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吃醋(1 / 1)
如果要我点评我前二十年的生活,算不上平淡无奇,也谈不上波澜壮阔,至少我能向比我小几岁的少年少女们说一句——如果你想从生活这个枷锁里全身而退,那么醒醒吧,小伙子,你物理学好了没,你数学几何题会解了没,你作文能得几分啊,嘿,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着早恋?
我放肆不羁过,也满是伤痕过,在我以为生活就要这么平静下去的时候,老天又开始考验我的演技了,毕竟人生入戏。
我,向朝阳,芳龄二十五,思想政治观念端正,无宗教信仰,无不良嗜好,讲文明懂礼貌,勤洗手勤刷牙的五好青年,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和一堆吸血鬼坐在高级会所里一起,喝酒聊天侃八卦!
Leo嗓门大,配上他那个大东北口音,怎么听怎么喜感,于是我的关注点全在他的中文发音上,每次他一开口,我都满脸星星眼地幻想他在东北玩泥巴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
Leo再热情一个人,也挡不住我这样的似火的眼神。
他抖着嗓子说:“嫂子儿,你可别这么看我,你没看我们boss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给吞了儿啊。”
我继续星星眼,好好笑啊。
风澈凉飕飕地瞟了Leo一眼,揽着我的腰笑道:“他的中文就是一个东北姑娘教的,想听他的情史吗?”
Leo一拍脑门,“No!!!!”
我说:“一看就是该被甩的。”
Leo一脸菜色,“是和平分手!和平分手!”
Kaylana最近知道我和风澈要结婚,坐在那里一直很低气压,这时候冷不丁来了一句:“被甩还死要面子。”
Leo:“……”
这时候詹姆和肖雅姗姗来迟,成功解救了被围攻的Leo,肖雅无视顶头上司的不满,一屁股坐在我和风澈中间,生生把我们俩拆散,成了一颗大功率电灯泡。
侍应生端上了两个茶杯后离开,肖雅勾住了我的胳膊,半个人靠在我身上和我聊天,不顾移动醋坛子风先生冰刀子一样的眼神。
我想,肖雅应该是在报复。
毕竟我因为她,淋了场雨生了场病,而风先生在影视剧和各大小说中领悟到的观念是,这种行为都应该出现在情侣间——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看的都是些什么撒狗血的情节。但是怀着这种十分不悦的情绪,风先生很小心眼地偷了我的手机,把“优雅的小兔”从我的朋友圈、微博、□□里拉黑了。
“优雅的小兔”差点和风先生拼命,后来我以雾霾太严重不适宜剧烈争斗为由停止了这场闹剧,不过另一方面,风先生再一次刷新了他的幼稚程度,他以为,我不会重新把她加回来吗?
IT精英风先生很得意地告诉我,“优雅的小兔”已经从互联网世界完全消失了。
于是我对自己说:不要紧,虽然你要嫁的人是个吸血鬼,且是个既小心眼又幼稚的吸血鬼,但他好歹也算得上Geek,技术宅可遇不可求啊。
话说回来,Kaylana对此乐见其成,她逮着机会就坐到了风澈的另一边开始聊起了工作,风澈这厮居然还面带笑容地,当着我的面,聊得这么起劲。
实在看不下去,我起身要去洗手间,风澈这货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么,我才不吃醋让他开心呢。
出门不过一个转角,我就看见了顾林山。
我原本想着分手后最好的状况是再也不见,可是这次的偶遇让我始料未及,他好像喝醉了,站在过道里抽烟,背后挂着一幅仿梵高《星空》的油彩,我见惯了蔚然的蓝,这阴沉的蓝色,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林山这副样子。
少年时期的顾林山,飞扬跋扈神采奕奕,是凤毛麟角独一无二,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
顾林山看到我,生生扯出一个笑来,同我打招呼。
我走过去说:“需不需要给你的助理打一个电话?”
他笑着,语气却十分冷淡,“不用你关心。”
我深呼出一口气,“好,那我走了。”
还没走出一步,胳膊就被他抓住了,我转过头下意识想挣开。
“能不能——别……”
我还是挣开了他的手,我握着自己的手臂说:“不可能。”
闻言,他低垂下眼睑,自嘲一样地笑了一声,“是啊,你有感情洁癖,该死的感情洁癖。”
什么是我的感情洁癖?我的感情洁癖就是这个人一旦背叛过我,那么这个人就算死了拖着尸体来向我道歉求我原谅我也不可能回头继续和这个人过。
顾林山,即使非他本意,即使他的初衷再伟大再冠冕堂皇,他还是用最拙劣的方式,离开了我。我不会再追究,但我们终究是不会有可能,假使我因为对他还有一丝余情未了就和他在一起,我的心里会永远有这根刺存在,看到他的脸就会想起,这个人,曾经因为现实而选择抛弃我。
所以,根本不会有这种可能。
“我听说,你和风先生订婚了。”他看着我的右手,低沉着声音说。
我疑惑地看他。
“我和风先生的公司有合作,当然要有第一手资料。”
合作的事我听纪丽慧说起过,当时还没太注意他怎么就选择了顾氏,而现在我忍不住想,这只是风澈这个小心眼特地要给你的“第一手资料”吧?
“祝你幸福。”他说。
“谢谢。”
我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仍是站在那幅《星空》的正前方,画上的色彩仿佛愈加浓烈,扭曲的画面像是要把他吞噬一样。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他把自己最美好的五年葬送在一段执念里,或许生命蹉跎到最后,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失去了什么,他恐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初衷在哪里吧?
我们都在流年中死去一份爱情,他守着这份爱情的残骸止步不前,我却已获得重生再无回首。
然而此时此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个人能给顾林山幸福,那个人会把最纯粹的感情送给他,在乎他的一切悲欢和喜乐。
……
回到我们的包厢的时候,风澈的脸已经阴沉地不能再阴沉了,Kaylana不敢再跟风澈搭话,但显然已经开始对我幸灾乐祸,Leo比较人道,他同情地看着我,肖雅和詹姆不表态。
问心无愧的我问心无愧地坐到了风澈旁边,又问心无愧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毫无优雅可言地在长相和身材都胜过我的情敌面前以喷泉状吐了出来。
是醋……是真的醋……是真的白醋……
……
对此我抑郁了好几天,我抑郁其间一直在和风澈冷战,后来这事儿是这么解决的。
风澈为了赔罪买了一束包装的很好看的向日葵送给我,然后他问我说:“你知道向日葵白天在抬头晒太阳,晚上在干嘛吗?”
我收了一束花,大发慈悲地开了口答:“干嘛?”
“晚上在低头嗑瓜子啊。”
虽然他抄袭了别人的段子,但我那时候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冷战结束,两国正式恢复邦交。
我把花放在花瓶里,技术宅先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保持这花不枯萎,每次看到这束爱嗑瓜子的向日葵,我就忍不住要笑上一会儿。
风先生感慨,笑点低的姑娘就是好搞定。招来一顿胖揍。
我和风先生对我们婚礼的讨论结果是,我得跟着他一起回趟英国。
他的效率一如既往地快,我第二天就拿到了去往英国的飞机票,下个月六号,时间很紧,我得把现阶段手上的工作处理掉。
有天晚上我和风澈聊天的时候说起我的父母,我对妈妈的几乎没什么印象,爸爸又当爹又当妈把我拉扯大,又要忙着工作,早几年过得非常累,他几乎每天就睡三个小时,但他绝对雷打不动的是坚持接我上下学。
我爸是个非常具有浪漫主义的人,他曾经和我说过他给我妈妈画过素描画像,写过情书情诗,偷偷赶好几里的路为了看我妈妈一眼。
他也是个很多愁善感的人,外人眼里他是成功的商人,但他在电视里看到有人生活凄惨居然也会掉眼泪。
他教导我怎么为人处世,怎么积极地面对人生,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叹着气说:“如果他还在,看到我现在这么幸福,肯定又要欣慰得掉眼泪了吧。”
他摸摸我的头,“改天也要带我去看看岳父岳母。”
我说:“……差点忘了。”
风澈:“你是不是没想过给我正名啊!”
我:“没有!绝对没有!”
风澈:“哼!”
我:“爷,您渴不渴,饿不饿,需不需要小的给您捶捶腿?”
风澈:“需要暖床。”
我:“……人家会害羞的啦。”
风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