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凤凰上枝（1 / 1）
同时，另一道圣旨也在承欢殿宣读：
册嫔曰：
婢子杨氏，
贤良淑德，品行端正
进退有礼，深得朕心
兹特以金册金宝，封为丽嫔
上以奉慈闱之欢，下以增椒寝之庆。
望早日开枝散叶，壮吾国丁
钦哉！
这道圣旨倒是比册封贵妃的简单的多，但是公公也不敢怠慢，“丽嫔，接旨吧。”
芳巧跪着没有抬头。
公公有些诧异，鲜少看到有女子被封嫔还如此不识抬举。“丽嫔，接旨吧，莫要为难咱家。”
芳巧摇摇头，咬着唇对公公说：“芳巧愧对莲妃娘娘！芳巧罪孽深重，不该，不该与皇上……害的莲妃娘娘被贬为贵人，芳巧不敢接旨，芳巧未与皇上有肌肤之亲，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芳巧对着公公磕了三个响头。
这番话倒是感动了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这样重情义的女子还是头一回遇到，“丽嫔娘娘莫要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娘娘天生便是要做人中凤，如今凤上枝头，娘娘为何又要亲手断送自己的前程呢？”
芳巧挺喜欢公公的这套说辞，也领了个情，“芳巧谢过公公提点！”她伸手接了旨。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芳巧多谢公公，这块碎银虽不值钱，但是也是芳巧的一片心意，多谢公公提点。”
“丽嫔娘娘可是要改改自己的称呼，娘娘是丽嫔，应该自称‘本宫’。这银子便免了，以后咱家还要靠娘娘在皇上耳边多吹吹枕边风。”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还是不屑，碎银？他横玉财进宫二十年，还没见过碎银这样的小面值货币呢。就算是秀女才人也要拿出个几两银子，这个丽嫔虽然册封，但是除了一个承欢殿之外，什么都没赏赐，也不算受宠。
芳巧心中自然是知道公公的不屑，心中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但是面上还是微笑着，“也好。我。本宫定会在皇上面前多说说。”多说说你是如何招待本宫的，哼。
这边的崇杨殿倒是一片冷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莲妃苏氏
入宫年余，承圣上雨露，未能生子
大殿滋事，不知悔改
现贬为贵人，禁足崇杨殿
钦此！
萃湘姑姑站在莲妃面前，一脸平静地念完圣旨。“莲贵人，接旨吧。”她很是适当地改了称谓。“虽是冷清了些，但是远离后宫纷争，何乐而不为？”
“姑姑说笑了，莲儿自然是高兴。正合我意，还望姑姑多多担待。”莲妃没有跪下，她一直坐着，听这位姑姑读完圣旨。萃湘是她刚进宫时分给她的大丫鬟，萃湘很是照顾她，就连侍寝那天染了血的假元帕也是她帮着准备的。其实谁都清楚，说是承了圣上雨露，其实根本没那回事。她走下去，对萃湘福了福身子，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这回眼里含着泪水的倒是萃湘，“娘娘，奴婢，奴婢是看着您受苦的啊！”萃湘跪下。一声脆响。
“傻丫头。现在你是萃湘姑姑，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了。也无需行礼。”
“娘娘！为什么？”
“傻丫头。快出去吧，莫要让人心生间隙。”
“娘娘—”
“姑姑叫我莲贵人便好。”她冷冷地扶起萃湘，下了逐客令，“宫苑清寒，姑姑莫要折煞自己。”
“娘娘—多保重。”萃湘抹去泪水退了下去。
“秋稻，春岁，从今之后你们伺候莲贵人，就算被禁足，也是你们的主子！不许有二心！”萃湘看着前面两个小丫头，“你们入宫的时间不长，底子干净，在这宫中，切记少说多做勿见人。宫中险恶，勿要脏了自己的心。”萃湘语重深长地说完这些，便扭头就走。
“奴婢谨遵姑姑教诲！”
后院跪了一批人。
尖声尖气的陈公公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天象不顺，朕自知负各御妻
乃龙嗣为重，特此下令
凡入宫两年而上未有子者之妃嫔，打入冷宫
凡入宫两年期间未有子者，遣散出宫
望各御妻入冷宫之后，修身养性，安度后生
望各御妻出宫之后，重梳发髻，轻扫娥眉，再嫁好人家
钦此！”
陈公公走后，死一般的沉寂被哭天喊地的嚎叫打破。侍卫们拖了很久才将几百名被打入冷宫的秀女才人拉走。而那些被遣散出宫的女子不过三五个。她们无名无分，最好的便是一个答应。
皇后淡漠地看向这些女子。尤其是可以出宫的人，改名换姓，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不用在这个吃人的后宫待着，免去一番争吵，又是有何不好？
太后住在紫薇殿。此时紫薇殿坐了三个人。
一位鹅黄薄纱，面容皎洁，丹唇微抿，一双柳叶眉，丹凤眼，鼻尖轻佻，五官若是拆开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拼成一张脸之后，却是一股少有的艳丽。倒是悠闲自在。剔透的玉坠上刻着一个字“丹”。
一位绛紫色罗裙，头戴银钗，项下裹纱领，一条成色并非很好的项链垂在胸前，红宝石被摩擦过很多遍，渐渐失了当初的光芒。面色有些苍白，容貌在宫中并不出众，也许之前做宫女罢了，现在唯唯诺诺的性子还未改好，可也是贵在年轻。随身携带着香囊，一股夜来香淡淡地飘散，可是谁又知到了夜晚，夜来香会散发出如何一股浓烈的刺鼻香味。这便是丽嫔。
另一位着暗红色宫袍，红袍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雍荣华贵。微微泛白的十指扣着十只护甲，金色和红色相交。皓腕上戴着一对独山透水的碧绿翡翠镯子，镯子内外都刻着字：长命百岁、富贵荣华。这位便是当朝太后，年轻时相貌并不出众。可是待老年之后，却有一股历经沧桑的风华绝代，威严尚在。“丽嫔，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丽嫔闻言怯怯地抬起头。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相貌实在是平常，只是躲闪目光之间倒是有一股俏皮劲。
“嗯。”太后淡淡地点头，看向她胸前的项链，“这九智也是不知爱惜人，这么个可人儿怎么能用不够成色的项链？你说是不是，丽嫔？”
闻言一群宫女在暗地里窃笑，怕是崇杨殿里那位的装束都要比这好很多。
丽嫔听了更是涨红了脸，“不不不，皇上，皇上很疼爱臣妾。”
“哼，”太后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也是不表现出来，“来人，去将萃湘请来，叫她将首饰呈上来。另外去请皇后娘娘和莲贵人也来一趟。哀家都要送她们些首饰。”
“丽嫔，太后疼你，给你制了首饰，还不谢过太后。”广贵妃扯了扯丽嫔的袖子，丽嫔倒是受宠若惊地跪下，“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却是自顾自地喝茶，也未理睬她。倒是萃湘未经通报就来了。后面跟着皇后与一袭白衣的莲贵人。
“参加太后娘娘。”三位福了福身子。
“免！”
“奉太后娘娘之命，奴婢制了四支珠钗。”她将一个锦盒呈上，“请太后娘娘，各位娘娘过目。”说罢不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丽嫔，这芳巧，当初进宫她也是多有照料的。如今倒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丽嫔，你的首饰不多，先选吧。”这话到底是讽刺还是恩典，怕是模棱两可。
“谢太后娘娘。”丽嫔也不好推辞，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四支珠钗。
一支镶满了珍珠，簇成一朵石榴花，叶片用翡翠所制，平常又彰显地位。
一支用羊脂白玉刻成的莲花绽放在蓝色的流苏上。远看过去实在是平淡无奇，但是每一块都做工细致。
一支却是金贵华丽，一只精致的蝴蝶似乎呼之欲出，栩栩如生，倒是令人心生喜欢。是件讨喜的首饰。
但是丽嫔目光终究落在了最后一支宝钗上。上面是一只凤凰，眼珠用夜明珠磨制而成，晶莹剔透，到了夜晚方可发光，翅膀用金穗一道一道黏贴，尾部用艳粉极乐鸟的羽毛所制。华贵无比，更是有凤凰上枝之意。“回太后娘娘，臣妾喜欢这支。”她拿起宝钗，爱不释手。
广贵妃狠狠刨了她一眼，这最好的宝钗倒是被她选去了。
“回丽嫔娘娘，这支宝钗叫凤凰上枝，娘娘如今贵为丽嫔，自然是凤凰上枝，往后大富大贵。”
丽嫔很满意地看向皇后。皇后却只是淡淡地看回去，那种淡漠的眼神将她吓了一跳。
“大胆丽嫔！这凤钗乃是太后赐给皇后的，你一个小小嫔妃怎敢和皇后娘娘抢东西！”广贵妃沉不住气，站起来怒骂。
“芳巧既然喜欢，不妨本宫送予她便是，广贵妃不必多责怪。”皇后淡淡开口，随即收过一支莲花钗，“本宫近来礼佛，不愿拿华贵的簪子，现在是诵经的时候，”随即对太后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太后微微点头。
广贵妃看着离开的皇后，心上更是恼怒。狠狠地夺过一支蝴蝶钗。“既然如此，本宫就拿这支。”
“回贵妃娘娘，这支钗叫蝴蝶恋花，祈愿娘娘生下的公主妖娆美好。”
广贵妃却是心中一惊，公主？这是故意说她生不出皇子吗？怒上心头，赏了萃湘一巴掌，“啪”的一声却是打在了莲贵人脸上，这回是太后也大惊。
“广丹！你在做什么？”太后恼怒地拉开广贵妃，看向萃湘。萃湘此时被莲贵人护在身后，莲贵人的脸上有五个手指印，很是夺眼。“不知萃湘做错了什么，广贵妃要如此对她？”莲贵人喉咙冲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广贵妃自然是茫然地看向两人，随即却又平静下来。“这贱婢辱骂本宫只能生公主而不能生皇子吗？”
莲贵人倒是笑了，“是吗，就为这事？”她不慌不忙地拿过剩下的一支石榴钗，狠狠插在广贵妃的发髻上，“这支石榴象征多子，那本宫就恭祝广贵妃为皇上生下许许多多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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