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赖床(1 / 1)
在人群中,风澈一向都是最耀眼的存在,要找到他,几乎没有难度。
他穿着看着就不保暖的黑色大衣,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然后黑线地看着两个美艳妖娆的女人站在他面前,搭讪意味明显,我离他们不远也不近,刚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刚刚好听到风澈礼貌地婉拒搭车邀请。
等那两个女人依依不舍地离开后,他突然转头望向我,眼里分明笑意。
我很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他拎着运动背包慢慢走过来,我眨了眨眼睛,“大晚上的你让我接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把包扔给我,“我以为你接到我的电话会激动得睡不着觉。”
我抱着他的背包,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
人,有时候就是自恋而不自知。
而多日的分离也被这个玩笑闹得不那么生疏,看到他,就觉得轻松亲切。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问他,“你来这里干嘛啊?”
他低头玩手机,随意道:“你不在家我太无聊了,反正我也没人一起过年就来找你玩,顺便旅游。”
我心咯噔跳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过新年?
“找我玩”——他这个解释真是太草率了。
司机这时候笑了出来,用南方地道方言说:“小姑娘男朋友蛮好的伐。”
我尴尬,这时候越解释越黑,只好庆幸风澈听不懂。
我说:“那这样,我们先找个酒店,我把你送过去明天我再带你玩,其实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啦,明天带你去海边逛一逛也就好了。”
他很爽快,“行。”
这样我就放了心,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白天太累还是司机开得太平稳,没过多久我就哈欠连连,不知道靠在哪里睡着了。
我被风澈推醒,醒来的时候我脑子混混沌沌,只看到风澈轻笑的脸,他说:“钥匙。”
我说:“包。”
他拿起我的包翻了翻,拿出钥匙串,“哪个?”
“黄色那个。”
他开了门,老旧屋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我的脑子也“吱呀——”地通了,哇擦嘞风澈搞的什么飞机啊,怎么直接到我家了?
他单肩背着刚刚我一直做苦力拿着的包,“你一直睡着我叫不醒你,就打电话问肖雅你家地址,毕竟我总不能抱着睡着的你住酒店吧?”
我傻眼。
“那你刚刚怎么叫醒我了?”然后打了个哈欠。
他看了我一眼,答非所问:“我饿了。”
我死死盯着他,然后泄气,“好吧,你等一等啊。”
我们这里的人好客,每逢客至必然有满满一桌的菜和昂贵的好酒,并不是为显富和奢侈,是真的纯粹的热情,今晚十点半,我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下厨——泡了一碗泡面,外加一颗卤蛋。
“大过年的,你就让我吃这种垃圾食品?”风澈不可置信。
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摆出一副特正经的脸坐下,往泡面盒子里倒开水,然后拿风澈的钱包压在上面,“来,你看啊,假使你旅游的话,住好一点的家庭旅馆的话,一晚上要上千,我这古式古风的房子,家具齐全有空调有wifi有独立卫生间,还有我给你打扫卫生,这个待遇已经好太多了,况且还是给你免费,最重要的是免费你知道不喽,你总不能一分钱都不花就体验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吧,吃什么的你就将就一下,对吧。”
我咽了咽口水,把他那个看起来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钱包拿开,把泡面里的水倒掉干拌,“况且你看,你的泡面我还加了颗卤蛋呢,这是我家最后一颗卤蛋了。”
多年的积蓄全贴在装修上了,要不是肖雅找人帮忙,我恐怕要负资产!
风澈全程听我说话观看我泡泡面,我说完他抱手冷眼,“说起来,我今晚睡哪里?”
“我房间。”
他咳了一声。
我顿了顿,淡定补了句,“口误口误,客房有点乱还没来得及整理,你睡我房间,我睡客房,等会我给你换一下床单被单。”
来者是客,我总不能让他睡乱糟糟的客房,这样太不礼貌。
他这才有点满意的表情,似乎觉得泡面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用塑料勺子搅了两下,“等下,我要你那份。”
我说:“你那个汤面里面可是有卤蛋的诶,抢我干拌面干嘛?”
“谁知道你有没有给我下毒。”他说。
我差点气得吐出三两鲜血,卧槽小爷提供吃提供住他大爷的还怕小爷给他下毒,我,我,我大浙江人民一向好客,只好忍痛把鱼香肉丝风味的干拌面让给他!
那可是鱼香肉丝味的啊——
我瞪了风澈好几眼,强盗啊——
填饱肚子之后我拿出今天刚晒好的被单和棉絮,风澈站在旁边,我把棉絮一角塞进去,“来来来,你帮我抓住这个角千万别动啊。”
他不耐烦地点头。
我又往里头塞了一个角,“来来来,这个也抓好不要松掉啊。”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点头。
我把最后两个角都塞进去,“不要松掉啊。”然后说:“抖抖。”
他轻轻一抖,我抓着的两端一时没抓牢,松了,我一声“呀”还没喊出来,风澈已经抱起了他的被子。
我说:“甩那么大力做什么?”
他默了默,别过头,“没控制好。”
我给他垫了两床棉絮,床单铺得十分平整,一边铺一边问:“两床棉絮一床被子够不够啊?会不会冷啊?要不要再加个毯子啊?”
他低着头替我整理另一头的床单,道:“我不怎么怕冷。”一向清冷的声线里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格外低沉回转,“你也太聒噪了。”
我差点拿被子闷死他,“行了,我去隔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给这位少爷弄好一切后,我再自己把客房的床弄好,在一堆杂物里睡觉。
隔天早上鞭炮很响,我艰难起床,套上厚厚的衣服后,我想起来我的洗漱用品都放在自己房里的卫生间。
我坐在椅子上,忧郁地望着原本属于我的现在归风澈的房间的门,无比哀怨,我想刷牙我想洗脸我想……换卫生巾。
这家伙也睡的太他大爷的好了吧!
就这么等着等着,我突然想起之前在我们原来住的地方,有一天我因为工作而需要出门一趟所以起了个大早,那段时间我开始适应正常作息,早餐都是我负责的,我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估计风澈也没醒,就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九点多,风澈果然没起床,我把顺道带回来的豆腐花放桌子上,上楼敲他的门。
对于吵醒他这个事情,我很有兴趣,于是十分锲而不舍的以4/4拍来敲门,正常人谁都忍受不了这样的“起床铃”,五分二十四秒后风澈打开了门,看也不看我一眼,幽灵一样地走下楼梯,坐在沙发上,抱起抱枕,然后,躺倒。
我全程尾随,他就像是我不在场一样,梦游似的在抱枕上满意地蹭了蹭,像只赖床的慵懒的猫,又睡倒了。
我不可思议地蹲在他的面前,还不算热烈的阳光照在他安静的脸上,本来面无表情的白皙脸庞此时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漆黑简短利落的头发正好顺到眼角,他穿着黑色纯棉T恤和宽大的裤子,修长的人蜷缩在沙发上,“乖巧”地窝在那里。
所有的事情在这个早晨都显得静谧平和。
他睡着的时候也太萌了一点吧,不是那种很娘炮的萌,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冷淡的人,让人意外地想笑的特点。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在他完美到让我嫉妒的脸上戳了一下。
还不醒,再戳一下,我偷偷笑了笑还捂着嘴怕他突然醒来发现。
正要去捏他的鼻子看他会不会张嘴呼吸,手将将碰到,他却突然睁开眼,一双湛蓝的,深邃的,令人沉迷的眼睛。
我突然愣住,脑子里没有任何思维,看着这双漂亮眼睛,我没有发觉到我离他很近,等意识到的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继续我未完成的事,捏了他的鼻子一下,然后说:“缓过来了没有,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饭啦!”
他有些懵懵的,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沙发上,但是也没有开口问我,只是说:“哦。”
经过这件事后我知道风澈有赖床的毛病,在他的诸如毒舌腹黑、幼稚无聊、游戏白目(还要加个等等)这些令人无可奈何的诡异人设里,赖床这一项,显得很平常。
但是意外地戳萌点是怎么回事?
后来有一次,陈莫柔陈编和我讨论最近的稿子,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地笑,“我天啊,我就说让吸血鬼做男主角比较好嘛,吸血鬼赖床,还赖得这么无耻太可爱了。”
想到这里,突然笑出声,我房间的门也恰在此时发出“啪嗒”的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