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来(1 / 1)
PART 13
梁晓珏回公寓时路过便利店买了些零食,排队结账,前头结账的两大妈看上去是认识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八卦着这家那家的事。
梁晓珏耳尖,随便一听就知道是在说她公寓楼下那户人家的事。
“下午警察来抓人了。”
“案子破了?报纸上没消息啊?”
“破没破我怎么知道,我那会在老苏店里,就看到一辆警车呼啦啦的开进来,两三个警察上楼去抓人,没一会就压着老张媳妇下来了,把人塞车里警车就开走了,你说这凶手啊......”
“啊,不会是他老婆给整的吧,这么丧心病狂?”
“好歹也是睡了那么多年的人,说杀就杀,这人啊......”
“听说她家还有个高考生,啧啧......”
“可不是嘛,我上回还在孙家见过呢,挺乖的一学生......”
“......”
两个女人一台戏,这几分钟等结账的时间也能扯那么多有的没的,梁晓珏偷听着,两大妈声音戛然而止时她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两大妈把商品一样样摆在收银台上,收银员手脚麻利的刷着标签,原来是在结算了。
滴滴答答的机器声,梁晓珏却觉得一股冷意从脚蔓延到心口。
——
回到住处后,梁晓珏把上次写的那张草稿纸抽出来,顺便拿了水笔,揭开笔帽,上头“未关灯”三个字重重划去。
看着手上那画得歪七扭八的草稿纸,梁晓珏好气又好笑,自己的推理能力果然不及佘司辰的万分之一。
对啊,下安眠药之前张某在看书,怎么可能会关着灯看。
死于卧室里。
他们是夫妻,除非是感情出了问题分房睡,不然这种行凶案,凶手一进来,为何钟兰翠没有第一时间呼救?
除非是和凶手同谋,或者,凶手就是钟兰翠本人。
案发前钟兰翠和张群容吵过一架,张淑云又找到父母离婚协议书,事情也摆明了,是家庭内部矛盾,或者是离婚争执,钟兰翠气不过,才起了杀人歹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却是空话。
她好歹也算是专业人士,又跟队里的法医柳敏关系甚好,自然知道安眠药服用过度死亡,并不如外界传言的那样,睡着睡着就死了,一点都不痛苦;相反,它甚至比割腕自杀还要痛苦。
吞下大量安眠药后,先是昏睡;然后高烧,浑身如同火烤;然后产生诧异的幻觉;然后呼吸困难,那感觉就好像电梯里被放入了一颗臭蛋;然后虚脱,脱水,急性肾衰竭;最后死亡。
这种感觉,绝对有口难言。
再加上那去枕仰卧位的死法。
钟兰翠是医务人员,患者死亡护理里首先强调的就是万万不可采取去枕仰卧位,尸斑是往身体最低点沉淀,钟兰翠拿去了丈夫的枕头,使尸斑长了一脸,死者最后的一丝尊严也不剩。
这是,有多痛恨死者?
不是夫妻吗?
梁晓珏楞了几秒,便把草稿纸叠好收柜子里,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洗澡。
她可没忘记,今晚的重点,是还要分析佘司辰给的录音带。
浴室里的热水前几天就坏了,打电话给房东也没见得来修,梁晓珏冒着冷意冲了凉水澡,以最快的速度冲刷完毕,穿着睡衣出来,厨房里找了饮料和刚买的零食,抱着笔记本窝沙发里开始准备进.入状态。
她是自由习惯了。
分手后,似乎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再没有人会不厌其烦每天打电话关心你:晚饭吃了吗?最近过得如何?缺钱吗?开心吗?下周我回来,带你去玩,放松心情......
身处异地,就连一个热水器坏了,也找不到人来修理。
电脑还在启机状态,梁晓珏拆了薯片来吃,油腻腻的指尖还往嘴里送,添一下再伸包装袋里抓一片出来吃。脑子里却又伤感的想起去年这个时间段的事。
她记得,那会儿自己还没出院,窝在病房里,父母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而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牢牢带着一枚素戒,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她觉得父母比她还着急那枚素戒,她甚至发现趁着自己熟睡时,母亲试图从她手上扯下那素戒。
她是当场戳穿母亲的行为,晃着左手追问母亲:“妈,我是不是有男朋友或者未婚夫啊?”
而没几天后,母亲还真给她带来了个“未婚夫”!指着人家说得头头是道:你们是大一那年定下来的。
可惜她失了三年记忆,想不起的所有事里顺便把这个“未婚夫”也给忘了。
“未婚夫”叫司徒嵘,听说是母亲那边某一世交朋友的儿子,反正当年她从车祸里醒来后,记忆力,是真真对这个人没印象。
她也不是那种浪漫主义者,只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已经是那种准备到谈婚论家的阶段,为什么当年司徒嵘出现在病房门口时,她没有那股熟悉的情感涌出来?
她清楚记得那天的场景,司徒嵘手里拿着百合花,正儿八经的模样,眉清目秀,不是最好看的男子,却是一股朝气蓬勃的模样,尤其那朝着她微笑,弯成月牙形的桃花眼,还有那一件白色的衬衫,雪白的衬衫,她竟觉得养眼。
仿佛千千万万的梦里,曾经有过一件白色衬衫,萦绕了她一整个青春年华。
梁晓珏是外貌协会忠实VIP成员,所以不用说,那么个帅哥在身边,还是自个儿的“未婚夫”,哪个怀.春少女不心动?
是笔记本开机声音唤回了梁晓珏扯远的思绪。
抽了张面巾纸擦了指尖上油腻腻的污垢,梁晓珏伸舌舔着嘴角残余的薯片残渣,登入□□把手机里下载下来的录音传上去。
点开暴风影音播放器,电脑里头很快就响起佘司辰清冷的声音。
梁晓珏把蜷在沙发里的脚放下来,调整好姿态,侧耳倾听。
“孙琦是你弟弟?”
“嗯。”
“亲的?”
“不,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妈去得早,他是后妈带进家门的。”
梁晓珏伸手拿了饮料来喝。
“兰静是你弟媳妇?”
“不算是,都还没进门呢!那骚.蹄.子还真是死性不改,这下好了,和人私通还落得这下场,孙琦眼睛也是白长,好心好意和他说了这兰静不是什么好种,就是不听,和他妈一德行,挑个人都不会,死心眼。”这是孙林的声音,说得还义愤填膺的,听着语气就想撇开兰静和他家的关系。
“你对这个兰静很不满?”佘司辰又问。
对方的声调比之前还高,“何止是不满,真是瞎了眼,那骚.货,千人骑的婊.子,我是恨不得扫她出门呢还能接受她!你不知道,那骚.货和我弟交往前已经和不知几个人暧昧不清过,堕胎那是常事,我医院里认识人,调点她的资料来一看就知道了,整的是什么鬼,我弟那是瞎了眼啊瞎了眼!这下好了,人死了,整得也清净,也不愁会玷污我们孙家名声。”
“既然那么讨厌她,16号下午五点,你载着兰静上齐山干什么?”佘司辰突然来了这一句,生生截断孙林的滔滔不绝。
“啊?”孙林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录音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梁晓珏把饮料搁在一边,她知道手机佘司辰是放在口袋里的,那这声音,大概是佘同志变换体位的动作摩擦出来的声音。
“既然口口声声说她是婊.子,那么脏,你还愿意和她处一到?副驾驶座?”
佘司辰突然低沉下了声音,梁晓珏似乎可以听出他用他那独特的语气,说着“婊.子”两字时,重音放在前面那个字上。
带着不明的韵味。
似是隐忍着的不满气息。
那头的人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梁晓珏听到孙林一声冷笑:“大家都是男人,说那么白干什么,兰静长得那标致样,女人主动邀请你开.房,你会拒绝?”
梁晓珏吃薯片的动作停在那,张着嘴,有些小楞。
没想会是这结果,她等着佘司辰怎么回复,哪里知道等来的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电脑里就在没传出其他声音来。
屏幕已经暗了下来,梁晓珏摇晃几下鼠标,唤醒屏幕,原来是已经听完了。
梁晓珏把电脑搁在一边,起身去扔零食袋。
什么嘛,她还想听听那高冷佘同志会怎么回答这种问题呢......
扔掉垃圾后梁晓珏往阳台上站,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夜风徐徐吹来。
心旷神怡的境界。
梁晓珏脑子里却停不下来浮想联翩。
男人是不是一个个都禁不起诱惑?
嘴上说着人家是婊.子,行动上却自甘与婊.子同行。
司徒嵘,也是个禁不起诱惑的主......
把头往下望,楼下那户人家,没有亮灯。或许以后,再也不会亮灯了。
再往下看,小区里有带孩子出来玩耍的大人。这和万达广场上的场景一样,盛夏时节,也只有晚间的天气适合出来散步,带着爱人,带着孩子。
走哪里都能看到这种无形秀恩爱的场景。
而她......
往房间里看,空荡荡的客厅,空荡荡的公寓。
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