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1 / 1）
“首先，我和刘旻辉只是发小。其次，呃……怎么说呢——”申明她和那人的真实关系后，顾南北不知怎么地开始卡壳；她确实是因为他和姐姐在一起才退的队，但并不是因为自己生气，而是因为父母希望她减少和他的来往——这种理由她实在是不太愿意跟朋友提起。
“迟疑和废话是因为需要时间思考，以便让自己的谎言听起来更加真实。”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令女孩汗毛直立，回头一看，她发现男生们一个个都站在不远处。卫始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弟弟则跟他相反，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至于刚才说话的学霸，还是跟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是双眼微微眯起，显得目光尤其锐利。
没来由地觉得格外心虚，顾南北捏捏自己的鼻梁，赖皮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问心无愧”，而后自顾自走到一旁拨了瘦子的通讯号码。那家伙没好气地告诉她战队训练已经取消，刘旻辉已经陪着南熙去外面吃饭，让她不用再管这件事；顺带还多说了一句刘旻辉用的是瘦子给自己订的座，某人原本还想随便约个小学妹去过个节，现在全泡汤了。
挂断之后，顾南北朝两位朋友摊了摊手，示意事情已经解决；匡露很想再把事情问得更清楚些，却被汀汀一下拉住，不让她冒冒失失地开口。顾南北借机去盥洗室洗了个手，里头不仅空间宽敞装潢优雅，还色彩舒缓光线柔和，播着轻松的萨克斯曲，加上一股浅淡的薰衣草香，舒服得她都不想出来了。所以当她一拉开门看到外面还等着个人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瞅瞅PT，确认自己到底在里面待了多久。
可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人非但没等她看清楚时间，甚至没等她踏出那道门就一步跨上前来，逼得顾南北不得不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池誉进得门来，反手就把门锁上，快得顾南北完全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
当头被砸了这样一句问话，顾南北怔了一怔，左看右看看了一通，看那人正好将门把手堵在身后，当下死死拧起了眉眼，贝齿咬紧下唇，怎么也不肯说哪怕一个字。
僵持了约摸半分钟，学霸双臂环抱在胸前，不怎么有耐性地沉声提出了这样一个解决方案：“你可以回答‘是’或‘否’。”停顿了两秒，他出手就抛出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断定的几个字来：“他曾向你表白。”
因为这句话实在是容易让人有不好的联想，顾南北不得不马上做了解释：“那是他们俩在一起之前的事！”
“按照知情人的说法，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拒绝他们俩才在一起，想必你堂姐在里头还使用了不光彩的……”
“呃，打住一下，这里有个小问题——”顾南北尴尬地打断了学霸的说话，越发把脑袋低了下去，吞吞吐吐，时不时还咬咬牙。“那个，呃、我……并没有那个、呃、明确的拒绝，所以……”
池誉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所以短暂的惊愕之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目色幽深，看似十分平静，嗓音当中却多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愠怒和轻蔑：“你不是号称喜欢某人三年了么，真是不堪一击的感情！”
“嘿！那天他丢下一句‘考上华夏之后我们就在一起吧’然后就跑了！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吧！”顾南北叹了口气，抬手把飘到鼻尖上的刘海撩到后面，“难道我要追上去说‘不行’吗！？”
“为什么不行。”
“……我本来想等考试结束再澄清的！如果害他一蹶不振考不上……”
“如果这么容易受干扰，考不上对他和大学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辩到这里，顾南北无力地耷拉下了肩头，无奈地应道：“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我说，这件事就这样吧，露露和汀汀是为了我好才这么紧张，不过我是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有句话叫做难得糊涂么。”
“对你而言，是聪明更难！”
顾南北无言以对，只好不出声地瞪着会儿那家伙的脚尖，既有些委屈又有些气哼哼地低声念道：“所以到底要怎么样嘛。”
“当然是吸取教训，跟所有男生都保持距离。如果从一开始就态度明确，也就不会发生后续那些事。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池誉一板一眼振振有辞，说得跟训导主任一样。顾南北虚心地点了点头，正要重申自己和刘旻辉真的只是从六岁起就认识而已的关系，汀汀一个通讯就跳了进来，说她哥和欧克勤已经快要到了，让她赶紧回去，大家要一起藏好，以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由于时间紧迫，顾南北一回到起居室手里就多了一个拉炮，马上被汀汀拽着缩到沙发后头；双胞胎则拉着池誉挤到门边，而后飞速灭了所有的光源。西边日头已落，只余一抹灰紫色的残晖；屋里顿时变得十分昏暗，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仿佛连室内温度也立马降了少许，清冷得让人脚底有点发僵。
众人等了大约三四分钟，欧克勤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了起来，高扬的嗓音中充满了小狗式的抱怨，好似正在跟身边人起争执。“您不用看着我把作业做完吧？说了会做我就一定会做的！真的！！”
紧接着汀汀她哥那爽朗的大嗓门便响了起来，“这种话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有完整地做过一次作业吗？有吗？快开门！我今天一定会死死盯着你，就用这两只眼睛！”
“我还没吃饭呢！”欧克勤大声地反驳了一句，但还是拗不过老师的强权，垂头丧气地推开了门。就在这个时候，卫始一下子拉开了他的花炮，大叫一声“Surprise”，嗵嗵嗵把里头的彩纸屑喷了欧克勤一脸，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四肢着地，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紧接着其他人也拉了炮，室内骤然灯火通明，七色彩灯疯狂闪烁，快得好像整个天花板上有一个转动着的巨大漩涡，把所有人的脸都映得五彩斑斓，极其富有喜剧色彩。
卫始拍了拍手，大家都一窝蜂挤到门口来欢呼“生日快乐”，连方才还一脸严肃的李老师也笑呵呵地把欧克勤轻松无比地从地上提了起来，拍了拍他背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你们……”欧克勤好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吸吸鼻子，努力抑制住飙泪的冲动，嘴角大大上扬，笑得灿烂无比。“谢谢你们！来！给我来个爱的拥抱！”说完他一手一个搂住了最前头的双胞胎，非常用力地在他们后背击打了好几下，松手后转头便扑向李老师，同样也重重捶了他几下。从李老师怀里脱身后他紧接着便瞄上了学霸，因为后者微笑得并不怎么明显，所以他也没敢使劲儿抱，动作比之前温柔了好多。
眼见现在气氛实在不错，连匡露和李汀汀也主动上前虚虚地做了个跟寿星拥抱的动作。最后只剩下顾南北，正当她想要顺应潮流跟他摆个Pose应应景的时候，欧克勤擦擦鼻头来了这么一句：“你就算了。”
“喂。”顾南北一听，不满地挑了挑眉头，“虽然我也不想抱你，可是你这样很伤人自尊好不好！”
欧克勤做了个鬼脸，狡猾地默默偷笑了一个，“我怕挨揍唷~”
“我还没暴力到那种程度好不好！”
“你不会别人会啊！”欧克勤躲到双胞胎中间，抓住他们的胳膊肘来尽量挡着自己，指着好友促狭笑道：“爱心围巾哦~嘿嘿！”他朝池誉眨了眨眼，又冲顾南北传了个暧昧的眼色：“不过我说你得提高一下手艺，明年可不能这样了，这爱心绣得跟包子一样！”
“那不是爱心！当然也不是包子！”顾南北没好意思说出那东西的真实含义，为了转移话题，她动作飞快地取来自己拎过来的那只包装袋，迅速塞到欧克勤手中。“生日礼物！”她虎着脸催促道，“快点拆！！”
“哦！”被她的黑脸震住，欧克勤乖乖地打开了包装，看到里头装着的东西，他今天第二次开始张口结舌，激动得瞳孔放大了一圈，“这、这是……”他近乎虔诚地捧出了里头做成简版熊猫脑袋的鸭舌帽，帽子上有着标志性的黑眼圈和小圆耳朵，贪婪地瞪着帽舌上龙飞凤舞的几个荧光签名，“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顾南北白了他一眼，伸手拽了一下熊猫的左耳，两道光束分别从熊猫双眼亮起，在帽子上方组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全息图像，里头是一只五人乐队，全都是哥特风烟熏妆，周身上下穿了好多金环银环，脑袋上统统顶着与身上其他装扮完全不搭的熊猫鸭舌帽。站在最前面那个主唱懒洋洋地拍了三下手，沙哑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欧克勤小朋友，成年了就要负起更大的责任，要好好学习，不要花天酒地哈，就这样，生日快乐。”
鼓手Duang地一声敲响了低音鼓，键盘吉他和贝斯一起奏起了旋律简单层次却异常丰富的生日歌，主唱认真而深情地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不一会儿，屋里的其他人也一边鼓掌一边跟着唱了起来，唱完之后李老师第一个挤进去狠狠地抱了抱欧克勤，眼中似乎还含着晶莹的泪水。
有这么多朋友为自己祝贺，又得到自己最喜欢的乐队的祝福，欧克勤一整晚都笑得跟傻瓜一样，就算有李老师在场也硬是塞下了一肚子垃圾食品和酒精饮料，把自己撑得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到了晚上十点钟，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只知道醉醺醺地拉着大家一个都不许走，号称所有人都得留下来陪他过夜，被李老师凿了好几个爆栗也仍旧笑嘻嘻地死性不改。
最后，李老师决定自己留下来照顾他一个晚上，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回去，出门之前还特地嘱咐男生们一定要先把女生安全地送回家，而且每个人回家之后都必须向他报平安。
被公投分给池誉的时候，顾南北已经无力吐槽，默默安慰自己没有其他人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戴上围巾——深夜里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万一感冒了可不是小事。跟所有人分开后，就连在生日宴会上都抓紧时间看了会儿书的学霸骤然发难，问了个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跟欧克勤认识才多久。”
“啥？！”顾南北紧了紧围巾，完全没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就是那天去旅行的时候认识的呀，你不也在么……哦，你不在。”女孩低头眯了眯眼，陡然觉得有几分好笑，“我们互相介绍的时候你已经自己先登船啦。”
“你的脑子被僵尸吃了吗？我是说你的礼物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18岁生日一辈子也只有一次啦。”顾南北不赞成地扁了扁嘴，“而且是卫始出的主意，说要找一样跟‘熊猫乐队’相关的礼物。我在朋友圈里问了问，正好九歌说她妈妈在演艺圈里挺有人缘，我就委托给她了。我之前也没想到除了签名还有视频啦，她还真是……”
“赵九歌？”池誉打断了她对朋友的褒扬，语气越发凝重得好似质问一般，“你什么时候又跟她关系那么好了！”
“回来的第二天她就跟我联系啦，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呢。不过她人挺好的，而且还特别聪明。”顾南北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自己证实了自己的观点，而后眼珠一转，甩出一条听上去相当劲爆的消息来：“我们这两天在聊同性配子繁殖技术，她知道可多这方面的前沿知识啦，阿瓦隆有着世界上最高比例的实践经验。”
“如果你有这么多空闲时间，为什么不用在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虽然学霸的鄙夷态度表现得十分明显，顾南北却一点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呵呵地反驳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将来可能就用得上呀。”说到这里，她十分欢快地换了个话题，“明天我得去看看那块地，你这个预约人是不是一定得到场呀？我……”
“下午五点整，E-2。”学霸简短地结束了对话，不浪费一秒钟地拿起书本；望向在公车窗外流星般划过的点点灯光，顾南北扭过脸去偷偷笑了笑，笑得有那么点儿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