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腹黑属性(1 / 1)
叶思钧坐在椅子上,头埋在撑在膝盖上的双臂之间,乍一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她满头大汗,风中凌乱如草垛的头发和鼻尖脸蛋一片青藏高原红的样子似乎愣了愣,脱口道:“你怎么来了?”
他很吃惊,她怎么会找到自己。
“你一个人在这思考人生哲理呢还是调查社会人流量?”
其实曼曼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地方,但更让她好奇的是,他第二次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对这个站台有特殊的情结?或者,这里曾经发生过某些事情让他难以忘记?
“看风景。”
“我不来你是不是不准备回去参加校庆演出了?”对他的回复,她真想吐槽一句神经病。
“也许吧。”
时间紧迫,不能拖太久,曼曼开门见山地问:“那你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去?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做到!”
叶思钧看着她,像是在斟酌那句话有几分可信度,然后慢条斯理道:“什么都可以?”
“君无戏言,言出必行!”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笑得犹如上帝手足。一想起广大女同胞们殷切期盼的目光,就产生不能辜负重托的强烈责任感。
她暗忖,要是没能把他拖回去,肯定产生天崩地裂飞沙走石般的阶级仇恨,搞不好哪天就突然被某某情绪失控的脑残粉用冰魄银针唐门暗器小李飞刀给灭了,阿弥陀佛太可怕了……即使侥幸大难不死,也必有后患。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她因为这件事情而死,那真是比腿毛还轻了。
“那好,只要你来个后空翻或者倒拔垂杨柳,我马上跟你走。”
老娘这么个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又不是孙大圣花和尚……
曼曼默了片刻,抽搐着嘴角,笑容扭曲地回答:“哈哈,学长不要开这种玩笑嘛,你忍心为难善良可爱的学妹吗?”
叶思钧那张漂亮得让人恨不得划上一刀的脸神色平静,貌似挺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道:“那……我要喝阿尔卑斯山冰雪化成的水。”
“所以说,学长不要开玩笑啦,一点都不好笑啊!”
“那就操场上跑十圈吧,十分钟以内。”
抗住,温曼曼你一定要抗住!旁边还有来来往往经过的路人呢,不能忘记你出来找他的宗旨啊!就算自己被震得五脏俱损,伤得六腑俱裂,呕血半斤也要把他给带回去!
“学长,这……这怎么可能做到嘛,我毕竟不是飞入刘.翔啊。”
叶思钧扶了扶眼镜,从善如流地开口:“不是你说只要我说出来的就能做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么办?”
温姑娘虎躯微微颤抖,觉得再说下去快被他虐成心肌梗塞了,严重怀疑自己随时会有突发脑溢血的危险。
可能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有点可怜,他突然又叹了口气:”我没说不参演,只是出来散散心平复下紧张的情绪而已。“
曼曼石化,就差在风中灰飞烟灭了。本身很正常的一个理由,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就感觉自己仿佛一直在被人像猴子似的耍着玩儿了老半天。左瞧右瞧,也没瞧出他哪里紧张了。
“你得了便秘?”
“你才便秘呢!”
“不然你这副销魂的表情是想表达什么?”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冰冷的指尖刺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曼曼囧得脸登时成了锅里的基围虾,瞪着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被你气的!”
“那脸红什么?”他如冬夜清冷无波的嗓音终于透出一丝笑。
“我才没没没脸红呢,是被这天给冻冻冻的!”她磕巴着牙齿声如洪钟,坚决否认。
天很冷,风吹过脸庞,树上几片枯黄凋零的叶子落下,打着卷儿飘过来。叶思钧从椅子上站起来,阳光下的那双眼睛漆黑深邃,逐渐浮现出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明朗:“走吧。”
说完就抬脚往前走,走了两步又侧头道:“你啊,真是傻得有点可爱。”
她头皮一麻,语气的重点在傻,还是在可爱,没能听出来。
曼曼感慨,言情小说不是一般都会写男主角“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吗?可为什么叶思钧不仅从没敞开露过锁骨,反而成天裹着围脖严实得跟木乃伊似的?让她一饱眼福喷次鼻血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T^T!不过,他的手指倒的确修长骨节分明,不愧是弹钢琴的料子。
刚才他的指尖碰到自己的脸时,真冷得跟冰块一样没温度。她有些小小的失落,他还是没有戴那双手套啊。
还有一件事,她终于明白,原来男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就好比看似完美魅力大杀四方的叶桃花居然有路痴这个诡异的缺点,完全给她重塑了一下世界观。
但奇怪的是,既然他分不清一期与二期的四条岔路,那怎么记得从学校到这个站台的?
“学长,老实说,你的眼镜是不是平光只是用来装饰的?”曼曼吭哧吭哧地跟上,狐疑地发问。
“哦,那是为了增加稳重的气质。”叶思钧手揣在衣兜里,无谓地回了句。
他话音刚落,曼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原以为他怎么着也会说些高大上的漂亮话,结果这类似于神经病的实诚答案却是雷得她一瞬间皮毛不存,一定是迄今为止听过戴眼镜最别致的理由。
“那你为什么喜欢来这个站台呢?有特殊原因吗?”
“没什么特殊,对这条路记得比较熟悉而已。”
“……”
曼曼一股气血上涌直冲丹田,不想继续问了,越问越神伤,觉得要是再问他为什么突然不参演,怕是会说出“地球将被外星人攻占,在思索拯救人类的方法”之类的话,那她真要口吐白沫了。
突然想起学校庆典,她连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部长说明情况。
“嗯,只要在结束之前安全赶到就好。”部长倒是在那头悠哉得很,苦了她这种坐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上的人。
说白了,像什么副部长的名头都是虚的,上面吩咐下来的事做的好呢就得表彰,出了问题就是一负主要责任背黑锅的。
曼曼点头:“我知道,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即使对方看不见,还是习惯性地笑,笑得和拉皮条的差不多。
隐约从电话那段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尖叫声,大家应该都很high吧。她在欣慰的同时,也有些许遗憾,这大概会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全权负责如此规模的汇演,却不仅没能完完整整地欣赏,此刻还在大街上瞎蹦跶吹冷风。
唉,她前世造了什么孽哟,就来回折腾好好享受下清闲都不行。
“我看你以后别笑了。”叶思钧语调不咸不淡。
“为什么?”她天真地问。
“刚才笑的样子比死了丈夫的深闺怨妇还难看。”
脸上明摆着苦哈哈的神色,还硬生生地挤出笑容,他看着都感到别扭不舒服。
曼曼不乐意了,为什么他看起来一挺阳春白雪温文儒雅的小青年会吐出这么……这么恶毒的话呢?恨不得在她正酸楚的心脏上补一刀?再说,死了丈夫的也叫寡妇,不叫怨妇啊。
见她闷着头不搭理,良久,叶思钧突然冒出一句话:“想好了没?”
“哈?”曼曼脑子没转过弯儿,一时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得懵住了。
“白痴,”他冷着脸说,“不是要补偿吗?”
“哦哦,不是等我想好再说这事儿的?”动不动就叫人白痴,还叫的那么麻溜,根本是在她本就不爽的心情火上浇油嘛。
但显然叶思钧没有察觉出她抑郁的状态,继续欢快地补刀子:“连牛奶都有保质期,我的补偿也是逾期不候的。”
曼曼要为他的眼拙折服了,想着这人为什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被他那么奚落了一句后,这时更有点心灰意懒,随口道:“那你说怎么补就怎么补吧。”
她这么瞎折腾都是因为谁造成的,偏偏始作俑者的祸害竟没点觉悟。
他好不容易主动提起这件事,估计是见她态度太过随便,不知为什么心头竟有些烦躁,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快:“我说怎么补就怎么补?”
之前明明是她可怜巴巴地寻求补偿,这回他想起来一问,她又心不在蔫的,还反过来摆架子了?
曼曼垂着脑袋“嗯嗯嗯”连着仨字表达了肯定。
叶思钧沉吟良久,不痛不痒地冷哼了一声,眼底浮上桃花般明艳的色彩,然后冲她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只是大智若愚,没想到是弱智真愚。”
说完潇洒地大踏步,撇下她走得虎虎生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一定是跟白痴的人待久了被传染了,要不然心里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一丁点不爽。见鬼,他在不爽个鸟啊。
曼曼愣了愣,就是再缺根筋,也听出来他话里的讽刺,外夹着那么一丝火药味儿。她就纳闷,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咋这嫌疑犯还理直气壮地发起火了?
但她现在没精力去深究他发火的原因,奔回学校才是正事。生怕他半路潜逃,她像个随侍皇帝的小太监急忙小跑着尾随跟上。
最终,她依旧没能目睹叶思钧的演奏。赶到学校,庆典已经接近尾声,叶思钧只能作为压轴出场。
曼曼忙着去布置散场等事情,除了耳朵听见那一阵阵优雅舒缓,恍如天籁让人陶醉的音乐,她看不见他冷静从容,十指在黑白琴键间轻快跳跃的模样。
但仅仅从结束后那一波高过一波的尖叫声中,她也能想象得出他的演出有多精彩。
虽然没亲眼看到有遗憾,可看见大家都这么兴奋也算功德圆满了吧。叶思钧这三个字,估计又会在校园里风靡一段时间了。
等人都逐渐散了,正帮着收拾道具,肩膀上突然被轻轻一拍。
曼曼回头,瞅见了一脸笑容的池冬海,清秀俊俏得看着就跟十六七岁的翩翩少年一样,那真像以前小学老师常挂在嘴边说的冉冉升起的小太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