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番外七 加特伊小王子的倒霉早晨(1 / 1)
十余年从未改变过的生物钟让弗朗哥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过后,弗朗哥褪下了就连夜间都不太会出现的睡衣,难得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长袍。这身长袍是上好的丝绸面料,上面绣着红色的不知名的花,显示出一种神秘的、优雅的、令人倾倒的贵族风范。
然后,弗朗哥就用一种及其没有贵族风范的姿势踹门而出。
他很不爽。
是的,非常非常不爽。
不爽得以至于在踹门而出的时候选择性忽略了门后的那一声惨叫和门口路德惨白的小脸。
原因是我们伟大的卡米拉大小姐在回到她的祖国的第一天就把佣兵团的三位团长全给卖了——身为第一军事帝国恺撒掌握军队最多的南帝斯家族的继承人的团长大人加利,南方大商会富豪家族出身,六级双职业者弗朗哥,以及……嗯……路人甲。
撇开路人甲不说,弗朗哥当然有资格获得获得与自己财产相应的华美客房,而加利这个现在能与加特伊“未来皇女婿”相提并论的年轻男人当然更加应该获得商业帝国的尊重。所以,就算是以受雇佣的佣兵身份才留下来,本来以为能够和兄弟们厮混在一起好好玩乐的三人组依旧几乎是在整个皇宫下人的热烈欢迎之下入住了为他们准备的单人豪华套房。
这反而是弗朗哥感到不爽得根源所在。
昨天三人的座谈会一直持续到非常晚——确切的说只是加利和弗朗哥两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但是他们两人还是没有找到或者想出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在两个半月之后那场在坎奇嘴里已经坐实了的闹剧中取得一点点的小优势。
弗朗哥对于不好的未来总是拥有无比敏感的神经,这大概归功于他的中级双职业,而且那都是以细致小心尽善尽美文明的职业这造就了他无与伦比的反应神经和感知能力。
两个半月以后会有一场宏大的婚礼,而那说不定会是一场噩梦。
这场噩梦越发接近,这群没有一点危机感的家伙竟然还有空做这种细致精美的法师袍,还有空安排这样一个几乎能够住进十几个人的大房间,还有空建造出这种就出去晨练都要进过十几道门的混蛋建筑物!
绝对不承认自己在迁怒的弗朗哥恶狠狠地出门,将今天的晨练课程翻了个倍,为自己在两个半月以后增加一点点的小砝码。
一个小时以后,加利朦胧着双眼从床上翻了下来,打着哈欠把自己清洁干净,没有怎么打理他那一头柔顺的头发,就换上了加特伊方面为他准备的衣服。
亵裤,衬衫,一定要打出花样来的围巾,带着厚重花边摆的西服,以及应该折叠出三个波浪来插在胸前口袋里的洁白手帕。
刚刚在冷水的刺激下醒过来的加利一脸黑线地看着摆放整齐的那些衣服,有一种希望回到床上去继续睡觉——南帝斯家族继承人大清想要早赖床就是为了逃避自己穿衣服——这样的感觉。
不,那实在是太丢脸了。
毅然决然丢弃自己刚才那个愚蠢的想法,小南帝斯黑着脸用了半个多小时搞定所有的配件——包括那个因为换了衣服而显得有些不太合时宜的,略微翘着的杂乱发型——光是弄发型就花了他整整二十分钟。
战神保佑。
加利捏着肩膀松了口气。
好在就算是以军事为中心的恺撒帝国,就算是出了名的武将名门,就算是加利这个成天在外游历甚少滞留在家的空有一个继承人名头的家伙,身为一个世袭贵族,对于这些东西必须要有一定的了解,不然恐怕加利今天就糗大了。
恺撒帝国南帝斯家族的长孙竟然连衣服都不会穿——啊,那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加利一边庆幸自己还没有忘记那些纽扣繁复的衣服的穿法,一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将被子重重敲在了桌面上。
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加利看看桌上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瞬间被吞下的水,杯子重重敲在桌上发出的声响,房间主人一手叉腰一脚踩在凳子上的姿势以及他身上无比精致有风度的礼服——无一不透露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加利看了那个还在桌上有些晃悠的杯子,迟疑了一下,轻轻拿了起来,然后缓缓放下。靠着自己的手指,折射出华美光线的玻璃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桌上,其过程充分彰显了一位有教养的贵族所应该遵守的礼貌、所应该追求的优雅。
见鬼!
加利都有一种把身上的衣服给扒了的冲动。
见鬼的加特伊!他加利绝对是一届粗人,出现在舞会上跳个舞勾搭一下年轻美貌的贵族少女绝对是一把好手、奥斯卡影帝,但是如果让他从早到晚穿着礼服用一种贵族专用的咏叹调式的语音说话,所有的动作完美得如同刻版画一般误差绝对小于0.125度,那绝对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这种压抑感,在看到早饭的那一刹那完全爆发了。
漱口果汁,温热牛奶,谷物,少量的肉食,蛋,温热的蜂蜜水,一份算作饭后甜点的蛋糕,还有最后用来回味的果汁。
欺负人大老粗?还是彰显自己是爆发户?加利恶意地在心里吐槽。
加特伊的格调真是见鬼的有点高过头了!
愤愤摔门而出,只穿了一件衬衫的年轻男人真心没有看见,门外年幼的小路德越发苍白的脸色和有些惊恐的眼神。
他就急着想要冲出去完成他在路边小摊上解决今天早饭的这一愿望了。
又是一个小时,坎奇没有起来。
在一个小时,那个总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毛毛虫才睡觉的男人依旧没有起来。
三个小时以后,门终于被某个终于忍不住了的人轰塌。
不过,并不算太大但是装修无比华丽的房间正中央,那一张铺着紫红色床单的KING SIZE 大床上就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更不要说可以显示曾经有人躺在那里的温度了。
什么情况?
没有人?
门外的路德脸色已经从苍白惊恐缓缓转为了绝望。
***
如果可以,坎奇绝对不希望自己住在那种充斥着华丽和侍者的地方——虽然他也不那么排斥就是了——既然有这个机会,他便自然而然地翻窗溜了出来——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自诩盗贼祖师的光明骑士拥有出乎人意料华丽的盗贼身手——在没有让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横穿了几乎半个城市,然后在一个并不那么繁华的地方随便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期间还夹杂认识了几个年轻佣兵,调戏了酒店小侍女,参与聚众赌博赢下了自己今天的住宿费之类不一而足的事情若干。
睡到大地都已经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时候,坎奇神清气爽地爬了起来,然后到楼下吃了一顿早中饭,出乎意料地看到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下贱地方”的人。
“路德?”坎奇叼着面包走上去拍了拍神情恍惚,脸色依旧很差的路德,吓得他一哆嗦,不小心将手中的蜂蜜酒泼了出来。
小路德刷地回头,眼中还带着一种绝望的惊恐——不过很明显不是针对他身后这个一点气势都没有的男人的:“坎奇大人?”
“啊……”坎奇抹了抹鼻子,“那个,坎奇是没错,不过大人两个字就不用加了。”
“诶。”少年并不是表示赞同,而是明显因为大脑回路至今还没有转回来,简单发出了一段短促的,不明的声音。
坎奇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少年,挥手也要了一杯蜂蜜酒,坐在了少年的对面:“怎么了?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路德还是有一些茫然,但是双眼见见清明起来:“啊……今天一早,陛下希望兄长大人能够亲自招待三位团长大人……”
“嗯哼?”坎奇用鼻子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顺便并不给力地鼓励路德继续说下去。
少年皱着眉头组织语句,然后斟字酌句的、缓缓地说:“兄长大人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说着他耸了耸肩,看了坎奇一眼——出身贵族的少年自然很明白有些话和聪明人用不着说全部:“所以天亮之后第一个星辰时就带着我一起前往了三位大人的住地。”
“这算什么大事?”坎奇看着脸色又一次开始苍白起来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难不成弗朗哥因为看不惯那个男人那一副说话用鼻子对人的贵族强调实在忍不住揍了他一顿?
不,不对,先不说弗朗哥会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真的揍了我们的加特伊小王子的话,现在他坎奇就不会安安心心在这里喝酒,而是应该在这个国家亡命天涯,起码是遭人斜眼的角色了。
不过看小路德的神情,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没有得到答案的坎奇一直到当天晚上才有机会开口问他的两位同伴:“你们今天早上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加利皱了皱眉头,摇摇头“没有,今天早上心情不好,找了个地方喝酒。”
“没有。”弗朗哥说起话来依旧能省则省,“晨练。”
“哦。”坎奇叹了口气正准备放弃追究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加利好像突然记起什么似地“啊”了一声。
帅气的年轻贵族抬起头,用一种不抱任何希望的轻浮口气说:“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撇见了那个穿了一身华丽衣服的孔雀男的弟弟。”
“我也见到他了。”弗朗哥沉默着想了想,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说。
小路德?
“那么阿道夫呢?阿道夫•加德林——就是你说的那个孔雀男?”
“孔雀男?”年轻贵族不屑地松了耸肩:“没看见。我早上急着呢,一踹开门就出去了,谁注意他是不是在——不过说实话,如果那个浑身散发着金币一般柔和光芒的孔雀男要是在,我绝对也一眼就能看见他。”
“我觉得这个形容是夸奖,加利。”坎奇淡定吐槽。
“不过既然我没看见他,他当然就是不在。”年轻贵族毫无风度地在自己两个挚友面前扯开领口的围巾,以一种非常没有美感的姿势窝在了沙发里,“总不可能在门后面吧?”
在门后面……
门后面……
后面……
坎奇突然明白早上小路德那惨白的脸色究竟是哪里来的了。
可怜的阿道夫,坎奇默默在心里喟叹着。
我们可怜的加特伊王子,今天一早的大好心情似乎就败坏在了两个莽夫的开门方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