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因祸得福（1 / 1）
林湘回到宿舍，推开门，“姐妹们，我回来啦！”
没有笑骂声，也没有迎面而来的枕头，林湘离开不过一日，如今归来，宿舍里的气氛却明显地天翻地覆。
“出什么事了？”
没有人回答，可是凝重的氛围，却轻而易举便能让人觉出异样。
林湘的目光扫了一圈，气势夺人地连名带姓地喊人，“陈静文。”
“两个坏消息。”陈静文顿了顿，抬眼看了低着头食不知味的赵媛媛，见后者没有反应，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媛媛怀孕了。”
按理来说，他们如今即将毕业，这也算不上什么坏消息。林湘皱眉有些疑惑，陈静文马上接下去说道，“另一个是，她打算分手。”
“为什么啊，那孩子怎么办？”赵媛媛眼睛抬了抬，没有说话，林湘有些着急地追问，“李升怎么说？”
林湘见赵媛媛不回答，又将目光投向了陈静文，陈静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几次三番都不是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自己来说吧。很简单，他要出国，想等过几年再要孩子。我说打掉孩子可以，我们分手。”
林湘听完话，不由呆住了。赵媛媛一向是乖巧温和的一个女孩，随遇而安柔顺可人，怎会执拗至此。仔细一想，便又了然，她无非是想借此留下爱人罢了。有时候，太深刻的感情，总会让人变得不再像自己。不停地去妥协，去改变，抑或者去强求。
“三天，三天之后，我就知道答案了。”赵媛媛的脸上有着期待的光芒，也有着最深刻的决绝。常常是平日里越是柔软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便刚烈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林湘是真的相信，如若李升选择了放弃她，那么从今往后，他便再也无法涉足她的世界。
林湘有些无可奈何地拍了拍赵媛媛的肩膀，“你好好想清楚就好。”
感情，的确是旁观者清，可是也是最讲究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别人的感情世界，多一句评论，也许都是天翻地覆的冲击。
林湘拿了衣服就进浴室洗澡去了，不再多说什么。作为朋友，林湘能做的是无论她选择什么，都站在她的身旁，支持她。
可是，很多时候，事情总是发生地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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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洗过澡，披散着一头湿发出来，爬上自己的小床铺，趴在被面上，戴上耳机拨了电话出去。
接通电话，林湘只听到电话那头，清越温柔的声音了然地问道，“洗完澡了？”
“嗯。”那些默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悄然形成。不消太多的言语，便能将对方的一切拿捏准确，了若指掌。林湘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甚至为这种默契感到自豪和雀跃。
“绵绵在边上？”林湘捕捉到电话那端细细的一声声喵喵喵的声音，闭着眼睛也能脑补出小花猫咬着萧越的裤脚，一副求抚摸求亲近的讨好模样。
电话那段的有了细碎的声响，大概是男人大发慈悲将脚边的小花猫抱了上来，而片刻后，小猫的声音明显近了许多，“嗯。我把它抱到腿上了。”
林湘佯怒，“吼……居然坐你大腿，当着我的面就这样，太明目张胆了！”
“那好啊，以后专门留给你。”低低的笑声里糅杂了恬淡的笑意。
这是一个淡淡的，又深深的的男人。他是不外露的，仿佛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般，对什么都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不动声色。他又是深邃的，捉摸不透的，谁也无法把握他的心思。
隔着遥远的距离，林湘却可以真实地听到电话那端寡淡的温存和宠溺。那是可以命名为萧越式的宠爱的情感，寡淡的外在，却深邃的内里。谁也不懂这样淡淡的表象下，是怎样的暗潮迭起和情难自已的情感。而正是这样寡淡的宠爱，却真实地让人有了被溺毙的感觉。
闻言，林湘竟然有了一瞬间脸红的感觉，这个男人调起情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林湘吐吐舌头，梗着脖子一本正经地回应他的挑逗，“这还差不多。”
窗外是柔和的月光，宿舍里有些安静，空气中独独流转着林湘低喃和轻笑声。而这刻意压低的情人间的低语，却让赵媛媛有些触景生情，她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床，便进了浴室。
没有传来如期的关门声，打电话的林湘只听到不远处的浴室里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而后是重重的撞击声。
……
“请在手术室外等候。”最后一个护士解释完这段话，手术室的门紧闭起来，手术中的红色灯光也亮了起来。而林湘站在手术室门口，头发还是未干的，抓着手术室的门把，双手握紧都泛白，却始终不肯离开。
陈静文看不下去，上前拉了她，“来，过去坐着等吧。”可是，林湘却不为所动，牢牢地像是一棵树一般，要站成永恒的姿态。
走廊尽头的落地门露出外边浓云弥补的天空的一角，阴沉的仿佛下一刻便会大雨倾盆一般。而走廊里的世界，医院苍白的墙面倒影着他们愁云惨淡的面容。
不一会儿，萧越风尘仆仆地赶来，发丝有些凌乱，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气息。而窗外的天空，果然已经大雨瓢泼。
陈静文退到一旁，和杨静站在一块，目送着萧越走近林湘身边。而杨静则是默默地将背在背后的双手不停的绞紧，压制住心头的不甘。
“我来了，你不要害怕。”萧越握上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脸，让她看见他。而林湘看到萧越的到来，眼中的茫然无措顿时像是有了宣泄的出口，眼眶瞬间就红了。
好不容易拉着林湘到了长椅边，一直垂着脑袋的林湘却抬起头来，凌乱的湿发的衬托下，她双眼蓄泪的模样，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她抓着他的手，呢喃不断，“都怪我，我为什么没提醒她地板是湿的，她是孕妇啊……”
萧越任由她将他的手掐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依旧强势地将她揽在胸口，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她会没事的。不怪你的，不怪你……”
趴在他的胸口，终于，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其实林湘是个可以坚强的人。在赵媛媛一声惨叫滑倒在宿舍浴室里的时候，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是林湘镇定自若地拨了120，也是林湘指挥着大家在医生到达之前进行急救和维护，可是，当萧越出现在医院，出现在满腹畏惧的她的面前的时候，那颗绷紧的心，终于被扯断。
她只想不管不顾地大声哭泣，放肆地释放她的内疚自责和恐惧。在他面前，她可以放肆，也可以弱小。因为有他，会替她做好一切她想做的事。
李升接到消息匆忙赶过来的时候，林湘已经哭得脱力，靠在萧越怀里睡着了。
确认她已经睡熟了，萧越打横抱起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萧越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哭到睡着，梦里还不时地啜泣着，着实让他心疼。也许，以事情的轻重缓急而言，明显手术室里所进行的抢救，关乎一条生命，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可是，于他而言，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她。
他出现在这里，风尘仆仆踏雨而来，无非是想确认，她好不好，她会不会难过。而在这里的其他所有人，不过是一个相同的统称，林湘的朋友。
一路走到准备好的VIP病房的休息室里，将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准备离开的时候，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竟还微微带着湿漉漉的触感。
萧越有些发愁，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她，他可不打算再叫醒她。于是到浴室里寻了电风吹出来，又把他的小姑娘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让她伏在他的怀里，调着小档的暖风，耐心地一点点替她吹头发。
扫一眼外间电闪雷鸣的天际，萧越关好了门窗，拉好遮光布，才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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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夜，清晨，当熹微的光透过遮光布的缝隙落入室内的时候，床上的女孩微微动了动身子，眼皮吃力地撑开来了。
“醒了。”
沙发上的黑影紧跟着也动了动，站起身来，走近她。
林湘张了张嘴，发现口干舌燥，讲不出话来，而这时，男人已经兑好了温水，走到她的身边，她刚想撑着身子起来，一根吸管伸到她的嘴边。
萧越揉了揉她的脸颊，声音寡淡温柔，“什么都别说，先听我说。”顿了顿，“你朋友没事，孩子也保住了，而且，看情形，还很有可能因祸得福。”
最难过的不是受万人指责，而是心中愧疚，迈不过自己的悔恨。还好，一切都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萧越将水壶递给林湘，让她自己捧着水壶，而后走到床边，缓慢地，一层一层地拉开了遮光布，窗外俨然依旧换了光景。拉开窗户，雨后泥土的芬芳飘入鼻息，给人以干净清新的触感。
而这个男人，站在窗前，身后是熹微的晨光，他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泛着淡淡的血丝的眸子温柔地看着她。
那一眼，仿佛踏过千山万水，将她从万丈深渊拯救出来。而方才那刚刚好的水温滑入口腔，她却突然像是被这不灼热的温度给灼伤到了。
“越。”林湘的声音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仿佛下一秒又要哭出来一般。
萧越淡淡地笑着，声音清越带着疲惫后的嘶哑，温淡地回答她，“嗯，我在。”
没想到，那句“我在”，却真的让她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