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1 / 1）
一
偌大的广场上原本黑色的显示屏就这样突然被打开了。在一阵嘈杂的雪花声之后显现出了一片白雪茫茫的景象，这引起了少数走在路上的好管闲事之徒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脚步，对着屏幕彼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Monkey·D·Luffy当时正在饭店里吃饭，他注意到广场上的喧闹，便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指着窗外正围做一团的人群问道：“大叔，那是什么？”
一旁正闲着没事擦拭玻璃杯的老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理解了状况的发生后解释道：“啊，那是电视影像。”老板边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边打开了一边闲置的电视机，说：“你要看的话，这里也有。”少年正想谢绝说不看也可以，他本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只是，在电视荧幕弹跳几下，一片黑白色雪花与沙沙声交错之后，画面映现出白色雪原上一个小小的黑色背影，使得他惊讶得瞳孔放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拍摄角度过于隐蔽，只能看见她小小的半边侧脸，尽管如此，他还是认出她来。在德雷斯罗萨他发现她不辞而别之后，这是他首次看见她。当然没有想过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他直直盯着小小方块中的她的背影，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任何要对她说的话，静寂几秒之后，他在心里匆匆地作答：“Sherlock！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萨博没有死。现在已经革命军的干部了。上次遇到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呢。”但这件事情她能听进去多少，连他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和两年前相比，他认为在她身上发生的最大的变化就是冷漠。她的冷漠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冷漠，是即使有人在她面前受伤，她也不会为此担心。即使有人为了她而死去，她也不会哭泣。两年来，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冷血动物，他认为自己对她的这种改变占有一部分责任，却毫无对策。他早就知道她会走，毕竟她没有承诺过要当海贼。可他也没有想到她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在德雷斯罗萨，他回到船上，怎么都找不到她，随后猝不及防地发现她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只写了三个字：我走了。现在他重又见到她，没什么多大的变化。脸还是那张脸，他唯一能庆幸的是她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少女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定在一名巨人般的男人面前。摄影者这才正式将监视虫放正，从而让人们更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少女的脸。由于平凡，大部分人在见过这么一张脸之后便忘却了。若说有什么值得留下印象的特征，则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那双深邃的两眸中，戾气与杀意如暗涌在流动。眼神如蜥蜴般冰冷，如刀子般锋利，只要两眼与她相对，便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其紧紧地握在手中，随时都有引爆的危险。
少女先是抬起头，看着那比她大上无数倍的躯体上的那颗头颅，问道：“你，就是四皇的守卫吗？”
巨人族的守卫并未将少女放在眼里，草草瞥了一眼地上的黑色小点之后，便转过身去，毫不在意地用喑哑低沉的声音斥责道：“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女孩该来的地方。迷路了就原路滚回家去。接下来的领域直属于四皇之一的Charlotte Linlin 大人，闲杂人等不许入内，若敢冒犯，格杀勿论。”
听到巨人威胁的话语，盯着电视机里那小小的人影，在他的心底，那位戴草帽的少年的心底，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察觉，那个微弱的声音在轻轻地呼喊道：“你回去吧——你快回去吧。”他并不希望她受伤，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不愿意看见接下来的场面。他知道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一段长久的沉默，夹杂着大雪纷飞的声音，少女笑了，笑声低沉地从喉管里呜咽着发出，宛如恶鬼。她缓缓抬起了头，伴随着她略带狰狞的神情，氛围顿时急转直下。多年来的看守经验使守卫看到少女扭曲的笑容后立时感到来者不善。然而没有时间多犹豫了。她已经从刀鞘中拔出了刀。那把刀通体鲜红，除却刀柄以钢黑色制成外，刀身部分仿佛由活人的筋血融铸而成，在白色的雪地里异常的耀眼。这是路飞第一次看见她的刀身，在亚马逊莉莉的时候，她虽然也有来看他，但次数不多。依本人的话说是嫌汉库克啰啰嗦嗦烦死。有次她带着刀来看看他，问他霸气练得怎么样了。还没等他回答，一旁的雷利就插嘴问道她的刀是怎么回事。变成吸血鬼之后，貌似连性格都有点变了。雷利每次和她说话，她都一概不理。这让在其中的路飞就略显尴尬，于是就帮着问道：“刀，怎么拿到的。”不问还好，一问人就站起来转身就走。雷利毕竟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了，虽知道是在针对自己，但并不在意，只冲她背后说道：“再找个合适的刀鞘吧，你那样的，里面的东西随时会掉出来的。”
对方不说话，直直地就走了。待她走了之后，雷利才面带严肃地对他说道：“路飞君。你可要好好管管她呀，否则会很危险的。”
但凡有入侵者进入，守卫的职责首先是将消息传递给本部。如此无论自己是生或死，本部都有充分的准备正面迎敌。然而此次入侵者仅是一个小女孩，虽然身后跟着一个奇怪的监控者，但那人似乎没有加入到战斗中的意思。那么敌方的战斗力仅限一名。如此便好办了。他自身虽并非恶魔果实能力者，但其巨大的身躯及强健的肌肉都能给对方造成压迫。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恶魔果实能力者，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可目前最先要做的事是——他缓缓地从身后掏出了微型电话虫。
就是现在！
她紧握住那把刀，守卫巨大的拳头已经向她袭来，溅起了满地的雪花。并没有击中肉体的感觉。巨人感叹对方的灵敏之余，少女已经顺着他的庞大的手臂往上奔跑。身体的巨大是优点，也有其弱点。他的灵敏度是她的十万分之一。而要想杀死谁，比速度就可以了。她洋洋得意地笑了，两唇微微上翘，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他看清她的两颗獠牙，阴森森如两把锋利的刀刃，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恶魔果实能力者。电话嘟嘟嘟地接通了，那边传来声音：“喂，怎么了？”守卫感到脖子传来蚊子猛地叮咬时的震颤，眼前红光一闪，眼睛一瞥发现少女已经跳下雪地，正收起刀不再看他，才吃力地对着小小的电话虫说道：“吸……血……鬼……”
那边发觉情况不对，声音急急地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有侵入者？！——”他想回答，却没有力气。头颅从身上滚落下来，掉到一边的雪地上。他第一次从下向上看到自己的身躯，觉得它异常巨大。这也是他的骄傲。正因为这副躯体，他斩杀了无数敌人。如今，他死在了一个小鬼的手下，太为那个大人丢脸了。缓缓地，他闭上眼，在最后的黑暗中，他沉入了死河。
整个过程仅持续十几秒时间，守卫便人首异处，滴血不漏。
她转身对拍摄者说：“头，你来拿。”
电视转播戛然而止，转为一场对现实抗诉的沙沙声。窗外从方才头颅掉下时就一直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刺得耳膜都要炸了。在老板抱怨道现在的世代一个比一个可怕时，他吞下最后一口饭，走出了餐厅。回想起最后的镜头里她为自己的胜利满足的笑容时，他想，她真的已经变了。
她已经变了，他想。这都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但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是可以保护的。即使在雷利说了再多有关她的情况之后，他仍然抱着一颗赤诚之心去毫无保留地相信她。正因这毫无保留，使他现在被深深地伤害了。他觉得她像是提前进入叛逆期的小孩，他的话怎么都不听。因此他们在一起时总是吵架，两人性格都相当固执，没有示弱的打算，每一次都吵得双方心力交瘁。可他知道，他还是会原谅她的，就像她也原谅了他。
可是。
她成为吸血鬼时的冷漠，她对雷利的冷漠，她对同伴的冷漠以及她对世人的冷漠，这些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他可以在雷利说她将来会成为一名相当危险的人物时笑着回应说：“是吗。”他可以忍着气看她让自己一直孤独一人，他可以等到深夜只为将热好的晚饭递到她面前催促她快点趁热吃下去。所有这些他都心甘情愿地做到了。
可是。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为这样的忍耐设下了一个低到不能再低的底线。
“啊——”他有点无奈，“所以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既然这样的底线已经被打破了，他做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在下一次见到她时，第一件事就是揍她。
她一步一步脚踩在破碎的雪地上，侧过身看着不远处仍屹立在雪地中的巨人的身体。我以为她是在愧疚，毕竟她把他杀了的唯一目的就是用头颅换取赏金，跟什么侵入啦、打倒四皇啦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只是饿了，杀了一个正在被悬赏的人。她对着那副残缺的身体若有所思，至于她究竟是在想什么事，我自然是不得而知了。总是这样，当我以为她对雪原有所留恋时，她很快抛弃了它；当我以为她与人世纠缠不休时，她却迅速抽身而出；我以为她迷恋杀人，但她可以阻止杀戮；我以为她对烟有瘾，可她说戒就戒了。一直到后来，我终于抵挡不住好奇心向她询问为何如此时，她只简单地回答我：“喜欢的东西，我不会靠太近。”
这给我设下了一下巨大的难题，她的话语意味着她平日里的冷漠含有真假之分。而愚钝如我，分不清这份真假。那么，我该如何去杀掉她喜欢的东西从而达到毁掉她的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