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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舍利子

一辆黑色的破破烂烂的小桑塔纳颠在兰州市郊。加措和德吉两人黑白倒班，以最快的速度不要命似的往甘孜赶。

“加措师哥，我累得不行了，咱们今天休息一会儿吧！”德吉唉声叹气道。加措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两人把车停在了树荫下。

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城市和道路，但最终无非是两种：已经被毁的和即将被毁的。兰州的天气有点儿热，两位穿僧服的喇嘛赶紧站在阴凉处咕咚咕咚地灌着水。

远处的公路上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个人。那人穿着很厚重的防护服，身后还拖着几根没有割断的降落伞线。

“师哥，你看！”

加措师父放下水瓶，急忙向那人走去。

这是一个明明年纪很大但却很显年轻的男子，模样算是文气，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六几。

“你怎么了？快过来喝点水。”

男子明显是中暑了，他干裂发白的嘴唇呜呜地吐出几个音节，然后昏倒在加措身上。

树荫下，德吉给男子喂了些水。

“师哥，你不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吗？”

加措打量了一下那男人。

“德吉，我不看电视剧的。”

德吉小师父脸立刻红了：“我没说他是演员！”

“哦……中国好声音？”

“师哥啊……”德吉用手捂住了脸，“你不觉得他有点儿像杨粒伟吗？”（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加措再仔细地打量了这人，恍然大悟：“他就是杨粒伟！”

杨粒伟在两位喇嘛亲切的呼唤中醒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红衣人。

“你醒啦？饿不饿？”加措用中文问他，一旁不怎么会讲中文的德吉灰溜溜地去车上搬吃的了。

“谢谢……”杨粒伟接过德吉递给他的面包，面包过期了，真空包装缩了下去，面团也有些蔫搭搭的，可对于好几天都没吃东西的杨粒伟来说这简直就是珍馐。

“慢点吃，别着急，还有呢。”德吉有点儿脸红地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男人，然后用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汉字拼凑出三个短语。

杨粒伟点点头，继续把有机物填充进自己的胃袋里。吃完后，他有些难为情却很坚定地用肯定句问了个问题：

“你们，能把我送到酒泉吗。”

两位喇嘛面露难色，他们还要把佛牙舍利送到甘孜。杨粒伟看出僧人们的犹豫，他赶紧说道：“我是中国载人航空工程办公室副主任杨粒伟。”

“师哥！他就是杨粒伟！”德吉用藏语叫道。

“是啊！真是！”加措也惊呼。

杨粒伟挑挑眉，看着活宝似的俩僧人。

“我有任务在身，必须立即赶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我之前乘坐的飞机失事坠毁，目前生存下来的只有我一个……”杨粒伟声音弱下去，“请你们一定要帮助我。至少把我送到兰州！”

“我们刚从兰州出来啊……”德吉嘀咕，“而且……”他看向了加措。加措思忖了一会儿，道：“宇航员，我们原本是要护送佛舍利回到甘孜寺庙的，但既然你的任务这么着急，我们就先送你去兰州。”

杨粒伟松了口气，他刚才非常担心两位僧人不载他。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差，独自走到兰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谢你们。我会向上级报告你们对我提供的帮助，我希望你们不要去甘孜，跟我一起去酒泉。酒泉地下有一个很大的掩体，能够躲避彗星撞地球的灾难。我会向上级申请为你们提供庇护。”

杨粒伟觉得自己有义务对帮助自己的人给予回报，他认为这是有道德的举动。

“谢谢你。”加措点点头，“那我们尽快出发吧。”

德吉跳上了驾驶座，杨粒伟坐在后面。加措师父从副驾驶的座位下拿出一个铁盒子，他从容地打包了些衣物和食品，然后示意杨粒伟可以做到副驾上。

“师父您……”杨粒伟有点儿不明白加措师父在做什么。

“我还要把舍利子送到甘孜。我身体很强壮，可以徒步过去。”加措师父笑眯眯地秀了秀手臂软塌塌的“肌肉”。

“师父！这么做没有意义的！两个月后……”杨粒伟不能把尚未公开的机密说出来，“万一遇上什么事儿多危险！您和我们一道去酒泉！佛牙舍利最安全的存放处就是地下掩体！”

加措师父摆了摆手，他思考了一下如何用中文去表达自己的意思，然后磕磕巴巴地说道：“谢谢你。佛牙舍利只是一种……象征、是器物。我希望把它送回原来的位置，只有在原来的位置，它才有特别的……意义。”

说罢，加措师父小心翼翼地抱起铁盒子，向杨粒伟和自己的小师弟点了点头，朝圣般地向南方走去。

德吉平静地发动汽车，而杨粒伟——直到加措师父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缓缓转过头。

“师父，他难道不怕死吗？”

德吉挠了挠头，他中文水平相当有限，苦思半天，最终决定用一句中文佛经回答宇航员。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