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重逢亦是惘然(1 / 1)
夜雨如倾,窗外哗哗的雨声,惊扰了这一夜的宁静。
叶落秋披衣起身,来至隔壁的房间,发现房内亮着微弱的灯光,抬起素手轻轻扣动门板,“婆婆,您睡了吗?”
“还没呢,秋儿快进来吧。”屋内传出慈爱温柔的话语。
“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怕是惊扰了婆婆休息吧?不过,以后时间久了您慢慢会习惯的,这南蛮国不像大燕国,刮风下雨是常事。”
“没事的,婆婆老了,睡眠时间本就短些。”刘婆婆微笑着说,和她的秋丫头分开三年多的时间,她每天都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祖孙能重聚,终于在三个月前等到秋丫头去花盘镇接她了。说要带她一起去他们的新家,那是一个美丽漂亮的地方。
虽然刘婆婆活了五六十岁了,从没有去过大燕国的京城,但是方向感还是好的很。燕城是在北方,可是从花盘镇出发后,马车却一路向南方驶去。当初就纳闷不解,问了叶落秋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一个陌生的城市。
但是,刘婆婆也欣然前往并没有多虑,只要能和她的秋丫头在一起,在何处安家都是一样的。
叶落秋一路上给刘婆婆讲了很多南蛮国的风土人情,以及自个那生意红火的餐馆‘回头客’。唯一不说的,也正是刘婆婆最想知道的‘终身大事’。刘婆婆当时就猜渡着,也许这丫头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忙活着,倒是真的把自个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
叶落秋推门进屋后看了四下里的窗子都关的紧闭,方才来至凉榻上坐下,翻看着刘婆婆手中正为她做的一件月白色肚兜。心疼地说:“婆婆,您才刚到达光城,还没休息好呢,就着急为我忙前忙后了。”
“婆婆也不累,再说一路上那个马车也很是舒服的。”刘婆婆抬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印证了岁月无尽的沧桑,“秋儿啊,你这些年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吧?如果身边能有一个体贴的男子帮衬着你该多好,那么我的秋儿就不会吃这多苦受这些累的。”刘婆婆放下手中的活计,轻揽叶落秋入怀,心中即有祖孙重逢后的喜悦,又有为叶落秋的将来担忧。
“婆婆,这事是要靠缘份的,缘份到了自然就来了,否则也是强求不得的。但是如果一辈子遇不到,也没关系,我就这样陪着婆婆过一辈子,我们祖孙两个相依为命不是很好吗?”叶落秋颇为平淡的说着,奈何心中不经意间还是有那么一丝心酸凄凄然的。心里苦笑着,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你愿意你想就能携手到白头的。
“可是婆婆老了,怕是陪不了秋儿几年了。”
“哪里会,婆婆身体这么康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叶落秋嘴上虽是这么说可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溢出了眼眶。人哪里有不会老的啊?说什么永葆青春,长命百岁都是骗人的鬼话。
当她连着一个半月马不停蹄赶到花盘镇时,看到多年未曾见面的婆婆后,一时怔忡住了。也就短短的三年,婆婆却是苍老了许多,当初花白的头发此时已全白了,而且人也腰也弯了许多。虽然老人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也是在为她担心,一走这么多年都不曾前来探望过她,任谁都是会担心的。
只恨自个为什么不早些把婆婆接到身边来,亦或是当初为什么抛下婆婆一人而前去京城。如若自个不那么贪心,不那么天真,也许一切都不是现如今的这样子了。
时光若是倒回到三年前,她宁愿不去燕城。只和婆婆呆在花盘镇,置几亩良田过着简单踏实的平凡日子。
可是世间终是没有后悔药的不是吗?
夜深了,雨依然没有停。哗哗的雨声打在院中的芭蕉叶上,如泣如诉,犹如怨妇在倾诉心中满满的哀怨和凄凉。
叶落秋从刘婆婆的房间出来,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倚在木栏杆处,凝视着那片芭蕉良久。
原来平静的心,在不久前去了趟曾经充满记忆的地方,似是一下子挖开了心中那柔软的缺口。
前尘往事如此清晰地浮在脑海中。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今夜,就允许自个任情一回,好好的抒发一下心中的情感,好好缅怀下那颗曾经天真烂漫的心。过了今夜,她将把所有的记忆瞬间删除,不留一点点残片。
日子就照着心中所想的,没有悲伤,只有平静满足的过着,叶落秋和刘婆婆又回到了相依为命的平凡日子,只是眼下这小日子过的还是惬意舒服很多的。
叶落秋每日忙着店里的生意,而刘婆婆就守着清水河畔的家园,在屋后的空地上开辟出一个小菜园每日里都去忙碌着,偶尔也做些绣活,侍弄下院中的花花草草,也是乐享其中。
只是让叶落秋想破脑袋也无法相信的是:此时,那个相隔万里远在大燕国的某个人,正风尘仆仆焦急又兴奋的前往南蛮国寻她来了。
这一日黄昏,金锡泽带着四大护卫化装成商人,正大光明的过了边关,一路上都很顺利来到南蛮国的达光城。
一进入达光城,金锡泽的心就无法抑制的激烈地跳动着,仿佛整个达光城都弥漫着一股熟悉久违的味道,很是亲切。
原来她真的还活着!可是为什么远走异国他乡呢?
二个月前。守在花盘镇的暗卫飞鸽传书到京城,说叶落秋出现了,好似要接走刘婆婆。虽然听到这个消息金锡泽很是惊喜却并没有意外,因为他早在一年前就断定叶落秋还活着。
当初在她坠崖后的一年,派去寻找的人发现了黑风山山腰处的那个溶洞,经过卫皓康仔细的查看,发现了洞外残留的药渣,以及山顶处那几株罕见的‘虚心兰’。更让他们认定叶落秋获救的证据是:山洞一角竟然埋着一套粉色衣衫,而那件衣衫正是叶落秋当天跳崖时所穿的,出自京城的颜柳坊。
所以他们一致断定叶落秋还活着,可能是给某个世外高人所救,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得救了而不回落月居。
最终金锡泽料定,她可以不去京城找他,但是绝对会回花盘镇见刘婆婆。所以就派二个暗卫日夜守候在花盘镇的金府,终于等了一年半后,让人兴奋的结果出现了。
那二个暗卫一路上就偷偷地跟踪在叶落秋和刘婆婆身后,一路走一路用信鸽给金锡泽发回密报,最终得知他们落脚在了南蛮国的都城达光城。
随后,金锡泽便把远在边关的五弟金锡佑招回京城,一尔后封他为大燕国的摄政王,可代替皇上处理国家机密大事。而他则带着四大护卫化装成商人,一路向南蛮国驶来。
那次事件之后,他成功的除去了金锡昌这个心狠手辣的政敌,也因为叶落秋坠崖而‘亡’之事,对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但是他并没有杀掉他,而是废去了他一身的功力把他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中,永生不得放出。他的二个儿子全部从皇室宗谱中除名,流放边疆。至于金锡跃他有点心慈手软,只是把他一家子全部流放皇陵去了。
如若不是看在他父皇的面子上,不想让风烛残年的老人悲伤过度,他绝对会把金锡昌给绫尺处死的,哪怕是这样做也解不了他心中的恨意。
不过现如今他应该庆幸,当初对他们手下留情了,这样才博得老天的眷顾,所以让他还能再次寻到那丫头。
入夜,满天的繁星闪耀着,一弯新月挂在中天。
叶落秋睡的很是踏实,浅浅的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室内,很是柔和静好。
借着淡淡的月光,金锡泽朦胧中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一如二年前一样的清瘦盈弱,只是那张小脸上似是历尽人间沧桑蒙上一丝看破红尘的淡泊之情。
这二年间他无从得知她离他而去的原因,但是从那张苍凉的小脸上,他似乎明白了她曾经有多么的伤心欲绝,有多么的痛苦绝望。
她可是在怪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救她吗?
还是怨他不顾她生命之忧而欲要险中求胜呢?
可是她又何曾知道,这二年多来,他找她找的有多辛苦呢?心里又有多么的悔不当初呢?
金锡泽来至床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怕突然的出现会吓到睡意上正浓的人儿。只得轻悄悄地执起素手抚上那张清秀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满心的愧疚和怜惜。
睡梦中,叶落秋似是感受到脸颊处传来柔柔的凉意,以为是风吹进来了。翻了个身欲要继续做梦去,因为这个梦境实在是太美好了,让她一时不想醒来更不想打破这如此真实的梦境。
可是脸颊处传来的凉意和抚摸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浓烈,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她全身一颤顿时清醒过来。
瞪着迷蒙的双眼,迷惑的看着床前那坐着的高大人影,鼻息处隐隐传来曾经那股熟悉的幽兰之香。
是他吗?亦或是刚刚的梦境太过于真实了,自个出现了幻觉。
“落秋。”
这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间,足以把她从梦境拉回现实中。
她错愕的瞪大眼睛,盯视着眼前那修长的身影,他的脸却模糊不清恍如在梦中见到的一般,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了,久到她都已经忘掉他原本的模样了。
时间仿若静置了一般,梦中虽然无数次的和他相见,她也从不排斥他;可是如今梦亦成真,她无法做到梦中那般坦然,更无法欣然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