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1 / 1)
回程有时隐时现的月光,飘飘摇摇的航船灯光,大卫和相荣两人立在船尾,都有几分醺醺然,看着彼此,千百句甜言蜜语由心底兜兜转转上舌尖,却相顾无言,只知道笑。
姜四少自船舱看两枚影子直拉到门口来,想要点一支烟,嗒嗒打了几下子火,却怎么也燃不起一星火苗来,就像,怎么也跨不过那道门槛去。
“阿四。”阿中走过来,拍拍姜四少的肩膀,“亨利叫我同你说,好像有点情况。”
“怎么?”姜四少挑起一只眉毛来,眉骨扬到额角。阿中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在同大卫说话,定一定神才应道:“之前傍晚冲撞我们的船,一直跟在我们后头。”
“能确定?”姜四少皱了眉,将点之不着的烟卷揉在手心,“亨利怎知道是同一艘?”
亨利是船长,蓝眼睛褐色头发的美国人,三十多岁年纪,很是精明能干。
“之前那船闯过我们前头时,亨利见到了船身上的徽记,燕子踏铁锚,十分特别,所以记住了。”阿中想起亨利特地告诉自己这个细节,果然四少问起,主子同干将确是一路心思。
姜四少沉吟一下,正要同阿中去寻亨利,大卫和相荣两个已经跌跌撞撞、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大卫三分醉意未消,笑嘻嘻地去攀阿中肩膀:“今天晚上都没怎么见到你,阿中,表哥表弟的,说什么体己话呢?”
“你这醉鬼,别吐到我身上。”阿中一闪,笑着骂一句。大卫手落了空,脚下又不稳,眼看着往前倒去,相荣连忙伸手去拉他,船一晃、人一荡,没拉住大卫,整个人却往姜四少身上跌去。
这只是一个瞬间,长不过一朵花被风吹落枝头,跌进惜花人的怀抱;长不过山涧残冰被春水化开,随溪流而走;长不过时针、分针、秒针重合一处,小鸟儿自挂钟内跃出报时,一声声就是此刻……
曾经有这样一次切近的机会,然而如此短短的瞬间,竟没有完成。
船再一晃,不,是狠狠地一震,直将四个人都从船板上抛起,再砸落在四处。
相荣的头登时磕破,血汩汩留下,他使劲捂住,一边眼睛只好闭起,另一只眼睛拼命搜寻大卫。他身旁是阿中,阿中运气好,跌在两个救生圈之间,虽然硌的浑身发疼,但好歹没受什么伤。
大卫脸孔朝下,躺在离开相荣和阿中数步的地方,一动不动。
在相荣的视线之外,姜四少摔得甚重,但他闷哼一声,已经支持着站了起来,咬牙留了一句话:“穿上救生衣,别动。”就扶着墙,往船长室走去。幸而是晚上,灯光调作黯淡,连阿中也没发现,他走过的地方,点点滴滴,洒落斑斑血迹。
“大卫,大卫。”相荣头实在晕得厉害,没法子站立,只能扯起两件身边散落的救生衣,往大卫方向爬去。
没有回应,大卫像是睡着了。
两个人曾共度的那些夜晚里,大卫多少次这样趴在床上,小猫儿一般熟睡,覃相荣是怎么也看不倦的。但是此刻,他怕到发抖。
他终于爬到了大卫身侧,轻轻推一下,如触碰易碎的琉璃,颤声叫一句:“大卫。”
还是不动,但是听见如小羊羔般细软的一声“嗯”。
只这一声,相荣差一点落泪。
“相荣,我的胳膊好痛。”大卫略侧了侧脸,却不起身,他还是笑着,虽然极之勉强。
两个人都趴住,眼睛便只能见着面孔,发现相荣也受了伤,大卫一下子着急起来,死命想要抬手去抚相荣血迹半干涸的伤口:“相荣,你的头,很痛吗?觉得想呕?”
不抬手还好,一阵钻心疼痛,大卫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