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瘦身(1 / 1)
蝉鸣蛙叫,太阳当头,书房外偶尔有家丁丫鬟经过,脚步轻快,生怕打扰王爷。
赵瑞翻着《大学》等庞织进来。
未几,外面传来了“唰唰”的声音,赵瑞从雕花窗口看过去,却是没精打采的王妃,换了件白鸟水绿色广袖裙,湿漉漉的头发笔直披下,仅将两颊的黑发编成辫子用簪子固定在脑后。
庞织进了书房对赵瑞作了两个揖,眼睛都没有睁开,没有等到赵瑞说话就迫不及待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胳膊撑在扶手上,手掌托着脑袋。
“王爷,您找我有何事?”
见她这番模样,赵瑞疑惑,往日都是元气满满,一早又大闹一场,怎的突然就蔫了呢
“王妃身体可有不适?”
庞织摇头,眼睛睁不开,脑壳又疼得要裂开。昨晚可真热,她只不过盖了一张薄被就热得大汗淋漓,街上敲五更时她依旧很清醒。
那会儿就在想着要不还是直接屎了算了,全世界人都在睡觉,就她被抛弃,越想越悲伤。
“昨晚没有休息好?”
庞织闭着眼睛点头,眼圈的青灰让她显得特别憔悴。
“本王也知后院条件艰苦,”,赵瑞叹气,“你可知本王的苦心?”
“知道,”,王妃含糊不清地说,“你就是嫌我聒噪碍眼了,哼,所以把我关起来,这样还不如直接离婚……不不,”,庞织换了一只手托腮,“是休,对,不如直接休了我。”
赵瑞一拍桌子,闷地一声响。屋外满叔惊得满身大汗,王妃竟向王爷讨休书!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罗织织!你给本王好好说话!”
“哦,”,庞织站了起来,垂首站在赵瑞跟前,“王府生活太过无趣,我深感乏味,故请王爷您高抬贵手赐我一纸休书,我好光明正大出去自由自在地耍。”
赵瑞被她气得头疼,未曾想江南来的小女子性子如此烈,吃了几日苦非但不求饶反而越发胡来!
“本王不可能写休书!”
庞织叹了一口气,肩膀又往下塌了一点,似乎是生无可恋了,“你既不让我出去耍,又不写休书,到底想我怎么样?”
“王妃就不能乖乖待在王府?”
“怎么待!”,庞织撑在书桌上,身子前倾瞪着赵瑞,“你倒是告诉我如何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没人搭理我!你倒是整天闲着,可你看我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说不到两句又是揪耳朵又是关禁闭!”
“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瑞一愣,他不曾想到竟是为了这个,故而神色稍缓,对庞织道,“本王知道了,你去睡觉吧。”
庞织撇嘴,心说你可是真知道了?别又把我晾在一边。
她一觉睡到天黑,醒了就去找赵瑞,满叔说王爷入宫议事未回。
等庞织吃完饭在府门前做伸展运动时,远远看到一个青衣男子朝她跑过来,近了才认出是前些天来访的季满冬。
季满冬跑得满头大汗,见了庞织不过道声“娘娘万安”又匆忙跑进了王府。
“哎,王爷今天不在家,”,庞织追上去好心提醒,“进宫议事去了,还没回来呢。”
“我知道,”,季满冬径直往内院跑,赵瑞就是和他一起入的宫,他怎能不知道。
“那你急急忙忙找什么啊?”,庞织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
“满叔呢?”,季满冬找了一圈终于停下来问庞织,一手扶在长廊的红木柱子上,一手打开“明鉴”的扇子呼哧呼哧地扇风。
“我帮你去叫!你等等我啊!”,说着庞织就窜进了后院。
晚饭过后满叔带家丁进了后院,把门拆了又上了新的门。此刻正在安排家丁将旧门砍了做柴烧,看到庞织就迎上来问,“娘娘,何事如此匆忙?”
“季满冬找你,”,庞织伸着脑袋往住过两晚的后院看看,然后带满叔去找季满冬,“我看他很着急的样子,满头大汗。”
满叔着急往前院后,除非是自家王爷的事,否则季满冬又怎么会找他们这些下人。
果然。
“满叔,快跟我去中正街,你家王爷中了暑气晕在路边!”,季满冬着急道,两人午饭没吃饭就给召进宫里,站着听了一下午皇帝训话,半口水没讨到,结果一出宫赵瑞就步履飘忽,撑到中正街就不行了。
季满冬一个细长的汉子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他,只能过来找人帮手。
瑞王府一众家丁鱼贯而出,庞织混在人群里往外跑——哪里热闹她就往哪去。
四个家丁手慢脚乱地搀着赵瑞往府里走。
庞织就站在中正街口看,路边是酒馆、文房四宝铺子、玉石店、点心摊,街上走的是老妪大汉或者小童,步履匆匆。
太阳余辉将灭,许是都急着归家吧。
“娘娘?”,满叔折回来唤庞织一声。
“哦,”,庞织乖乖地跟着回府。
此间生活的确乏味,如若像庞织这样,既没有亲近的人又无事可做,大抵觉得世间不比地狱强几分。
宫里来的太医给赵瑞开了一方药,又交代多喝水,“并无大碍,娘娘不必担心。”
“嘤嘤嘤……”,庞织跪在床头苦地肝肠寸断,捧着赵瑞的大手,时而捋两下。
季满冬并不见她眼角有泪,想着赵瑞也曾说起娘娘性子古怪,摇摇头,笑着离开。
“王爷啊……王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庞织拧着眉头,浮夸地抖抖嘴唇,“您可是我在这儿唯一的依靠,您有事我也不能活下去啦!”
“哎……”,太医摇摇头,心说,看来王妃对王爷是真爱,不嫌他体型硕大,行动迟缓,实在难得,皇上知道也会欣慰。
满叔送太医离开,又吩咐丫鬟熬药,才折回内院就见庞织梨花带雨地往这边来,上去问,“娘娘又如何了?”
“满叔,让我为王爷熬药吧……”,庞织捧着心说,“也好让我有事可做,否则……”,她抽噎两声,“……就那么看着王爷,我心里难受……”
“哎,好吧,”,满叔带她去厨房,交代丫鬟一定要在边上看着。
他一走,庞织就来了劲,问丫鬟,“要不要再加点红花?人参呢?虫草要不要?都是大补的药材啊!”
“娘娘,还是听太医的吧……”
丫鬟抖着手截住庞织,这几味下去只怕今晚王爷就得热火攻心,吐血身亡。
赵瑞悠悠转醒,披着外衫出门唤人,远远看到一个浅蓝色的声音慢慢挪过来,手上还端着个碗,身后是插不上手的小丫鬟。
“这是何物?”,赵瑞迎上去接过庞织手里的碗,一瞧才知道是降暑的药。
“王爷!”,庞织赶紧把碗拿回来,匆匆走在前头,进了屋放下碗才折回来扶着赵瑞,“您怎么能下床呢!快躺着!快躺着!”
赵瑞让她按在床上,目瞪口呆,“王妃这是?”
“让我喂你喝药,”,庞织端着碗,体贴地坐在赵瑞对面,“您中暑了不记得了吗?”
赵瑞看她这副“操劳过度”又“蕙质兰心”的模样,暗笑,大抵是我病倒终于让她有事可做。
庞织吹吹汤药,舀了一勺子喂到赵瑞嘴边,“快张嘴,王爷,”,她慈爱地安慰道,“苦口良药,来,喝下去吧。”
“……”,赵瑞微微一笑,接着端过碗,说,“本王自己可以。”
“不,您是病人,”,庞织不让,“放着我来,照顾您是我的职责!”
赵瑞只得作罢,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又看庞织小心翼翼的样子,甚是喜欢,心道,她虽以玩乐为主,但做事的确细心周到。心里喜欢不免多看几眼,正巧庞织抬眼看他,四目相对,赵瑞竟有些心慌意乱。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容易中暑吗?”,庞织一边喂药一边问。
“盖是在宫里操劳一天……”
“不是,”,庞织皱眉,“那季满冬不跟你一起吗?他就没事。”
赵瑞听她直呼季满冬大名,有心纠正,但此情此景实在不忍搅和,坏了庞织的心情,于是就接话道,“那依王妃来看,是为何呢?”
“那是因为你太胖了!”
嚯,这话让经过的满叔听到,又是一惊,但凡听到“胖”字他总不由自主就胆战心惊,但随即又想,这人是娘娘,王爷对娘娘总是疼爱有加,应当不会发怒。
赵瑞垂眸,“那当如何?”。
他幼时的确贪食,又加上无母妃管教,而宫人又忌惮他,从来有求必应,无人敢说不是,于是便肆无忌惮地享用天下美食,故而一直胖到这个年纪。
曾有大臣想与赵瑞攀亲,踏破门槛来说亲,赵瑞险些将就这答应,其女却带一白绫跟来,往梁上一扔,打结,站着凳子就要把脖子送上去,曰,宁死不嫁死肥猪。
“应该减肥喽!”,庞织兴奋道。
“何为减肥?”
“就是瘦身!”
“何为瘦身?”
“就是让你瘦下来,”,庞织凑到赵瑞跟前,“如何?我给你制定完美计划,帮助你你瘦下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