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迁徙（1 / 1）

5、迁徙

周洋是被冻醒的，早晨时，篝火熄灭，剑齿虎也不知何踪。周洋哆哆嗦嗦地查看了下伤口，有愈合的痕迹，而且不疼了。兴许那老虎的口水还真有点儿用。周洋看了眼脏兮兮的秋裤和外裤，他宁愿冻着都不想再穿。外面寒风呼啸，洞里也没有可燃烧的东西了，周洋出不去，就只好默默地等着剑齿虎。

今天仿佛是剑齿虎的幸圌运日，他刚一出门就看见一头冒冒失失闯进自己领地的驯鹿。那头驯鹿有着漂亮而危险的花角，剑齿虎不得大意，他悄声埋伏在雪堆里，然后猛地将驯鹿按倒在地，剑一样的双刃一吻封喉，驯鹿的血浆喷溅出来，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在动弹了。剑齿虎望了望四野，他有点儿害怕别的猛兽循着血腥味找过来。剑齿虎费力地将驯鹿的尸体一点一点拖回洞里。

“哇！”周洋非常适时地给予剑齿虎表扬。剑齿虎听到人类的赞叹声得意地眯起眼。

“哎，弄点儿火来，我给你烧烤。”周洋指了指地上的余圌烬，剑齿虎烦烦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还使唤自己使唤上瘾了。不过，剑齿虎是知道火的好处的，保暖而且明亮。很快，剑齿虎一嘴草渣地回来了，仿佛偷了鸡的黄鼠狼。周洋笑着生起火，冻僵的身体立刻回暖了。

剑齿虎熟练地撕开驯鹿的皮，他是个好猎手，但不一定代表他是个好厨子，那漂亮的鹿皮被他撕得破破烂烂地，周洋看了，很是心疼。不过他还是把鹿皮放到一边归置好，准备待会儿吃了东西出去清洗一下。剑齿虎很仁义地分给周洋一块肉。

“大老虎，你对我真好啊，你是想把我养肥了再杀嘛？”周洋很寂寞，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只好通过跟老虎唧唧歪歪来抒发抑郁的心情，“其实你这么做是很不科学的。你看啊，能量在生态环境中是逐级递减的，你喂养了我就提升了一个能量级，能量会损失的。这样很不划算，你不如现在就吃了我。”

剑齿虎终于不耐烦地吼了周洋一嗓子。周洋立即噤声。

吃过饭后，剑齿虎趴在洞里小憩，周洋不敢歇着，他一瘸一拐哆哆嗦嗦地走出去，用文件夹装了雪化开，好歹是把两条裤子给洗了，周洋捡了几根木棍在火苗上打了个架子，把鹿皮和裤子烘松烘干。他得给自己搞件衣服穿。

周洋取下一沓报表上的曲别针，刮掉上面的彩色塑料皮，磨尖了针头。然后他开始找线。他觊觎着剑齿虎的几根银亮的虎须，剑齿虎仿佛感受到了一阵恶意，他打了个喷嚏，威胁地瞟了眼周洋。周洋只好把他老妈给自己织的毛线帽拆了，不舍得全拆，他就拆了个边儿，好在这毛线织得细密，经得起周洋瞎折腾。

秋裤上的口子划开得很大，但被咬破的布片儿还挂在上面，周洋缝拔缝拔又是一条好裤子。但休闲裤上的伤口已经不能光靠缝来弥补了。周洋想了一辙儿，他把被剑齿虎撕碎的小块鹿皮一张一张圌贴上去，好好一条商圌务休闲裤变成了拼贴风格的乞丐装。

“得，哥也算是走在了时尚前沿。”周洋自言自语着把裤子套上，真暖和。

上衣周洋可真心不会做，他把较大的两块鹿皮缝在一起，肋骨刀不够锋利，根本无法剪裁，于是周洋从公文包里找了根碳素笔，在需要剪裁的地方画上线，然后连比划带说地请求剑齿虎用爪子帮他划开。

剑齿虎觉得这个人类真的很烦，他明明知道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还一个劲儿地嘀嘀咕咕。剑齿虎闭上眼没有搭理他，结果周洋蹬鼻子上脸地竟然要抓他的爪子，剑齿虎恼了，他一巴掌抬起来——

周洋被剑齿虎的爆发性反目震了一下，他摔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为已经算是自己朋友的剑齿虎。剑齿虎看到周洋镇静又失望的表情，心里忽然不大好受，剑齿虎自诩是个有情有义的老虎，救过他的兄弟他一定会对他们好。一时间，剑齿虎有些讪讪然。

“不帮就不帮呗！你动什么爪子啊！”周洋哼哼唧唧地要把鹿皮抽走，剑齿虎却按住了皮毛，顺着周洋画的线帮他裁好了衣服。

“你真聪明啊！”周洋愣愣地看着剑齿虎，“你是不是有智慧啊？”

剑齿虎鼻子里喷了喷气，合上了眼。

接下来在制作衣服的整个过程中周洋都在思考“宇宙与生命”的伟大命题。到周洋那个时代算起，地球都40亿岁了，从人猿出现开始，人类撑死了几万年历史，而剑齿虎王朝很可能存在了几百万年，比起短暂而渺小的人类，剑齿虎当然有极大可能具有智慧啊，不然这几百万年他们都干什么吃的去了，不进化么！虽然周洋并不清楚剑齿虎到底生存了多长时间，但他知道这种猛兽肯定比人类历史悠久。

周洋喟叹起“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一件奇奇怪怪的斗篷新鲜出炉了。周洋把还带着腥膻味儿的斗篷系在身上，臭美地在剑齿虎面前转了个圈，炫耀一番。拥有着奢华皮毛的剑齿虎对此不屑地抖了抖毛。

就这样，周洋和剑齿虎在山洞里蜗居了七八天，在此期间，周洋摸索到了剑齿虎的底线——只要不嘲笑他、不摸圌他的剑齿和利爪，其他的随便周洋折腾。周洋越发觉得能有剑齿虎这么个靠山真是太好了。然而剑齿虎对周洋倒是没有多大的感情，他懒得和这个赖在这儿不走的人较劲，反正捕回来的猎物分个一小块就能填饱这人的肚子，就当养了个便宜儿子吧。剑齿虎这么想着。

第八天的时候，周洋终于不必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他的伤口愈合了，他又活了。周洋下地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刚穿越过来的地方，嗯，他还是不死心地希望自己还能回去。剑齿虎吃饱了没事儿干，也跟在周洋身后遛食儿。

那片低洼的谷地上散落着恐狼破碎的骸骨，几只秃鹫啄食着腐肉，在空中盘旋着，场景好不凄凉。剑齿虎一登场，秃鹫们立刻飞走了，现在剑齿虎恢复了健康，周洋也取回了自己的围巾。

剑齿虎找了一丛干燥地荒草卧下，他眯着眼看着周洋在地上蹦蹦跳跳，口中还念念有词。

“天上雪花飘，

我把雪来扫。

堆个大雪人，

头戴小红帽。

安上嘴和眼，

雪人对我笑……”

剑齿虎打了个哈欠，可他还没闭上眼，又倏地站了起来，仿佛聆听着什么。

他听到了猛犸象群的鸣叫声。如果说前几天的那一小撮象群是在探路的话，如今庞大象群的到来就该标志着它们的正式迁徙了。

冬天即将到来，动物们要向南方去了。

周洋也听到了猛犸象的声音，几天前他就见识过动物们的行军队伍，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周洋也猜测是不是冬天就要到了。这里的冬天对于剑齿虎来说倒不算寒冷，只是食物匮乏，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和自己的同伴跟随着其他动物往南方去，顺便在路上打打猎。今年因为受伤，他已经错过了第一批迁徙队伍，剑齿虎不想错过第二批。他回头看了眼周洋，周洋似乎从老虎的蓝眼睛里读出了一些信号，他是捱不过这里的冬天的，他需要跟着动物迁走，可是他舍不得离开自己穿越过来的地方，毕竟这是他唯一回去的希望。

剑齿虎走过来，他低头看了看周洋用树杈画出的跳房子，剑齿虎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这破烂玩意儿有着如此深的执念，不过他尊重了周洋。剑齿虎拨拉过来一堆碎石子，他沿着周洋画的线将碎石子摆成跳房子的图案，几天下来，周洋已经习惯了剑齿虎的聪慧，他感激地蹲下圌身搂住了剑齿虎的脖子，然后也跟着用石子摆起“方阵”来。

这是一块巨大的标记。

做完这项工作后，剑齿虎抬起头望着周洋，周洋此时非常清楚剑齿虎在表达什么，他点了点头：“咱明年开春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