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探访广宁(1 / 1)
十一月很快就到了。京城本就偏寒,到了这时候竟然已经大雪纷飞。似乎过往的种种都被大雪掩盖在此。
倾城坐在屋子中写着大字。火炉劈啪作响,雕花窗已经结了一层冰。“秋风,皇宫内动向如何?”
“回公主殿下,皇宫最近安分的很,太子殿下已经开始铲除异党。倒是公主殿下您,再过不久便要成亲了,却一点都不打算准备。”
“准备什么?看来你倒是比本宫期待。”
“奴婢不敢。”
“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倾城噙着一抹笑,将写好的一个大字——“乱”,交给秋风。“你看这字,尚可?”
“公主殿下自小琴棋书画便是拔尖的,这字更是深得大师称赞,无人不说公主殿下的字写得龙飞凤舞,笔力苍劲。”
“本宫没有让你说笔法,是说这字,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秋风似乎知道她的意思,低头,眼睛勾抹出一笔狡黠。
“十二月之前,死了不少人吧。”倾城淡淡地又开始墨墨。
“不错。太后,曦妃,潘贵人,安康公主,三皇子,平顺公主,苏玲珑,以及后宫诸多妃嫔,皇子,公主等。”
“哥哥最近,可是有挂念苏玲珑的意思。”
“太子殿下并不提起苏玲珑,只听最近要和广秀秀——”
“广秀秀?!”倾城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广秀秀,居然活下来了。“他与广秀秀如何?”
“听说已经到了议亲的地步。”
“看来,要会会广秀秀。”倾城将写好的字丢进火盆,上面只可微微看出一个“秀”字。“今个儿去给广秀秀送拜帖,明早本宫要去广家一趟。现在想来,还真是不曾去过广家。”
“是。”
一股冷风穿进屋子,英气逼人的燕王站在门外。
“王爷这是何意?难道王爷不知大婚当前,新郎新娘不得见面?”倾城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有些微怒。“阿城,本王以为你很想本王,并不在乎这些。”
“王爷真是幼稚。”她不带感情地说出口。“王爷不要名誉,本宫还要。”她瞟了秋风一眼,秋风立刻会意,“还请王爷自重。公主清誉为大。”
燕王却没有打算走的意思。“阿城,我听闻女子出嫁都要亲自做嫁衣——”
“嫁衣的事,本宫已经安排云罗镶的绣娘了,还请王爷放心,云罗镶的衣服,向来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句话摆明是说这嫁衣根本不关她的事,她已经全部交给别人负责了,就好像嫁人的不是她。
燕王的眼中一片氤氲。阿城,似乎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一天,从来不觉得大婚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阿城,本王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否还记着沐长风?”
倾城的眸子闪了闪,似乎很久,没见过他了,不知他还好吗?“是。”当看到燕王的阴沉的脸之后,她微微一笑,“四王爷是王爷的胞弟,本宫当然是记得这个小叔子的。”
“小叔子”三个字,似乎给了沐轩宸很大的满足,他慢慢走出了梨苑。今日,该动身回南诏了,要好好准备大婚。
倾城一口血喷出,染红了雪白的霓裳,吓坏了秋风,秋风忙递上一方洁白的丝帕。“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她接过秋风递来的手帕,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无事,本宫些许是旧疾犯了。咳咳——”她慢慢起身,倚在软榻上,这旧疾,是病还是长风。她不知。“秋风,你可去看看这街上有无卖桂花糕?”
“公主殿下是想吃桂花糕吗?奴婢这就去看看。”
倾城心中自嘲,十一月,怕是什么花都落尽了,哪有新鲜的桂花糕?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被人传为沉鱼落雁的容貌,心中提不起一丝高兴。人云亦云,西凉四处都在传,自江淑公主回京之后,灾祸不断,恐怕是红颜祸水。
她是红颜,也是祸水。说书的先生更是夸大其词,说谁娶了她便会亡国,命中有灾星之相。虽然沐轩宸派人宰了说书先生,但始终堵不住悠悠之口,红颜祸水,祸国公主的头衔一个接着一个地套在她身上。她从来也不去争辩,解释,时间长了,日子久了,就会被淡忘。
“公主殿下——这可是真真新鲜的桂花糕,奴婢求了人家好一阵子才求来的呢。”
“桂花糕?你在何处寻得桂花糕?”
“在一个小贩那,听说他家乡在暖城,暖城已经五年不下雪了,这暖城里现在还像四季如春,这桂花也是开得好,做了新鲜的。”
“暖城……说起来,本宫倒想回去看看呢。”
“公主殿下将前去南诏成亲,路上是必定要经过暖城的,不如咱们在暖城歇一歇?”
“罢了,不过是个地方,将来总归有机会去的。”
翌日
“公主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沐轩宸已经动身了吧?”
“是,燕王已经出发去南诏,今日怕是已经过了聿城。”
“也好,”她在秋风的搀扶下迈上马车,“可有留意广秀秀接到拜帖的样子?”
“广小姐不曾在,不过是广老爷和广夫人接的帖子。”秋风将暖炉递给慕容倾城,“公主殿下,外边天寒,还是要顾着点身子。”
“可知昨日广秀秀的动向?”倾城接过暖炉,放在身侧。
“听是和太子殿下同去湖心亭看雪了。”
“嗯,你去给画扇个准信,烁芳斋,可以出手了,梅兰厢,广家的产业,是时候该打击打击了。”
“是。”
她养了烁芳斋十年,是时候拿出手来了。梅兰厢——京城最大的青楼,烁芳斋——暖城最大的艺院。最本质的区别便是青楼女子大多卖身,烁芳斋的女子却是经过严格筛选,能文能武,身手不凡,才艺颇多,这样烁芳斋便成了慕容倾城手下最大的产业,每一个女子,都是她的眼线。
广府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广老爷拱了拱手,却不曾露出什么尊敬的眼神,心中想的便是这公主祸国祸民,只希望不要将祸事惹到他广家来。
“广老爷何必多礼?”她虚扶了广老爷一把,便淡淡看向广老爷身旁的吴氏,“想必这位,便是吴姨娘吧。”
又是这样!姨娘姨娘姨娘,这个名号束缚了她一生,在嫡庶分明的京城,她一个姨娘,说白了就是妾,上不得台面的妾,若不是广老爷宠妾灭妻,她又岂会站在门口迎客?“公主殿下记得妾氏,妾氏也是深感荣幸。”
“哦——”倾城故意将“哦”字拖得很长,似乎带着挑衅的意味,“不知广夫人在何处?”
“公主殿下怕是糊涂了吧,夫人早在三年前便病逝了。”广老爷的眼中闪过不喜,手握拳得更紧了些。
“哦,是吗——”倾城心中嗤笑,广夫人绝对没死,她早就从眼线那得来情报,广家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广老爷广育,广丹的哥哥,朝廷一品命官,广夫人刘氏,刘素旗,刘大将军的嫡女,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广秀秀,三年前听说在广府“病逝”,便将广秀秀过继给了吴氏。吴氏吴碧玉,一个商贾之家的庶女,身份不高,却眼高于顶。育有一子广可燃,五年前因出关护国战死沙场,广家便大抬身价,广可燃更是追封了护国大将军。广秀秀,一个嫡女,却因为过继为吴氏的女儿成了庶女。而广老爷有一个平妻陈珖涣,也不知是何处女子,生了一女名广宁,便名副其实地成了嫡女,几年前外出游山玩水,似乎也是今年才回府,只是这广宁低调得很,所以京中人只知广秀秀,不知广宁。而这对于广秀秀是莫大的讽刺,本来自己是嫡女,就因为那早死的娘亲成了庶女。也恨吴氏,她落井下石将自己抢了去,让自己白白丢了嫡女的头衔。
而据她所知,这广夫人定然是没死。
“不知广大小姐可在?”
“公主殿下定是来寻秀秀的吧,秀秀今日不巧,与太子去了画舫,还请公主殿下——”
这广秀秀也真是虚伪的很,昨日她送来拜帖,家中都应该知道,却刻意回避她,“广老爷说错了,本宫说的是广大小姐——广宁。”
吴氏阴毒的脸黑了下来。眸子也一寸一寸变得深不可测,又是广宁,那个丑八怪,凭什么那陈珖涣是平妻,她却只是一个妾,陈珖涣的女儿是嫡女,而广秀秀这个正妻嫡女却成了庶女,自己为广府付出了这么多年,有一个为国争光的儿子,却还是一个妾,一个妾!“广大小姐自然是在的,不过那孩子平时也是骄纵惯了,不知肯不肯见公主殿下。”吴氏说的好像她多宠溺孩子,却是说这大小姐恃宠而骄。
“不打紧的,本宫进去看看便是。”说完便也不顾吴氏的劝告,就直直进了广府。
这广府相比别个大家的府邸果真是豪华许多。亭台楼阁,鱼池花坛,样样不缺。她凭着感觉走进了一栋较为清幽的小筑。周围栽满了白色的彼岸花,也就是曼陀罗华。她推开小筑的门,一个仙气凛然的女子端坐在花海中。
“广小姐。”
“不知公主殿下从吴氏那听来了什么关于奴家的话?”女子抬起头来,看着门外的慕容倾城,“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便进来吧。”
慕容倾城慢慢走进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