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煎熬(1 / 1)
六个月后。
最近生活很健康,唯有睡眠质量不能保证,太早上床的结果就是睁着眼看天花板发呆,睡着了也是乱梦一堆。梦里面画面纷杂,有时候醒来能记得一些情节,是真真正正的事件情节,只是比较离奇,有战火纷飞、断壁残垣,也有如画风景、世外桃源,我忍不住猜测,那会不会是火灵残留下的记忆,这样一想,又会觉得茫然,庄周梦蝶,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火灵还是向朝阳。
我心底有那么一个人,我再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提起他,只是会时不时想起他,设想着我们不曾分离,未来该有多幸福圆满?
风澈,不管是火灵还是我,都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
照例,又是个梦。只是这梦有些不同,我梦到了风澈,却不是我记忆里的风澈,皮肤还不像现在那么苍白,眼神阴郁,神情漠然,全不似我认识的那么温暖柔和,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在看一本厚厚的书。
我们还在一起时,闹腾如一起打游戏,安静如各自捧一本书,累了把他当枕头,两个人窝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开心。
而梦里他的身影,无端的落寞孤寂。
这次他在种花,蔷薇如血艳丽,夜风冰冷刺骨,花却常开不败,一年一年,他种了很多很多蔷薇花。
詹姆站在他身后说:“她不会回来了,你做这些事她也不知道。”
他说:“我会把她找回来。”
“就算你找到了她,她还是不愿意待在你身边呢?”
蔷薇的刺刺在他的手上,血滴落在泥里,伤口转瞬愈合,他低头,没有回答。
詹姆叹了口气离开。
他站了很久很久,然后转头,看着我的方向,像是知道我就在那个位置一样,眼神深邃。
“为什么,等了六百年,还是这个结果?”
我惊醒,醒来的时候眼角有些湿,我真是个十足的脑残,我一直告诉自己忘了他吧忘了他吧,你不可能再和他一起走下去了还矫情个屁,忍不住要落泪。
然而那么一个人,他说话的语速、他开心不开心的神情、他的喜恶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熟悉得像是刻在灵魂里一样不可磨灭。
我抱着膝发呆,梦里他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比临风的玉树还好看,笑起来眼睛会弯,蓝色的瞳眸流光溢彩,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板着脸的时候有些吓人,还好不常在我面前生气,印象最深还是我差点被抢的那次,眼神凶得像是要杀人一样。
有的时候啊,他无可奈何地忍受我的脾气都让我觉得他要死人的帅气,更扛不住他穿着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衬衫,阳光下对着我暖暖地笑。
风澈,真心是我喜欢你,过去、现在、将来。
……
春寒料峭,我几乎是跑到咖啡店里的,角落窗口坐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背影,我包一提就坐到了他对面。
顾林山看到我,轻轻笑了笑,“要是以前,你还得迟到个半小时。”
是啊,我忘性大,出个门不是要折回去拿钥匙就是找钱包,以前这习惯没有被他少骂过,想起来这些事我也笑起来。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说:“你真是变了很多,放到从前你肯定准备好了一大堆话来反驳我。”
我说:“咳,长大了,现在你有钱你是大爷。”
他低头喝了口咖啡,抬起头的时候笑容有些难以分辨,“这个认知很不得了。”
“……”
“你最近在做什么?”他问。
原先那幢房子是风澈的,租期在半年前结束,我就搬回了Z市,依旧是那份工作,只是真的和他连最后的联系都断了。
“写写东西,吃吃睡睡,也就这么过。你找我,不会就问我在做什么吧?”
他说:“不是,只是之前恰巧知道纪丽慧女士在卖你原先的那幢房子,我问问你,想不想要。”
我一愣,说:“她都到了要卖房子的地步了?”
他不可置否地一笑,“如果没有她,你父亲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我认真地说:“我不需要,其实说起来,我现在住的房子感情还更深一点,那幢房子对我意义没那么重,只是要谢谢你,额,这份心意。”
“你知道,我是可以把它送给你的。”
“你也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你把它送给我的。”
他看了看我,无奈地笑,“对啊,就是因为知道。”
他似乎早猜到这个结果,也不强求,沉默了一会儿,他道:“你和他分手了?”
怎么我分手这事儿谁都知道?我和风澈之前的甜蜜他看到过,这时候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之前放弃李宗文的公司,选择顾氏,想必是为了给你出气。”又道:“你知不知道,他回国了?”
“我……”我很久没有听说他的消息了,最近和肖雅的通话中,她也总是避开这个话题。
这么久以来,我是头一次知道他原来和我在同一个城市里,没有隔着广阔的海洋,就凭这一点,似乎也能得到些许慰藉。
顾林山看向我,眼神专注认真,“我想问问你,我还有没有机会?”
他话说得很直白,我什么反应也没有,回道:“顾林山,我以为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可能的。”
他坚定地说:“为什么你认为我们不可能呢?是因为你父亲的去世和我有关系?”
我低着头,黯然道:“不,我没有这样想过。顾林山,我没有这么偏激的想法,很多事情的组合才会造成这件事,到这个时候,我也从没有要去恨谁怪谁,但你不能要求我什么都不去计较。这纯粹是我个人的问题。”
他是真的卸下了一个担子一样,整个人眉眼都舒展开来的轻松,“我还是很不甘心,我也不会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正聊着天,他态度坦然大方,我也不会故作矫情,该怎么来还是怎么来,提起从前的事大多也都令人愉快。
顾林山突然看向我的身后,气氛突然沉寂下来,我心跳得快得不可思议,缓慢回头。
风澈。
他就站在楼梯下离我不远的地方,皱着眉看着我,灯光下他一身正装,挺拔俊美,掩不住一身高贵傲然的气势。
他转动脚步向我们这边走来,我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他没有看我,对着站起来的顾林山道:“好巧,顾先生。”
“你好,风先生。”
两个人握了握手,风澈说:“我来国内正好要和你谈谈我们合作的事情,这么巧遇到,一起喝一杯吧?”
顾林山看了我一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今天恐怕不行。”
风澈这才做出一副好像才看到我的样子,“好久不见,向小姐。”
他第一次见我也叫我“向小姐”来着,在场的都是知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的人,我没空和他一起演什么狭路相逢的戏码,索性不理他,心里悲戚得要命。
见我不理他,他也不介意,直接就坐在了我身旁,“难得在会议前见到了顾先生,趁这时候好好聊聊,我也能先了解一下贵公司有多少实力。”
他这话说得很欠揍,顾林山也只是笑了笑,两个人就真的聊起了工作上的事。
风澈就这么把和他一起来的人甩在后面,偏偏那些人也不敢来叫他,就在不远的卡座坐了下来等他。
右边是玻璃墙,左边是他,他在我身边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煎熬,好像梦境成了现实,我还是能闻到他的气息,听到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这时候我无比希望谁能打个电话来把我叫去,就算让我去跳楼我想我都能欣然前往。
而且,他们两个聊得那么起劲,我也压根插不上什么我要走了的话。
好在侍应生送来了风澈的咖啡,他们静了一会儿,我逮着机会,一鼓气立刻说道:“顾林山,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顾林山说:“那我送你。”
我说:“不用。”不敢看风澈,“你继续聊吧,我一个人走可以的。”
结果,风澈他坐在外面挡着我的路,也没有要起来让我的意思,他是打定了要让我开口和他说话的主意。
我瞄了一眼桌子,这桌子实木的,很厚重,我是没办法把桌子掀起来再潇洒地离开,只好很不耐烦地说:“麻烦让一让。”
他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是不愿意,我怕一开口就要骂他,就冷冷地看着他。
他站了起来让我,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见——“向朝阳,你给我等着!”
我离开的时候晃神晃了好久才回过来,忍不住磨牙,我怕你啊!
你这个混蛋,一定是不知道我承受着多大的煎熬才会装作这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