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节（1 / 1）

上官婉儿死了，那一晚，被加封至万户的太平公主没有举办任何席宴，她一个人坐在池上的凉亭里喝酒，只让明月静静的立在一旁伺候。

“我终究是赢了。”太平公主笑起来，那猖狂的声音在这如水静夜里，听起来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浓浓的寒意。

“上官婉儿啊，上官婉儿，你是何苦呢？就算你承驾母后跟前，任劳任怨、处心积虑，就会让母后对你的宠爱超过我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亲身女儿吗？还有那个崔缇，就算你才貌双全也终究只是半老徐娘，他又怎么可能真的爱你，他要的是权力，而我的权力，远远大于你……”

明月默默的看着她，默默看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公主孤独寥落的背影，就算明月和她朝夕相处了整整七年，也始终不知她的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明月。”公主唤道。

明月上前，扶住因醉酒而有些摇摇欲坠的公主，“公主，奴婢在这里。”

“明月，为上官婉儿作首诗吧。”

明月微惊，她本是因满腹才华才进了公主府，可这却是第一次公主让她作诗。

作诗吗？明月惨淡的一笑，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里，她根本没有看一本书，没有画一张画，没有碰过一次琴，也没有舞过一支曲，而诗，这个被她抛之脑后的字眼，早已成了不再言明的过去。

她想拒绝，却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顺从。

“汉宫佳丽皆无颜，掌中燕儿似飞仙，袅娜水中玉莲花，可怜风雨可怜尘。”

“尘……沉……呵呵……可怜风雨可怜尘，就算她才情横溢花容月貌又怎样，大唐的风雨和世人心中肮脏的灰尘，也一定会将她这朵玉莲花彻底摧毁。”

明月默然，公主却突然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明月，十年了，这整整十年的时间，让你已经不复才华，你会恨我吗？”

明月瞳孔微缩，看着公主——她是故意的，她居然是故意的，她要泯灭自己的才华，在不知不自觉中让自己变成一个平凡的女子，可是，这是为什么？她是公主，堂堂的镇国公主，若是看不惯一个小女子的舞文弄墨，直接杀掉她好了，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时间来磨掉她的天赋异禀。

明月最终没有问为什么，不知道原因如何，知道了又如何，那些被自己遗弃的东西还能回来吗？因此她只是对着将要睡过去的公主说了一句话——“奴婢恳请公主……不要再让奴婢作诗了……”

韦氏被诛，相王李旦即位，是为唐睿宗，大唐似乎开始摆脱则天皇后的影响，回归正轨。

李隆基虽是相王李旦的第三子，但因拥护相王李旦成为皇帝立了大功，被封为了太子。没有人想到的是，李隆基在成为太子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到公主府求亲，而且点名道姓要的就是太平公主的贴身侍女——章明月。

太平公主的回答令人惊异，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你乃堂堂太子，身份高贵，而明月不过是一个侍女，身体里留着卑贱的血液，隆基，你们不适合。”

太平公主对明月的评价让李隆基有些愤慨，但他忍住了，于是他退让一步，“姑母，那就让明月当我的侍妾吧。”

太平公主摇头，“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很多想要的女人，但伺候我合心意的只有明月一个，姑母老了，你就不要和姑母抢一个丫头了，传出去，未免可笑。”

“可是姑母……”

“来人，送太子殿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