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决定（1 / 1）
花家内院——
“子初，坐。”
花井轩挥袖落座，眉宇间有些许疲惫。
秋子初沉吟片刻，从容坐下。此时他已揭下面具，长发披散，宛若天成。
花家全部按照古界布局，位于内院中央的一座三层小楼尤其古色古香。二人坐于栏杆旁，面前摆一沉木茶桌，陶色酒壶带着拙朴，酒色清冽，映出秋子初专注的眸子来。
花井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太清楚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后辈的心性定力，今日他若是不先开口，说不准要在这坐上一天。
他轻呼一口气，凝重道：“我是君家的人。”
秋子初唇角一勾，轻轻抬眼，眼中流光轻微晃过，“花叔叔的身份竟如此尊贵。”
清淡的语气，叫人拿不准是惊异还是嘲讽。
花井轩苦笑着仰头喝了一杯酒，向后一靠，竹椅细密精致的花纹浸透了温凉贴在长衫上，勾勒出淡淡的痕迹，恍若岁月归去。
“君家，王家，赵家，杨家，皆是古界里的千年世家。君家尚武，有凰脉传承，每一代的凰脉传承者，称为凰女。”花井轩自顾自说道。
秋子初拿着酒壶的手顿了顿，轻声道，“已经没有王家了。”
“是啊，没有了。”花井轩的语气复杂，转而向秋子初一扬杯，已是略带醉意，“上一代凰女，君卿颜，是那个女孩的母亲。”
“君卿颜···”秋子初修长手指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
“自颜儿离去，君家已有二十年无凰女坐镇。”花井轩眉头紧锁，“当年我离开君家···”
话说到一半，花井轩猛然一顿，眼中顿时清明。他惊讶地看向一直微微垂眸的秋子初，后者也似乎有所感应，微笑抬头，倾城不似人间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来，仿佛春水初融的点点涟漪，轻柔地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千回百转之下，是无人看得见的沉寂。
“子初的功力，怕是早已超过老夫了。”以花井轩的见识，也不禁为秋子初的天赋感到惊叹，“古界里的年轻一辈，可没人能比的过你了。”
秋子初轻笑一声，“花叔叔不必恭维我，这个女孩，我是一定会带回来的。”
“哦？”花井轩挑眉一笑，“子初不是说不能吗？”
秋子初懒懒散散地把玩着精巧的酒壶，闻言眼梢微微一跳，嗓音慵懒而危险，“怎么说也是冥伯给我定下的女人，哪里轮得到别人觊觎？”
花井轩饶有兴趣地看着秋子初这番难得表现出的靡丽模样，啧啧道：“不是说身份会被揭穿吗？”
语气中的取笑意味显而易见。
秋子初饮尽杯中酒，殷红唇角愈发诱人迷离。他缓缓起身，轻身跃上栏杆，迎着绚丽的夕阳，背影挺拔从容，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被发现吗？”他眼神恍惚，然后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麻烦。”
——如果，真的能把你带回来······那些，都不重要。
沈家——
“听说，隐门已经下发了命令。”沈素随随便便地套着一件休闲衬衫，袖口松垮地挽了几道，懒洋洋地陷在柔软的沙发上。
江城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朋友，轻咳一声，“素素，在家里也注意一点吧。”
“我就这样，你江城本事大到天上去，还管我吗？”有一个极为雅致名字的沈家家主显然是个蛮横角色，三两句话间匪气毕露，丝毫没有四十岁男人的沉稳持重。
然而江城却知道，沈素当年是以弱冠之龄坐上了家主之位，二十年来沈家蒸蒸日上，若说沈素是个莽夫，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隐门要找的人，的确是玖玖。”江城点了点头，神情自然。
沈素扯了扯嘴角，干脆道，“你把她交出来，我就把家主之位交给阿彦。”
“好。”江城也答应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沈素的眼睛眯了眯，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是颜希的孩子。”
颜希···
江城心中一动，想起那个白衣芊芊的柔婉女子，沉默点头。
“把这个孩子送到孤儿院，又费尽心机接她回来，你若是说是父女之情，那就当我沈素瞎了眼。”沈素冷笑道。
“既然隐门下令，那么之前的安排也用不到了。”江城惋惜地摇了摇头，“不如送走的好。”
“真是···冷酷啊···”沈素神色复杂，“颜希是这样，阿芙···也是这样···”
江城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定定看着沈素，轻声道，“你我道不同，却相为谋。”
“是啊······”沈素起身，向门外走去，在背后冲着江城摆了摆手。
“阿彦那里，我会说的，就不送你了，走吧。”
“素素。”
江城眼中有着什么，终究还是住了口。“谢谢。”
沈素没有回答，背影消失在江城的视野里。
房间中只剩江城一人，他望着落地窗外矗立的暗灰色高楼，似乎能够掩盖一切的尘埃希望，把每个人的笑容和清澈，都压抑在这里。
哪怕是那个纯净的不染任何俗气的女孩，也终究陨落在这里。
江城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口的两颗纽扣，深吸一口气，目光悠远。
“阿芙，我···没有对不起你，小彦，会过的比任何人都好。终有一天，他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八大家，也会匍匐在他的脚下。”
“只是···”
“王者之路，是一条注定孤独的路啊。”
他喃喃轻声，右手抬起，指间一枚锋利刀片赫然。
咝。
一滴血珠落到纹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不曾晕染开来，只是固执地静默，圆润的模样，缓缓干涸成记忆里她眼角的朱砂痣，妩媚，悲凉。
她浅浅地笑，叫他，小城，小城。
你在吗？
我这样，好看吗？
江家长子自毁容貌，血痕未褪。
隐门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