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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的房间被她布置得犹如书房,她正在里面慢慢练习杀戮碎岛的文字。船上颠簸的厉害,她的字迹却和平地上一样端丽。
湘灵还在走廊上的时候她便发觉了,却并不抬头看上一眼。直到湘灵迈进了门槛,她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微笑道:“湘灵,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湘灵没有回答,只是回身锁上了门,然后低着头,朝寒烟翠走了过去,伏在她的肩头,依旧不说话。
寒烟翠也没有说话。这样的事在她们两个之间常有,她们都已习惯。和往常一样,寒烟翠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湘灵的额头。每当这样以后,湘灵就会把心中的苦闷和委屈全部吐露出来。寒烟翠等待着。但是这一次,没有。她肩上湘灵的呼吸细微而急促,微小的气流抚着她的脖颈,却还是不说话。寒烟翠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湘灵的后背,抱住了她,却感受到湘灵激烈的心跳。寒烟翠讶异了。在她的暗杀生涯中,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屡见不鲜。每当这个时候,便是下手取命的最好良机。但湘灵并非她暗杀的目标,而是她唯一的所爱。在理智最薄弱的时刻,寒烟翠终于动作了。她一手把她抱得更紧,另一手将桌上墨迹未干的字纸一股脑扫至地面,然后一鼓作气,把怀中的人横放在了桌案上面。
压抑着同样急促起来的呼吸,寒烟翠缓缓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湘灵将头转向一侧,咬着唇,摇了摇头。金发散乱,遮住了她的脸。寒烟翠撩开了那些金发,俯身吻她的唇。湘灵机械地回吻着。等寒烟翠微凉的手从衣裙下滑进去时,湘灵忍不住打了个颤。寒烟翠就立刻把手又抽出来,一面吻她,一面将手悄悄伸进自己的狐裘底下,等渐渐温暖了,才再次伸到湘灵的衣裙底下,从里面解开了湘灵的束腰。
湘灵紧张起来。她怕翠姐姐和上一次那样停下。现在她终于认清了自己。其实在甲板上那一吻,她并不是觉得尴尬才逃开的。恰恰相反,在那一吻落下的时候,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种情绪只出现了一瞬,之后便是突然的不安。像她这样的罪人,理应被悔恨折磨下去,而现在若轻易还上了这笔债,恐怕今后会再次被命运所捉弄。但现如今她顾不得许多了。如果这也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就听凭命运的流转吧,只因她们也不过是漆黑的大海上孤独的船只……
湘灵仰面躺在桌案上,裙被整个掀至腰部以上。寒烟翠的指腹轻轻在她的大腿内侧来回抚摸着,同时隔着薄薄一层外衣,亲吻着她被解放的胸脯,一面抬起目光,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湘灵闭上眼睛,作出浅浅的笑容。于是寒烟翠的手又上行了。湘灵皱了一下眉。就在这时,寒烟翠又停止了动作,抽出了手,把她的裙子重新放了下来,遮住了她的双腿。
湘灵没有说话。她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她干涩得像是烈日下的车辙,再怎样调情和爱抚都只是徒劳。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竟会是这样?她的泪水又流下来。寒烟翠吻去她的泪水,拥抱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好像在哄一个婴儿。
“你不必勉强自己。”
“我没有……”
“如果我那些多余的事的成了你的负担,我也会不安。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多余的事?”
“说我喜欢你的事。”
寒烟翠说得轻描淡写,却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开了。
湘灵咬唇不语。
然而寒烟翠已站了起来,浅笑道:“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湘灵摇头。
“那么,你是想要洗个热水澡?”
湘灵低头想了想,忽然道:“我想和翠姐姐一起。我们小时候也曾一起洗澡的,不是么?”
寒烟翠迟疑了,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湘灵很快就挽起了头发,静静坐在了浴缸的温水里等着。寒烟翠终于来了,身体用浴巾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是因为水汽太热,面色多了一层红晕,也不敢看湘灵。湘灵再三要她来,她才裹着浴巾在浴缸里坐下。此时的她与方才大不一样,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湘灵也明白。就算孩提时曾经共浴过,多年过去,如今她们是大人了,有两副大人的身体。可是一旦靠近,她又实在忍不住盯着她看。寒烟翠立刻从水中站起来,道:“我还是……”
“等一等。”
湘灵游到寒烟翠的身边,想去拉她的手臂,却扯到了她的浴巾。寒烟翠本是要躲闪的,可还是慢了,只一刹那便肌肤毕露。这样一具美好的身子,手臂双腿俱是莹润无暇,浴巾遮掩底下却隐隐有许多凄惨的伤痕,深浅不一、新旧交杂,有刀伤,有鞭痕,甚至还有烧伤的痕迹。
湘灵的两眼盯着那些伤,似乎有些懵。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
寒烟翠的脸上只一瞬间出现了慌乱。她不再看湘灵的脸,默默将身子重新用浴巾裹好,叹道:“像我这样子,本不配嫁给你的王兄……”
她没能说下去,因为湘灵忽然抱住了她的肩,扯开了她浴巾的上缘,看着她的心口,一处刚刚痊愈的掌印。
湘灵小声道:“我认得它。那次在六处飘霙,你为了我的事,对上南风不竞,受他一掌,差一点就……”
寒烟翠握住了湘灵的手,勉强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要紧。那是我的任务,也不算是为了你。”
湘灵摇头,含泪道:“不对,翠姐姐。四天前那个晚上的事,我还记得,你为何要遮遮掩掩?——你明明知道,四天前,这些伤,我都看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