是她看到的那样，即使任何一个人看到如今的场景，都会那样以为。可是，他又是累极的，灌注全身力气的那句话之后，还来不及酝酿出下一句，一个男声自后传了过来，“不然是怎么样，林湘，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还不相信吗？”
这话里含着的意思，分明是林湘是有目的地前来，为了证明些什么。
方才对峙着的两人这会儿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来人。见是来者是肖耘，又念及方才的那句话，目光暗了暗。
林湘倒是没太觉出歧义来，有些讶异肖耘的到来，但最诧异的还是萧越的状态，“越，这些不是那种东西吧……”她游移地逡巡着那些白色的药粉和沙发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这句话无疑又让萧越的心又凉了几分，他本就是不喜欢解释的人，曾经为了她一再破例，可如今在身体心理的几重压迫下，他甚至连嘴都不想开。
你是否尝试过，拼劲全力去做一件事让它花好月圆，你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可是都头来，当你发现，这样的努力一旦松懈，一切都将化为过眼云烟的时候，你是否觉得无力去维持那样拼尽全力的状态，你是否会突然觉得累极了、无力了、想要放任自流了。
此刻的他，真的心累了。他侧过脸，伸过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
而林湘看着萧越不想辩解的模样，更像是证实了心中对这一场景的揣测。
肖耘见林湘似乎还不肯相信似得愣愣地看着萧越，双手握上她的肩膀，像是要摇醒他一般摇晃着，“你看得还不够清楚吗？林湘我告诉你，当初我跟顾元琴的事情，也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是他指使的。这些都是他也亲口承认了。林湘，我们会走到今天，全都是他从中作梗。今天，你就好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林湘沉默着，心头蔓延着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有疑惑，有不可置信，有动摇……更多的，则是心疼。
她爱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她可以容忍他过去的一切，却不知道她是否可以和如今这样依旧在灰色地带间徘徊的男人共度一生。
“萧越，是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林湘觉得不可置信，却似乎又有迹可循。没有无缘无故的突如其来的爱，萧越对她的那如深潭般的情感绝非是一朝一夕所成，那么，在他还未表明心迹，在她还是肖耘的女朋友的时候，他是否真的不折手段地想要拆散他们呢？
萧越嘴角一扯，默不作声地别开脸。
“有一种人，是见不得别人好。美好的东西就是想要千方百计地打破来看看。他就是想要拆散我们，需要声名为什么！？”肖耘一贯是以最坏的心思来揣度萧越，或许任谁都不会相信声名在外的萧越，会真的不顾一切地爱了。
萧越闻言，依旧冷静自持，闭上眼，甚至连一眼都吝啬给予。肖耘不满如此的平静，他俯身捡起摔在地上的相机，继续补刀，“新型的相机，这些照片此刻已经发到总部去了。很快，你就会身败名裂了。”
萧越此时却早已不再关心这些，他嘴角一勾，冷冽的弧度，仿佛是在嘲弄自己一般。
肖耘说完，便提步走了出去。林湘闻言，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反应有了些许的迟钝，她反应了半晌，眼睛條然睁大，飞快地追了出去。
萧越睁开眼，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看着那个背影逐渐缩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力，此刻的他无法说太多的言语，心头的无力感蔓延开来，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甚至让他想要质问自己，这样的爱到底值不值得。
……
他们离开之后，一直躲在暗处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方才他们出现事，穆景皓恰好去了洗手间，出来时远远望见人影急忙想上前，却被萧越一个眼风暗示下，一直躲在暗处。
“需要我替你解释吗？”
萧越摇摇头，眼睛疲惫地眨了眨，抬臂遮住了眼帘。心灰意冷时，便不想做任何的挣扎了。
穆景皓也由着他，在沙发上落了座，静静等着萧越的药劲过去。萧越的隐忍，着实是旁人所不能及的，连穆景皓都自叹不如。当年，穆景皓也曾经不小心沾了这东西，毒、瘾上来的时候，几乎想要毁灭一切般疯狂，把周围一切东西不管活的死的都狠狠摔碎。而据成分分析，这次的药，远比当年他所沾上的要强效的多，可是，此刻的萧越闭着眼咬着牙，甚至不需要外力的约束，他控制着身体内流窜的渴望，只是浅浅的□□，却没有更大的暴躁的举动。
这是被注射之后，第三回发作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弱，想必不久之后，便能根除。可是谁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被林湘撞见。
等到药劲过去，萧越汗涔涔地撑起身子，虚脱似得靠着沙发。
穆景皓见状，起身收拾桌面上的辅助药物。退隐之后，穆景皓跟着妻子顾茗溪混迹在医院，这样简单的活，早已轻车熟路。萧越脱险回来之后，每每毒、瘾发作，也都是穆景皓来照料。
“其实你可以告诉她的，你会沾上这玩意儿，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她。如果这样都不能接受，不能一起面对，那还谈什么感情？再说了，你又不是在吸、毒，是在戒、毒啊。为什么不告诉她？”
萧越自嘲笑了笑，“因为是我傻啊，不想让她愧疚担心啊。”
结果呢，林湘的黑白分明他是清楚的，如今她还会不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他都没有把握。
人有时候不能太过自信，以为万无一失，能够瞒天过海，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又想起了什么，穆景皓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她们是怎么进来了？这里配备的是最先进的防盗措施，不可能没有任何响动地就让她们潜进来。”
萧越摇摇头，越发觉得自己是傻气十足了，“我名下所有的不动产的电子锁，包括别墅、公寓和休息室，都可以识别她的指纹。”也就是说，在他的地盘，她来去自如。
“萧越，你这么信任一个人，你害怕吗？”
萧越的目光变得悠远，“怕。可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很想很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到她的手上跟她分享，哪怕是自己的性命。很想很想对她好，宠爱她，纵容她，好像怎么给予再多都不够……”
那样朴实的，不带任何华丽辞藻的言语，却是他最真实的心声。
可是这般的不顾一切，如果所托非人，又当是如何狼狈收场呢。萧越一向聪明，却做了这么一件没给自己任何退路的糊涂事。
遇见一个人，经历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穆景皓又想说什么，可才一开口，却被萧越堵了回来，“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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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传回来的照片，做成新闻发出去了吗？”林湘急匆匆地打车赶回总部，就直奔发稿室。
同事不明所以地指了指界面上的进度条，“正在发，怎么了？”
林湘都顾不上解释，直接上手，想要取消那个已经上传了百分之70的报道。同事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根本没想到要拦。可就在马上要成功取消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掌扣住了她的手腕，拉着林湘将她拖到一边。
肖耘的声音充斥着不可置信，他声讨道，“林湘你在做什么！”
“这个报道不能发！这样会毁了他的！”林湘犹记得当日说起身世时，萧越落寞的神情。这个骄傲冷漠又温柔的男人，他的一点点孤寂都让她心疼心殇，那时候她打定了主意要倾尽自己所能保护他温暖他。
“他不折手段得到了你，如今，你却是真的爱上他了？你别忘了，是他拆散了我们！”肖耘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录音里的熟悉的清越的男声带着戏谑和顽劣说着——我是要拆散你们啊。
重复几遍之后，肖耘按掉录音，带着不甘控诉着，“你听清楚了吗？你还要帮他吗？帮这个亲手毁了你的初恋的男人？”
林湘终于沉默了。
而一旁负责发稿的同事小声的提问，“那这个新闻是发还是不发？”
“发！立刻发！”肖耘一声令下，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