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宝(1 / 1)
隔天房东老太太来敲我的房门,我在睡眼朦胧中起床,依旧顶着不成样子的一头乱发。
大宝抱着老太太的腿,举起手精气神儿十足地跟我打招呼,“向姐姐早上好!”
相较之下的我,堪堪二十四岁的小青年,天天跟吃了□□一样精神萎靡,写小说是个很折磨的人的事情,有时候拔光头发也只能“乱码”出几十个字,还大多是一个框架,况且,我最近睡眠质量急剧下降,经常做梦,有时候醒来还不记得做了什么梦。
于是我在“啊——”这个过渡中过渡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早上好。”
“小向啊,都十点多了还睡啊,楼上的小伙子老早就起来了,要不是他在浇花,我看是绝对叫不起你来给我开门的。”
我忙不迭地点头,人一上了年纪似乎话就特别多,老太太更甚,以前还好,现在有了风澈这个正面的对比,我这个反面教材自然样样不如人。
“你也学学人家小伙子,多勤快,前面的花坛我看你住了三年了也没打理。”
我偷偷拿手掩着嘴,很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红着眼睛继续“受教”。
老太太牵着大宝,大宝死命要往我房里挤,这小屁孩从以前就不认生,现在和我混熟了,有事没事就爱来坑我的吃我的,跟风澈一个样!
我让了让,大宝那小圆身体就挤了进来,在我地毯上面玩我的遥控赛车。
我摸着汗对老太太说:“他有情调。”
有钱人都喜欢摆弄“情调”,并且以为这样就可以突显出他们的气质,比如说,你光有钱,没个才艺傍身的话,人家就会下意识觉得你是个暴发户,如果你又有钱又会个钢琴小提琴绘画啊什么的,那精神境界就不一样了。
我从前周围很多人都这样,我见识过,但是现在我只是苦于生计的小青年而已。
没有上过大学的我找工作十分难找,因此我只有窝在家里靠着稿费过活,比起现在激烈竞争下也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生来说,我的收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行了,你收拾收拾出来吧,我有事要和你们两个说。”
老太太叫了声“大宝”,大宝抬头可怜兮兮地瞧着我,我无奈地说:“你可以拿到客厅里去玩。”
小屁孩欢呼一声抱着赛车就跑到外面去了,我关了房门十分迅速地掏出手机给风澈发短信。
我:待会儿老太太要涨房租你要和我一致对外啊。
风澈回得慢吞吞:我无所谓。
你大爷的!
我:什么无所谓,今天我要是物质上过得不快活了,你精神上可能也不会太好过!
风澈:你负责洗碗一个月我就答应。
我:一个礼拜。
风澈:那算了。
我:一个月就这么定了。
趁火打劫。
我用五分钟梳洗完,客厅里面风澈和大宝玩得不亦乐乎,我的赛车这里撞那里撞,我心惊胆跳,那赛车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淡定开口,“我今天要去参加一位老同事的葬礼,大宝闲不住,前几天这里附近死了人,把大宝一个人放在家里我不放心,只好劳烦你们两个了。”
我这才注意到老太太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看起来肃穆庄重。
知道不是涨房租,我呼出一口气,所以很乐意。
“我这次会走三天,等第三天中午会回来,大宝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其实之前老太太也不是没有把大宝托付给我过,小孩子特别喜欢和我玩闹,因为我这里能玩的东西很多,最近是暑假,大宝同学既舍不得奶奶又舍不得玩具,但老太太觉得带着大宝在葬礼上也不大好,大概也是考虑了很久。
我说:“老太太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宝的。”
小屁孩玩累了,爬上来就坐我旁边玩我的长头发,胖胖的小白手硬生生把我头发打了个结,老太太放心地点了点头。
走之前嘱咐大宝,“大宝乖,这两天留在哥哥姐姐家里要乖一点,不要乱跑不要挑食,不要打扰到哥哥姐姐知道吗?”
老太太说:“大宝在这里三天的费用我会在房租里面算过。”
“不用客气,大宝住这里不算什么。”
大宝扯着老太太裙子,含着泪眼点头,小模样让我看了也觉得舍不得,老太太显然淡定,但对小孙子还是挂心,不住地叮嘱。
拖了半个钟头老太太才离开,小屁孩沉默了一阵,觉得离开老太太三天日子有点难过,我过去拍拍大宝的屁股,揪着他高兴地喊,“大宝乖,让姐姐亲一口!”
小屁孩腾腾腾跑开了,小脸都拧在一起,“不要!”
“那让姐姐捏一下你的脸啊!”
“不要!”
风澈摇头,“向朝阳你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啊。”
我白他眼,“说起来,老太太不是涨房租,所以今天还是轮到你洗碗。”
风澈厨艺堪称精湛,我每每蹭饭觉得实在有点厚脸皮,但是在吃过风澈的“料理”之后,外卖已经丝毫不能提起我的食欲了,因此我在和风澈经过数次的开会商榷,最终决定在合租化之后实行合食化,也就是食物开销AA,他煮饭我做家务,唯独在洗碗这件事上我严重要求实行轮流制。
没洗过碗,不知道洗碗多痛苦,就是那种即使洗完之后手上还残留油腻腻的触感的时候,才知道塑胶手套这种发明是多么解放人发展人服务人了。
这种结果直接导致我对洗碗这件事的极度抗拒,即便是风澈很体贴地买了塑胶手套,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而我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和风澈的关系是否已经不仅仅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了,更没有想过在我们这样脆弱的联系里,分离来去都只是很寻常的事。
他沉吟片刻,“你让我答应和你一致对外所以你洗一个月碗,对吧?”
我直觉他有阴谋,所以他话里话外我琢磨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带着怀疑地点头。
“很好。”他眯着眼睛,扬起惯常地给我下套成功之后的邪笑,“我答应了,所以你洗碗。”
半分钟后我反应过来,“你大爷的耍赖!”
我拎起枕头扔过去,小屁孩对我们的对话不感兴趣,自己打开了电视看喜羊羊。
他拿出手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伏诛?”
——“你负责洗碗一个月我就答应。”
——“一个礼拜。”
——“那算了。”
——“一个月就这么定了。”
我目瞪口呆——为什么我没有说只要成功就洗碗啊!
中午吃饭完了风澈很“和善”地替我收拾了三个人的碗筷,又很愉快地拉着大宝继续玩赛车,并且不忘回头提醒我一句,“干活麻利点。”
……
肖雅终于给我回了电话,说她只能晚上赶过来,我觉得这小妞最近有点儿神秘。
我继续闷在房里码字,写了,然后再删掉,反反复复几次,我头都大了。
直到傍晚近六点大宝才来敲门,小屁孩两只手很有节奏地敲击我的门,简直把它当鼓敲,节奏很像周杰伦的“哼哼哈嘿”……
我打开门,照例又嚎了一声,小屁孩眨巴眨巴眼,萌甜萌甜地看了看风澈。
风澈朝小屁孩招了招手,“你姐姐又间歇性发疯了,很正常,来,到哥哥这里来。”
小屁孩听不懂“间歇性”,但是他知道发疯,一边远离我一边说:“哇——向姐姐你好可怜。”
似乎又觉得仅仅用语言不能表达他对我的同情,在表情上他也做出“好可怜哦”的样子……
我憋了一个下午,一股郁结之气哽在心头,不发作不为快,啪一把捞过沙发上的遥控,赛车“唰”地出现一个飘逸然后十分迅速地从我房门钻进去,过程中没有一点停滞,我坐在沙发上,头动也不动,遥控赛车已经把门顶上了。
小屁孩目露崇拜,而风澈对于我“玩物丧志”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此时他已经很“良家妇女”地把餐桌都摆好了,肖雅赶上了饭点,她第一次看见大宝,尖叫了一声就开始捏小屁孩的脸。
大宝由于长得十分可爱已经被很多姐姐阿姨捏脸捏小屁屁了,对此很习以为常,“啊,漂亮姐姐好。”
我忿恨地忽视小屁孩在“姐姐”这个称谓前的定语,转头对风澈说:“看,我算是正常的了吧。”
“见识了。”他面无表情。
饭桌上。
肖雅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大好,我沉默又沉默,努力用食物塞住自己的嘴……和八卦的心啊。
风澈似乎觉察到我的纠结,似笑非笑地给我夹了块红烧鸡。
肖雅“哼”了声,“看来你对我们家朝阳的喜好很了解啊。”
她果然心情不好,我默默扒饭……继续忍。
风澈惯常的浅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哦,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互相了解也很正常。”
肖雅上扬音的“哦”了声,给大宝夹了一筷子青菜,怪姐姐柔声道:“小孩子要多吃青菜。”
继续柔声,“那向儿,你知道风澈最喜欢吃什么吗?”
我苦着脸打了个寒战,其实我只是想吃饭而已,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室友和我的密友会这么水火不相容啊。
心里偷偷抱怨完,我望了望天花板,小心翼翼地思忖道:“大概是从我这里抢过去的,他都特别喜欢吃吧。”
肖雅:“……”
风澈:“……”
大宝纯洁地眨巴着黑漆漆的小圆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看向我,“向姐姐,我也要吃鸡肉!”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