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20.
沈玉寒。
四年前,家境变故,一夕之间堕入烟花之地。
落魄凤凰难如鸡,沈玉寒的日子可谓苦不堪言。
青云派的大弟子柳青,人称妙手丹青,由一幅魏晋山水与沈玉寒结缘。
柳青为人坦荡,谈吐不凡,二人对书画都颇有造诣,便结为知己。
柳青知他身世,未曾流露丝毫鄙夷,反而有心帮他脱身。
沈玉寒却渐渐倾心于他,只苦于柳青只将他当作知己而无非分之想,便一直胸中郁郁。
谁知段长生偶然踏足此处,闻沈玉寒萧瑟琴音,只觉心中巨震。
他见沈玉寒倚栏长叹,风姿万千,竟当场动了绮念。
一连几日脑中全是那眉眼风情。
他便当真没用什么光彩的手段,将人撸了来。强行囚着,做了他的男宠。
甚至因着他怪异的性癖,沈玉寒更是受尽了神志上的折磨。
第一次他当着他发癔症时,竟让沈玉寒难受到发起高热。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他。
也难怪,他恨他入骨。
是了,那徐克找上他,助之篡位大计,沈玉寒参与其中也无可厚非了。
可是。
可是他总不肯相信,那些浓情蜜意竟是他一厢情愿。
段长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他想起蒋雪儿对他说,半月之后,乃柳青与倾城派大小姐邵婉茹大婚之日。广发喜帖,邀天下英雄豪杰届时到场。
沈玉寒当作何想?
莫不也要像他这般难受么。
腊月十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他部署好教中事务,对高寒说:“我带你去一处所。”
高寒挑眉,很是好奇,笑道:“好啊,老婆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段长生轻笑,细看却眉目含愁,“一去便知。”
说罢搂住高寒腰身,使出轻功,向柳家大宅疾驰而去。
高寒被他搂着,只觉风声呼啸,周身景色急速倒退,心中狐疑。
待双脚落地,站在一处喜气洋洋的宅邸门口,高寒依然纳闷。
这是哪家的在办婚事?
倾城与青云两大门派结姻,对于二派掌门来说,实是一桩名利双收的美食。
新郎与新娘均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柳家大门径自敞开,内里是全套的流水席。
来者是客,无论有没有份子钱,都可以进来讨杯喜酒喝喝。
高寒跟着段长生进门,眼尖的便有人叫了声“玉寒公子”。
正与人推杯问盏的新郎官柳青闻声快步赶来,喜道:“沈兄,你可也来了。”
高寒奇道这不是庙会在酒楼上遇见的男子,此时一袭大红喜服,手执折扇,喜上眉梢,俊美似谪仙。这等风流人物竟是沈玉寒的故知吗。
未免尴尬,高寒连连抱拳:“柳兄今日大喜的日子,小弟自然要来恭贺一番。”
柳青手中折扇一摇,大笑道:“在此谢过了,世事着实难料。我半年以前,怎能想到自己真会和内子成亲。”
高寒见他为人爽朗坦荡,心中也添了几分好感,真诚地说:“柳兄所言极是,世事难料四字,小弟这两年也深有感触。”
“还未说,沈兄怎的突然就失了音信?”
“呵,我亦找到了心爱之人,离别匆忙,柳兄海涵。”世事难料,是了,两年前的自己,又怎会想到,自己会和长生……
想到此处,高寒不由傻笑出声,下意识去找段长生身影,却不见其影踪,眉头便皱起来。
柳青见他如此,倒似半年前的自己,邵婉茹一直追他追得狠,但半年前却不再搭理他,他反而心下空落,总习惯性寻找那女子身影,方知自己早已动了心啊。“那真是与沈兄同喜,不知何时也能吃上沈兄一杯喜酒?”
“嘿,快了。”高寒在宾客中搜寻着段长生,“柳兄可见着适才与我同行的男子?”
“他见着你我说话便走开了。”柳青心中似有所悟,“沈兄,寻得一人心何其不意,无论他人如何评说,若沈兄与他两情相悦,必当珍惜倍加才是。”柳青笑眯眯说道。
高寒知他必是猜出他与段长生关系,也不避讳,郑重说:“多谢柳兄,那我便不再打扰你洞房花烛了。祝柳兄与柳夫人百年好合,早点生个胖娃娃给小弟抱抱啊。”
柳青笑意更甚,折扇一挥,“必当不辜负沈兄一番美意。”
“告辞。”高寒心中憋着一股冲动,恨不得马上见到段长生与他一吐为快。
他将这挺远寻了个遍,总算在屋顶上瞥见一抹白。
他站在屋檐下费劲地抬着头:“我的好教主,你跑那么高做甚么,真叫我一番好找。”
教主抱着个酒坛翩然落地,眼底有些充血,哑声问:“你怎的来了?”
不该与那柳青相谈欢畅么。
高寒轻拍他屁股一下,佯怒:“瞧你说的甚么话。”
言罢拉住教主微凉的手,白雪地映着红灯烛火显得很温柔,“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段长生浑浑噩噩地跟着高寒走出柳宅,高寒牵着他走至寂静无人处,轻道:“你可是又有心事瞒着我?带我参加者婚礼又是何意?怎总是这般不让人省心。”
段长生心下又悲伤又委屈,听着这话也有些急躁:“我知你是徐克的人,但我依然舍不得杀你,我想你开心才带你来见你心爱之人,这般也不行吗?”
段长生少有说这么多话,高寒听了又笑又气,他知道这八成都是沈玉寒留下的烂摊子,平白惹他老婆闹心。
徐克曾是江南分舵的舵主,叛教一事他也有所耳闻,也未料到沈玉寒竟替徐克办事。
侧卧之地岂容他人酣睡,当权者为巩固权利总是极尽手段。
而他的教主就连这样也还是迁就着他。
高寒的心温柔地动了一下,就像他对待前教主段青天,他总是用自己最大的限度去包容去忍耐,只因为对方对他的恩情。他的教主,心思是那么纤细敏感,但又是那么容易满足,胸襟那么宽广,愿意去努力宽恕别人的过错。
这个男人深爱他,又叫他如何不深爱?
高寒从胸前摸出一根白玉发簪,一端雕镂空叶纹,不是多么举世无双的东西,但也质地温润,大气典雅。
高寒将发簪插入段长生发髻间,端详着说:“真好看,当时看见它,便想你带起来不知有多好看。”
见段长生依然呆呆地杵着,他捏了捏段长生的右脸,“我的好教主,那过去的事我早已忘了,现下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段长生捂住胸口,“你……”
“我怎么,我爱你啊,笨蛋。”
说着他低头吻住了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轻轻撕咬他的唇瓣,恶声恶气地说:“不要再想着把我推开,如果你爱我,就抱着我,永远不要松开。”
“对了,那发簪虽是拿你的钱买的,但我早已把自己的工钱还在了账上,可就算是我买给你的定情信物了。”
一地落雪之上,两个男人深情地拥吻着,淡淡的柔白月光落在他们的眉眼,发梢,显得眷恋而温柔。
“……嗯。我爱你,寒。”
一双手臂紧紧地,紧紧地,锁住了高寒的腰。
21.
这年正月来得早一些。
高寒甚为大总管,在教中忙里忙外地张罗着。
他说段长生的生活过于清净了些,瞧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多好,干嘛总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不肯出来半步。
高寒说:“还是以前过年热闹,教里的人还是少了些。”
段长生扭头看他:“这一方天心教的确是拘了你,你想离开么?”
高寒不假思索点头。“自是想的。”
段长生眼神闪烁,双唇紧抿不知如何作答。
高寒察觉他的异常,笑:“但是这,我就不会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段长生看他半晌,默默抓紧了高寒的手。
正月初七,高寒带着段长生去寺庙还愿。
在那座小庙,高寒曾连带着段长生的,许下了愿望。
“我去年的愿望,便是找到自己的去处。”高寒嗅着满庭檀香,对段长生说。“我亦代你插了一炷香,愿你能真心展颜。”
段长生微微一笑,脸上也绽放出光彩来,异常柔和:“我现下安好。”
转头又道:“那……君何如?”
“亦然。”高寒握住他的手,缓缓道:“我心安处,你的身边,便是吾乡。”
这一次段长生拉着他的手与他一同跪下,结结实实地叩了三拜。
临走时捐了些香火钱,段长生对高寒轻声说:“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吧,等他能独当一面了,我便陪你下山去。”
高寒的心涨的满满的,他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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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