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繁华落尽(1 / 1)
晚餐后
Doctor到健身房锻炼身体,我回了书房。
杰克早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了。
对晚餐的歌与香槟还有花雨,我知晓是钟琳琳的鬼主意,但绝少不了杰克的同意与参与,趁杰克向我道歉之前,我已抢先一步对他说了谢谢。实在是怕他公事公办的神情破坏掉留在我心内的美好。
看他手里拿着个盒子,想是前些天要他办的事有结果了。
遂道:“东西都拿到了?”
“嗯”杰克将盒子放在书桌上,并打开来让我看里面的东西,是一张带血的白帕和一管血。是我父亲的血和戚叔的血。
要不引起父亲和戚叔的怀疑弄到他们的血,并不容易,我不知道杰克是怎么办到的,但我很高兴他做到了。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戚叔不愿回家的可能性,唯独忽略了这一点,或许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马上拿去化验,我要尽快知道结果。”我坚定的道。尽管查与不查一星期后我都要去医院接戚叔回家,但强迫他回来总不如他自愿回家来得欢快。
杰克明白我的意思,当下急急去了。
虽然事先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我拿到结果时,我还是被这个结果重重的刺激了。
我竟然让自己的亲爷爷侍候了我十八年!
我不知是该大笑还是应该大哭。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你说,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戚叔是他的亲爹了,他怎么能如此坦然的接受戚叔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仍当他是管家来对待呢?”
“……”
“还有奶奶,奶奶又为什么不告诉我戚叔是我亲爷爷的事实呢?”
“……”
“这说明了什么?”
“……”
“是奶奶和戚叔两两有情吗?
可是……
他们为什么那么多年不在一起呢?
那个姨奶奶的存在对他们是否在一起应无半点阻碍才是。还是父亲仅仅是当初那桩阴谋下的结果?所以戚叔这么多年甘愿当这个家的老管家,而奶奶真正爱的人其实是她那早已死去的丈夫?”
明明知道杰克不可能给我答案,却还是忍不住一一问他。或许杰克也被这个真相震惊了,呆立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劝我。
看来,事情又回到了我不可知的问题上。
但现在摆在我眼前的事实是:戚叔是我的亲爷爷。
又是一个我无法选择却不得不面对的事!
我无法如父亲一样淡然的选择抛开这一切。
我做不到如奶奶,‘戚叔’那样若无其事的放下这一切。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我曾经期望过戚叔是我的爷爷,我内心也把他当我的爷爷看待,但真正成为现实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没有我想的那么容易。
况且,这也不光是我认‘戚叔’是爷爷就OK的事。让我忧虑的是‘戚叔’宁愿呆在医院不回来,一定是怕我知道真相。看他的意思,他就根本没想认我这个孙女。我单方面去认他,好吗?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Doctor时,在这件事上,Doctor竟与杰克同样选择了沉默。
如果说原来我只是想接我的老管家戚叔回家,那么现在,无何如何,我得去接我的爷爷回家了。
医院
我站在戚叔的病房门前踌躇不安,想必戚叔也在病房内忐忑得很吧,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
我不能忍受我的爷爷一直以家中老管家的身份侍候我,我要理直气壮的认他,才不要管那么多。这就是我,一旦认定绝不更改。
说是这么说,手心儿还是急出了汗。
“阿颜……”Doctor轻轻叫了我一声,用眼神鼓励着我前进。
好吧!反正最后都是要进去的,心虚的应该是房内的戚叔,不应该是我才对。
“咚咚咚”
我敲响了房门,里面却没人应声。
“咚咚咚”
敲得大声了点,侧耳倾听,还是没人应。
“咚咚咚”
这一次敲得更大声了,居然还是没人应。
怎么回事?
莫不是戚叔他怕了我?故意不开门吧?
不可能啊,戚叔他不是胆小鬼。
就在我与Doctor和杰克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时,屋内传来奇异的声响,杰克本欲阻止我,我因担忧‘戚叔’已本能的拧开了门。
“砰……”
极其刺耳的轰鸣在我踏入屋内的刹那骤然炸起。
我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Doctor和杰克双双抱住扑倒在地,屋内登时一片狼藉,警铃大作。
Doctor和杰克双双受伤,动弹不得,他们的血溅在了我的脸上和身上。
我被他们用身子护着,虽未受伤流血,但受爆炸冲击影响,头晕目眩,视线模糊,恍惚中我看到了戚叔,我冲他抬了抬手,无力的喊了一声:“戚叔……”
“唔,唔,唔……”戚叔奇怪的回应我。
我甩了甩头,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戚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法言语。
原来
戚叔被人束手束脚绑在角落的椅子里,还被胶带封了口,虽然他极力挣扎却一点儿用也没有。
我立时感知不妙,脑子清醒了不少,慌忙摇了摇趴在我身旁的Doctor和杰克:“醒醒,Doctor,杰克……”
Doctor难受的抬起头来,他的背和右侧肩膀受伤很重,右臂已抬不起来了,他勉强应了我,紧张又虚弱的问了我一句:“阿颜,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摇了摇头。
Doctor知道我没受伤似安心了,竟然昏了过去。
杰克的伤势比Doctor更重,头部,腿部、及背部不停的渗血。血从他的头上流到了脸上,眼睛上,鼻子上,嘴边,看上去很吓人。我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吃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我。
“杰克,你怎么样了?”我流着泪问。
杰克张了张嘴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支持不住,也跟Doctor一样昏了过去。
我又急又怕,不禁高喊;“来人啊,救命啊……”
有人出现。
一张疯狂狰狞的笑脸从戚叔身后的窗帘现出,那人欢天喜地的惊呼道:“哈哈,捉到了,捉到了……”语调似饿极的猎人捉到了最肥美的食物。
他是陈家宝,戚叔同父异母的兄弟。
陈家宝先是看了看我,从后背抽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来,冲着我的方向晃了晃,看我闭口,转向又靠近戚叔。
陈家宝,他要做什么?
“啪!啪!啪!”陈家宝拿着尖刀在戚叔的脸上拍来拍去,一边打一边骂戚叔,言语粗俗,不堪入耳,还将几十年前他父母的死及他如今变得一无所有全算在了戚叔头上,誓要将戚叔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我害怕极了,祈求他不要冲动,不要伤害戚叔,并承诺给他李氏保险……
可,陈家宝疯魔了,整个人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兽,完全听不见我说的话,眼里全是仇恨的光芒。他把尖刀对准戚叔胸口,凶狠残暴,一刀刺入,直至刀柄。
戚叔雪白的病服染得一片殷红,惨痛之极,却竭力苦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不……”我凄厉惨叫。
我真后悔当初没听杰克的建议把陈家宝送入监狱。更后悔把保镖留在了医院外面。这里是顶层,警铃响起,他们至少得3分钟才能赶到。
陈家宝这个疯子却一边无比愉悦的欣赏戚叔和我痛苦的表情一边哈哈大笑着从窗帘后取了一把枪出来,弄得咔咔作响。他用枪指着戚叔,杰克,Doctor,然后对准我阴森森地道:“他,他,还有他,你,你们都得死。”
我心急如焚,刚才感觉下体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我不知道是血还是羊水破了,肚子竟一阵一阵的疼痛起来,我咬牙忍着不敢吭声,痛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杰克身上有枪,但因肚子太大,Doctor又一直压着我的腿而起不来身,伸了半天手,悄悄的找啊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取到。
“啊……”
有人尖叫,是同一层楼的病员,护士及医生最先赶到。
可——
他们一个个吓得大喊大叫找地方躲,根本没有谁有勇气能跟陈家宝搏斗。
“啊……”
陈家宝不由分说对着他们一阵乱扫,当下就是两个护士中弹倒地。
但谢天谢地,我终于有机会拿到了杰克身上的枪。我曾看过资料知道怎么用它。虽然我从来没有用过它,更别说要用它对准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了。但是,我现在需要自救和救人,我必须用它。
我颤抖着双手举枪对准陈家宝,连开了好几响,可惜毫无经验,技术太差,三颗子弹,一颗打偏,一颗划破了陈家宝的脸皮,一颗打中他的左脚,都不是致命伤。
陈家宝吃疼,爆怒,一边咒骂,一边换新*,接着拿枪对准了我。
期间,戚叔不顾伤痛没命的挣扎,我知道他想救我,但是他被绑得死死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双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砰!”
子弹向我打来……
我绝望极了……
但——我没有死,也没有受伤,是戚叔救了我。
危机关头,戚叔奋不顾身连人带椅子撞向陈家宝,陈家宝和戚叔双双摔倒在地,导致子弹打偏,射碎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陈家宝气急,迅速翻爬起身,“嘭,嘭,嘭,”一次一次迎向戚叔胸口,真是要命的碰撞。
戚叔闷哼出声,伤口处的血越流越多,染红了灰白的地毯,甚至有血从他鼻子里溢出。
我什么也做不了,那声音一次一次刺激我的神经,我感到恐惧极了,只得不断的哀求陈家宝放过戚叔:“求求你,住手,住手……”
陈家宝却踢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戚叔必死无疑,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拼着全身的力气,半坐起身,杀气腾腾的怒吼道:“陈家宝,住手!他要是死了,我发誓,必将你碎尸万段。”
“呸!”陈家宝不在意我的愤怒和威胁,在戚叔身上出了一通气后还不甘心,又往戚叔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尔后血红着眼,冷酷无情的转向了我,胜券在握。
我愤恨的盯着陈家宝,从未对任何人任何物有过如此强烈恨意的我,竟恨到极致产生了杀意,想要人死。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陈家宝一定死了千次万次,死无全尸。
“砰!砰!砰砰砰砰!”
刺耳的枪响——
刺骨的钝痛袭来,身,巨痛,心,却分外澄明。
血
漫天鲜红的血
犹如蔷薇花儿在清冷的夜风中次第开放,瑰丽,凄艳而妖异,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我深深的体会到,不过几分钟而已,我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长,疲累之及,一松懈,人便没了半分气力,最后看了一眼重伤的戚叔,很想叫一声“……爷爷”似乎没有叫出声,便倒了下去,如坠梦乡。
待我醒来,我发现我的肚子已经变得很小了,病床边还摆了两辆婴儿车床。小车床上两个头发乌黑的,小小的,红红的,嫩嫩的小宝宝正由马婶和育婴师看顾着,父亲和程俊夕也在一旁呵呵的笑看着……
其实,那六声枪响,只有一响是陈家宝发出的,其余五声是阿彪打响的,依次打在了陈家宝的右臂,左臂,右腿,心脏,眉心,最后陈家宝倒于血泊中,死不瞑目。
陈家宝那一枪有打中我,但幸好阿彪的速度比陈家宝快了一秒,这细微的偏差,致使子弹打中了我的肩膀,而非脑袋,所以幸运的捡回了命,孩子也顺利的剖腹产下,很健康,算是母子平安。
只是Doctor……
Doctor右臂残疾了,无法再使用手术刀,现在玛丽医院担任副院长一职。可他还是更喜欢直接面对病员,大部分时间都在心脏科室帮忙,不是给病患看诊,就是和医生们讨论怎么给病人手术。
杰克
杰克重伤昏迷了一星期才醒,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方能下地。钟琳琳不顾杰克反对,总是围绕在他身边,细心的照顾着他,虽总是被杰克骂,但她一点儿不也伤心。
戚叔
戚叔最后的日子是在家里过的,那日之后,他只活了一个月。在那一个月里,他过得很安心,除了我,孩子,Doctor,杰克,刘胖子陪在他身边,父亲和程俊夕也一直陪到了他生命的结束。
戚叔说——他死而无憾。
戚叔死后,我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唯一一张照片,放在他的枕头底下,是他年轻时与奶奶的合影,两人笑容甜蜜的手牵手并排着坐着,时间是在奶奶结婚之前,所以我终于知道他和奶奶是真心相爱的恋人了。将他与奶奶合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