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此生只伸一次手（1 / 1）
山间小路上，二人之间气氛微妙。
君玖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面对沈从彦的时候，她似乎是过于激动了，心里的那份悲哀，也在秋子初的诡异沉默下烟消云散。
秋子初停下脚步，潋滟眸光中有着细碎的怅然。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花家外城的城楼，转身对君玖伸出手来。
“阿倾，”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一种压抑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我秋子初此生只伸一次手，”秋子初顿了顿，“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君玖眼眶一酸，忽然觉得很心疼。
她看这个原本应该耀眼无比的男人此刻有些茫然的神情，笑着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陪着她，对她暖洋洋地笑。
君玖缓缓搂住秋子初的腰，贴近他的耳畔，轻声道：“秋子初，其实···你恨我吧。”
秋子初身子一僵。
君玖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语气飘忽，“我这样一次次要求你包容我，是不是很过分？”
“不会，阿倾。”秋子初轻快而坚定地说出这句话，他放开环住君玖的手臂，定定地看着他，眼中薄雾一瞬间散去，仿佛晴空初照，清透明媚，带着真心的、盈盈的欢喜。
“我心甘情愿。”
他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话，笑着站在她身前，大雪纷飞，却仿佛艳阳之下，眉眼盈盈。
恍若当年。
君玖想笑，却流了满眼的泪。
她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太多善事，才换来今生这个人。
风雪纷扰，天色晦暗，路上石子湿滑，布满青苔，带着莹冷的碧色。
他们在一起走啊走，仿佛要走完这一生。
······
再一次踏进古界，君玖身子一颤，封闭的穴窍自动解开，长发间一抹暗红隐隐。
“直接去王家吧。”君玖忍着体内的灼意，若有所思地伸出右手。
指尖粉意盎然。
“不舒服？”秋子初注意到她的异样。
“阿昭在王家等我，没事的。”毫不掩饰的亲昵和信赖，秋子初眸光一闪。
陆昭吗······
越是走进了古界，君玖越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囹圄之感，那种被掌控的感觉，随着她离开古界的时间越长，越是强烈。
四周静谧，峡谷之间是一道天索桥。
她终于斟酌着开口，“你经常出古界？”
“嗯。”
“觉得外面好，还是古界好？”
秋子初含笑看她，“喜欢外面？”
感受到他笑容中的寒冷意味，君玖一怔，说不清是抓住了什么。
“觉得压抑，被束缚？”秋子初漫不经心地踏上索桥。
“嗯。”
“感觉很对。”
“嗯？”君玖有些疑惑地看向秋子初已经变得冷漠的笑容。
“古界的存在，是个异类。”
“是他吗？”
“他在看一场游戏。”
“在他的手心里逃不出去。”
“很多人想打破它。”
“王家？”
“冥伯，你的母亲，还有很多人，他们希望我们也参与进来。”
“你是吗？”
“曾经是。”
“想要自由吗？”
“框架之中的自由远比所谓的真正自由更有意义。”
“够了吗？”
“足够了。”
两个人毫无停顿的对话，莫名其妙，却眼神明亮。
君玖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不想做什么普度众生的圣人，只想在这个小世界里，安安静静地和身边这个男人潇潇洒洒。
秋子初眉眼弯弯，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眼底却始终带有一丝掩抑。
阿倾，你不愿意去拯救一群麻木的人，不愿意白费力气为他们争取自由，是因为他们与你无关。
倘若一日君家有难，你可还会袖手旁观？
走过桥头，一袭白衣静静立在崖边。
王闲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雍容笑意，简单的白色大氅披在身上，雪地上自有一番天成雅仪。
“庆之世兄。”君玖浅笑行礼。
在王闲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地收敛着自己的散漫轻佻，那些岁月沉淀出的沉静清贵，一点一滴地散发出来。
“世妹，阿秋。”王闲微笑还礼，眼神掠过秋子初常人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眉间朱砂，神色略冷。
秋子初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眉心，朱砂的艳色愈发猩红。
“院子已经备好，我带你们去休息吧。”说着，王闲侧身让开一条路。
一路冷清。
君玖看着原本属于隐门门主的正殿，有些怔忪。
“这里···没人？”
王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地笑了笑。
“这里啊，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千家的人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秋子初看向自己这个永远微笑的堂兄。
从容，平静，眉眼间有些许疲惫。
“原来，王家，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王闲缓缓开口，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这片曾经属于王家的、无比繁荣的土地，嗓音清淡而空旷，“临川王氏的荣耀，早在十年前就断绝了，哪怕拼了命地去复仇，过去的荣光，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曾经承载了无数希望一腔野心的温雅男子，终于泛起一丝苦笑来。
“人都死了，哪来的什么荣耀呢。”
雪地上留下三人的脚印，空空落落的，仿佛是人心。
“阿昭！”君玖一眼见到了院子里安静看书的陆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陆昭含笑和她拥抱。
王闲仿佛收回了之前的情绪，看了一眼秋子初不太好看的面色，轻咳一声。
君玖笑吟吟地挽着陆昭，歪着脑袋看向秋子初。
秋子初洒然上前，一手揽过君玖，一手伸向陆昭，“你好，我是秋子初。”
“陆昭。”陆昭挑了挑眉，英气眉眼间有着不易察觉的清高。
触碰到陆昭比起男子要更加柔弱一些的手，秋子初一怔，看向陆昭白皙却英气勃勃的面容，讶异道：“陆小姐？”
陆昭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她女扮男装成了习惯，向来也不把自己当做女子，再加上容貌声音都很难被识破，几乎没有几个人能看出她是男是女，她也不介意这些。
君玖笑盈盈地倚在秋子初怀里，干脆利落地在秋子初脸上亲了一口，“喏，奖励你吃醋的。”
秋子初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
王闲始终笑着看二人笑闹，对上陆昭含着深意的眼神，轻轻点头。
“阿秋，跟我过来一下。”
王闲拢了拢袖口，对秋子初说道。
秋子初与君玖对视一眼，随着王闲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