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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拯救者计划
“你们的飞机出事后就断了联系。你还能平安到达真是太好了！”赵圌卫国拥抱了一下风尘仆仆赶来的杨粒伟。
“路上遇见两位喇圌嘛师父，是他们把我送来的。我的家人都到了吗？”杨粒伟跟着赵圌卫国走进酒泉卫星发射站的办公大楼里。
“我已经安排他们在安全的地方住下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北京乱成一团……要是明天公布了消息，还不知道全国得暴圌动成什么样。”赵圌卫国叹着气，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的U型桌旁坐满来自各国的专家。
“大家好！”赵圌卫国走到PPT播放机前微鞠了一躬，“这位是我国第一位载人航天飞行员杨粒伟。”
杨粒伟微笑一下。
“杨同志是我们这次‘拯救者计划’的中国宇航员，他将会同其他五位来自各国的宇航员一起登上飞船。”
其他几位宇航员善意地点了点头，杨粒伟在他们旁边坐下。
“拯救者计划”，由美、英、中、俄、日五国及其他各国共同出资建设一艘载人飞船，飞船将于两天后发射，并在阿波菲斯表面着陆。届时，飞船将引爆六支核炸圌弹，在阿波菲斯号远离地球的位置将其炸毁。
会议进行中，一个年轻人走进来低声附在美国代表身旁耳语几句。
“我们想要感谢中国，”美国代表站起身，“从前天开始，我国专家队‘拯救者号’进行了全面检查，这是一艘合格的飞船。世界上只有中国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庞大的建造工程，同时还能将保密工作做到滴水不漏。”
其他国家代表鼓起掌，赵圌卫国却并不感到高兴。为了建造“拯救者号”，他们损失了太多人力资源，而中国地下掩体的面积只有美国的三分之一。这意味着，一旦任务失败，人口众多的中国将会是最得不偿失的。
早晨，赵明明从后座上爬起来，外面有人说话。赵明明下了车，看见路虎旁还停泊着几辆小轿车，赵明明戴上眼镜，看到车牌是沪字头的。
“明明，来吃点东西。”李奇冲赵明明挥挥手，赵明明眼睛有些浮肿，浑浑噩噩地走过去。
“这是和我们住在一家宾馆的上海人。我问过了，他们也是去掩体的。”李奇给赵明明递过一碗粥。
“真好喝。”赵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香甜濡滑的皮蛋瘦肉粥了，可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厨师。
“是王太太做的。”李奇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圌妇，“王先生是这个车队的领头人，经过昨天的混乱，他们只剩下六辆车了。”
一个满手是血的人从远处的帐篷里冲出来，在王太太身边说了几句话，王太太慌忙跑过来。
“李奇！你会缝合伤口吗？梦梦的腿大出圌血，怎么办……”王太太焦心极了，有些慌乱，李奇握住她颤抖的肩，回头对赵明明说：“去车上拿药箱送到帐篷里！”
赵明明愣了一下，他看见李奇跟着王太太往那个帐篷跑去，赶紧回过神上车翻出药箱。
帐篷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躺在折叠床上，她的大圌腿被利刃划了一道20厘米长的大口子，血不断洇湿纱布透了出来。李奇坐在梦梦身边安抚着，小姑娘眼神里透着恐慌，王太太握住女儿的手不断安慰着。
“明明已经止血了，怎么又……”王太太一早看到梦梦伤势稳定，还开心地做了粥，结果没多会儿伤口又开始大出圌血。
“别急别急。”李奇也有些紧张，小女孩才七岁，身体素质比较差，他还真不敢保证能救得回来。
赵明明呼哧带喘地掀开帐篷帘，把药箱递过去。
“怎么这么慢！”李奇并不是有意要呵斥赵明明，只是因为心急口气重了点。赵明明讪讪地看着李奇打开药箱，掏出郑嘹亮给自己的针包，熟练地给梦梦上了麻圌醉、清洗伤口、缝合。
帐篷里所有人都看着小梦梦，王太太拉着梦梦的小手。赵明明忽然心情不好，他悄悄离开，单脚蹦回车旁，坐在折叠凳上查看脚上的伤口。
刚才跑得太快，伤口开裂了。虽然不严重，但是很疼。赵明明觉得自己该换个药，可是医药箱在李奇那儿。算了，等会儿再说吧。
赵明明捡起粥碗，忽然觉得这粥没了味道。
梦梦稳定下来后已经到了中午，李奇在清洗了一下双手，然后把医药箱放回了车上。
四野都是茂盛的草原。昨夜下过雨，地上很潮圌湿。气温偏低，万里无云。倒是个好天气。
王太太很是感激地给李奇送来了她烹饪的午餐。这些上海人很会享受，出门逃难还杂七杂八地带着各种食材和炊具。
“谢谢你李奇！”王太太和王先生感激地握住李奇的手，“我们的车停的不是位置，昨天下雨陷进泥地里了，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帮个忙。”
赵明明翻着眼看那对夫妻离开的背影，小声嘀咕：“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大难临头，互相帮一把是应该的。”李奇站起身往车子走去。
赵明明撂下了碗筷，嘴唇有点颤抖，他瞪着那几个帮忙推车的男人，然后深吸一口气，挂着笑容走过去。
“我也来帮忙。”说着，一脚踩进脏兮兮的泥水里。
李奇并没有注意到赵明明的异常。
今晚的七点，所有人——不论是富人、穷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白领或是学生、酒鬼或是赌徒、囚犯或是僧侣——都打开了电子设备，收看关乎人类命运的一期新闻联播。
中圌南圌海演播室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正紧张地调试着设备。编导拍了拍巴掌示意各部门就位，国家主圌席在警卫队的随从下从侧门走进演播室。工作人员们站立迎接。
“十秒后开机。”摄影对站在高脚讲台后的主圌席说道，“六、五、四……”
“大家好。”即将迈入老年队伍的习圌近圌平对着摄像头清了清嗓子，“在这里，我代表中国共圌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圌府向大家宣布一项灾难预警……”
人们聚集在电视机前、或是仰望着广场上的大屏幕直播。
“两个月前，英国普斯顿教授在追踪观测阿波菲斯号运行轨迹时发现，这颗小行星将提前来到地球。阿波菲斯即小行星99942号，直径400米，体型巨大，原本预计在2036年有25万分之一的几率撞向地球，但目前该行星已穿过地球的重力锁孔。它将在43天后撞击地球。”
人们惊呼，丈夫搂住了妻子，老人抱起了孩子。阴霾瞬间笼罩了所有人的心。
“阿波菲斯号的威力是广岛□□的十万倍，足以毁灭地球上绝大多数生命。”
某城市的广场上，一个人尖叫起来：“世圌界圌末圌日就要到了！”人群开始骚圌乱，警圌察和城圌管竭力维持着秩序，然而他们的表情也带着恐惧。
“听到这里，我希望大家能够镇定。”习圌近圌平低头看了眼稿子，“各国已经针对这个问题给出了解决方法，明天，‘拯救者号’载人飞船将会登陆这颗小行星，并使用核武器在行星上进行爆破……”
“这能行吗？”质疑声此起彼伏，“如果失败了呢？”
“真撞上地球会怎么样？我们都会死吗？”
“还有plan B吗？”
习圌近圌平顿了一下，他似乎能感受到录播室外人们的焦灼。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了稿子。平日缓慢的语速也微微提快了，像是普普通通的交流而不是作秀。
“我们的社会将运转依旧，工作将继续。政圌府已出台灾难临时条例，我们会限定工资、物价，不允许投机倒把行为出现。昨天一瓶矿泉水圌多少钱，明天还会是这个价格。”
人们稍微有点镇静。他们闭上嘴巴，继续聆听着领导人的发言。
“当然，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过，出于我个人的想法，我希望大家能够相信党和政圌府。”主圌席抬起头，直直地望向摄影机，“我们要相信科学的力量。生活，会继续。”
赵明明平静地关闭了手机窗口，从舅舅告知他后，他就知道一定是这样的结果。围坐在篝火前的上海人中传来女人的低泣。赵明明拎着水桶走到无人处清洗身体。
今天，李奇忘记帮他换药了。当然，赵明明本来就该自己换的。赵明明看了看踩在泥里一直没有清洗的脚，他自暴自弃地用手狠狠搓洗着伤口。血水流了出来，赵明明用绷带胡乱缠了一下。
李奇正在篝火前和上海人商量着去甘肃的路线。等夜深了回到车上时，他发现赵明明踢在地上的拖鞋，小孩蜷缩在后座上，身上盖着张毛巾被。拖鞋里有血迹。
“明明，让我看看你的脚。”
赵明明赌气似的装睡。李奇叹了口气，从后备箱拿出喷雾和绷带，轻轻捞起赵明明的脚丫重新包扎了伤口。
赵明明坐了起来，看到李奇有些心疼的神色。他高兴了。赵明明承认自己的狡猾，他故意不洗干净拖鞋上的血，故意不把绷带缠好。他就是要看李奇为自己难受。就好像小时候妈妈出远门，把他丢给保姆时，他故意切伤自己的手指让妈妈回来后心疼自己、陪自己睡觉。
“脚上有伤就别逞能，去推什么车啊。我忘了你的伤，你自己就不能记着点吗！”李奇低声责怪着。
“你不是说大难临头要互相帮一把么。”
李奇盯着赵明明，他好像有点儿明白这臭小孩在耍什么鬼了。但李奇并不生气，他更多的是心疼。他把赵明明抱了起来。
夜，有点冷。后座上的两个人共盖着一条薄被，年长的那个抚摸着孩子的头发。
赵明明把头埋在李奇胸口，他酝酿了好久，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快速地仿佛将那个句子从口中无意间滑出来一般地：“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