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路上(1 / 1)
据天世史书记载:弘历八载,三月初八,赵鸿帝御驾亲征,此行出征的二十万余人中,除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三七二十一位武官,及九九八十一位医术精湛的军医,更有一位备受年轻帝王宠爱的男宠。
男宠名曰怀雩,正是原溯月王的嫡亲长子,也正是于天介十年,成为大赵唯一一位男皇后的奇男子。
从史书中的种种记载可看出,此行时,雩无甚名分,但二人关系密切,更有好事者曾听闻雩直呼帝名讳,帝非但不怒,反而笑而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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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别了皇都的紫陌红尘后,烟尘连天,一路北去。
几天,几十天,晃眼间就过去了,白日里,快马加鞭地前行,夜里扎营时云寂便总是和随行的武将商讨战略,抑或批阅皇都送来的奏折,常常是深夜才睡。
如此这般,怀雩,倒是成了军中第一闲人。
有那么一会儿,怀雩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都要衰退了。
他总不可能在军中找一名士兵来讲话吧?这营中士兵,十有八九见了他都是想一刀劈过去斩了他这“以色侍君,媚惑皇上的异族妖人”,他怀雩时时刻刻都要是小心翼翼地,更何况他本来就没什么心情来和一群浑身蛮力,满嘴污言秽语的老大粗搭讪。
(唉……若是十五在,该多好平日里,他虽然闷了些,但学识渊博,总是可以聊上几句的,该死的云寂,做什么不派别人,要派十五先去玉龙关呢?)独自坐在帐中,无聊至极的怀雩在心里骂道。
与此同时,正在另一帐中与人议事的云寂掩面打了两个喷嚏。
正所谓一想二骂三惦记,果真是准的很。
忽然,账外一阵极其细微的呼唤声打乱了怀雩的思绪。
这声音,像是于归的!
怀雩轻轻道:“于归”
“废话,除了老子谁还会这么讲义气,跟着你来这种鬼地方外头冷死了,快放我进去!”于归也没等怀雩同意,便自顾自地钻了进去。
“我的妈呀,这昼夜温差也太大了吧,白天还是暖烘烘的,晚上怎么成这样了。”于归一面搓着手,一面小声抱怨道。
“于归,你来做什么”怀雩并不想知道于归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混入管理森严的大军的,毕竟这世上没有于归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怀雩只想知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那日那两具尸体着实把我吓得不轻,然后呐,我便写了封信寄给师父,说了一下这怪事,然后师父就怀疑是尸蛊,叫我赶忙来通知你,我好不容易找到皇宫,结果才知道那两玩意已经被解决了。”于归并没有急着说他的来因,他讲了一通没太多用处的话后,抓起怀雩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下喉咙,继续道:“然后呐,我还没着青鸾阁在哪儿,我便被云寂的那个棺材脸的影卫给逮住了,又是造他一顿胖揍,摔了出来……再后来呐,师父又来了一封信,他说他近日里卜上了一卦,发现你此行凶险,会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同赵国作对,而我秉承着同门师兄弟团结互助的高洁品质,便来陪你共渡难关啦……而且……”于归忽然放低了声音,“师父还说,我在这一行中会遇见同我长相厮守的人……”平日里大模大样于归居然害起羞来,“现在这里全是一群大老爷们,一个姑娘也没有,叫我怎么找哇……”
“切,指不定就是军中的哪个老大粗呢。”怀雩嗤笑道。
“你……大爷我喜欢的可是美娇娘!去他妈的老大粗,皮糙肉厚的,恶心死了。”于归怒道。
“于归,师父知道我和云寂……呃,在一起了”怀雩转移了话题。
“师父是什么人若是这都算不出还怎么跑去溯月当国师啊!”于归是怀雩的师兄,同是也是他师父的亲儿子,怀雩的师父于国师于凝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文能武,精通医理,可谓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生性淡薄,自怀雩十四岁以后,便辞了国师一位,带着独子,久居深山。
可这样的人,偏生养出这样一个头脑一根筋,过于好动的儿子,他们父子俩,除了长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以外面,身上就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了。
“那他有可有什么反应” 怀雩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管他作甚你自己喜欢不就好了,再说了,老爹可不像其他老古板那样一个劲地那什么道德伦理,血海深仇之类的鬼东西来束缚你,这你都看不出”于归一脸鄙视。
“这么说,师父是能够接受他的独子找个军中老大粗了”怀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于国师是怀雩在这个世上唯一亲近的长辈了,这段感情,若能得到他的认可,怀雩也就能彻底安心了。于是,他不由得开起了于归玩笑。
“你……”于归顿时气结。
怀雩正要说什么,忽然瞥见远处议事的地方已经熄灯了。
“好啦,于归,云寂要回来了,你是要和他见个面还是赶紧走呢?”
“走……我走!他旁边的那个死棺材揍人疼死了。”于归似乎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面部肌肉开始扭曲。
于是乎,于归还没有等怀雩告诉他其实十五不在,他就一溜烟地跑了,艳红的衣袂,漆黑的发丝,逐渐揉和在沉沉暮色之中,再也不见。
夜已深,放眼处,几点烛火,老树新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