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释然(1 / 1)
淮南王就势坐在皇上身旁,目光直视着前方,思绪仿佛飘到极其遥远的地方,嘴角轻轻上扬,一向冷酷的面孔竟然露出温柔的笑意来。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永恒,时间好像静止在这一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淮南王终于从冗长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爽朗的笑道,“皇弟,你还记得吗?当年你还不是太子,我也不是王爷,我们两兄弟是多么的亲密无间。”
听着淮南王提起往事,皇上的面容也变得温和起来,笑意盈盈的说道,“王兄,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做了错事,被父王责罚,很晚了天都黑透了,我好害怕,只有我一个人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偷偷的哭,那天下好大的雨,是王兄你一路呼喊着我的名字找到我……”说到这里,皇上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那天本来冻得瑟瑟发抖,看到王兄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心本来浸在冰窖里,突然间好像夏天来临一样,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身上莫名的有了温度,天也不觉得黑了……”
淮南王的左手轻轻搭在皇上的肩膀上,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王兄!好亲切的称呼,好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叫了,记得自从你登基为皇后,我们之间一度势成水火,那些美好的日子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鹡鸰原上秋草枯,碧云天哀鸿影儿孤。九曲回肠,只向篱下人儿诉:怕人间亦是黄茅凄寒、白水荻芦!自吐丝儿把自己缚,难学那多财的贾,没的长袖舞——只应萧索大地觅伴,共分这一掬粟。”皇上又笑意盈盈的朗诵出这一首诗来,一国之君脸上露出小孩子般的天真来,“我记得这首诗也是王兄你教我的,说是出自《永乐大典》,还说我们是两兄弟,就应该永远这样的守望相助……”
“只应萧瑟大地觅伴,共分这一掬粟……这些诗你竟然都还记得,那些场景想起来恍如隔世……”淮南王陷在回忆里,很是有些伤感。
“王兄,真的回不去了吗?可不可以我们今天只是兄弟,不论君臣,如果王兄你能放下争王霸之心,我们还是好兄弟,我保证从前种种,既往不咎,我还可以给大哥你一块最好的封地,你在封地上照样可以称王称霸,大哥你意下何如?”皇上的目光灼灼,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很有诚意的样子。
“哈哈哈哈,果然好兄弟,只是我已报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只是可怜了我的这帮好弟兄们,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淮南王说着看了看荆城一狼和萨满他们,心明显得有些动摇。
皇上见一击得中,正准备加大马力再行游说了一下,却见荆城一狼走了过来,目光中满是戒备和防卫,冷冷道,“王上,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诡计,难道你忘记了前车之鉴吗?三国时,魏国大臣拥兵自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来被司马义设计逼入穷巷,当时皇上和兵符都在这位大臣手上,司马义劝说他放了皇上,交出兵符,保证既往不咎,最后还不是满门抄斩!所以王上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皇上隐隐有怒意,指着荆城一狼,怒道,“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挑唆,要不然我王兄怎么会造反。”
荆城一狼刚想发作,淮南王止住他,笑着说道,“一狼,我们只是两兄弟在叙旧,你先去忙,本王自有分寸。”
见荆城一狼走远,淮南王面上突然露出凝重之色来,皇上看出他的难言之隐,笑着道,“有什么话,王兄只管说!”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论才学、论能力、论治国、论雄才伟略、论决绝果断,任哪一样我都不输给你,而且我身为长子,储君要么立长要么立嫡,为什么父皇会立你而不是立我,难道就因为我的母亲出身卑贱,而你的母亲是皇后,身份尊贵?”淮南王话中的伤感之意越来越浓,竟然隐隐的有些恨意。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事已至此,就再也回不去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个皇位,只是父皇临终时拳拳叮嘱,而且我还想多为百姓做点实事。”皇上有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出来,“王兄,刚才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有王佐之才,如果不把精力用在与我争一时之长短上,那么我们两兄弟可以同心协力,为百姓多谋些福利,你说呢?”
“皇弟,你太幼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你肯放过我,那些大臣呢,我这些年在朝中树立了这么多敌人,他们逮到机会还不得对我下死手。只能说一子错,满盘皆输,成王败冠,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现在手上有你这一张王牌,他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就是了。”淮南王细细分析道。
“那王兄你想怎么样呢,莫非真要闹个鱼死网破吗?”皇上问道,面上很是凄楚。
“这倒不会,再怎么会你也是我的好兄弟,让我好好想想,我死倒无所谓,最主要是要好好想想怎样安置这些跟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代枭雄淮南王想不到也有这么真情流露脆弱的时候。
听到这话,荆城一狼和萨满一帮手下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激动不已道,“王上,我们要和你同生共死。”
“好,好,好,好兄弟,你们今天的情谊,本王铭记在心。”淮南王应道。
“王上,不如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回我们的大本营,那里还有十万精兵,到时间杀到京师,胜败还不一定呢?”荆城一狼一脸的慷慨激昂。
“一狼,此事万万不可,刚才我们两兄弟已经和解,多年的恩仇已释然,这一生为名为利做了许多的错事,我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人事已尽,就听天命吧!”淮南王雄心壮志已经不再,看上去就像一个云淡风清的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