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爆炸,如烟的托付(1 / 1)
“够了,闭嘴。”尚秋瞳猛然打断如烟的话,出手快如闪电,腰间瑞士军刀冷锋森然,满是杀气直扑凳子上的恶毒女人。
“哼。”如烟冷哼一声,早有准备地凌空一跃落在对方身后,空中一道透明的银丝毫不察觉地绕上暴怒中的尚秋瞳脖颈,只需要轻轻一拉,她可以让对方的脑袋立马搬家。
尚秋瞳方才那愤然一击,出手的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不妙,待察觉到呼吸一窒已然是命悬一线。千军一发之际,纤细的脖颈顺势向后一仰,手中瑞士军刀用尽全力朝后刺去,另一只手抓住锋利的银丝,任由丝线嵌入骨血也只能堪堪不让大动脉被割破。
然而,这一刀并没有刺中对方,早有防备的如烟只需要轻轻一躲,便可以露出身后江慕白所在的位置。唇角在瞥见那把瑞士军刀离男人胸膛咫尺距离和尚秋瞳绝望发红的眼角时恶劣勾起,这样的戏码不止能令人崩溃更能满足她的恶趣味。
“唔…”骨肉与刀锋相接的钝痛感猛然袭来,苦闷的痛哼被上涌的鲜血堵在喉间,银丝徒然脱落沾上尘土,如烟妖娆的大眼圆睁,惊愕地低头看向胸口处绽开的血洞与穿膛而过的锋刀。
而她的身后,骨节修长儒雅的手正握着那把本该送进男人胸膛的瑞士军刀,江慕白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阴沉的眼神如同看待死物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尚秋瞳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呆坐在原地,眼中的惊愕不亚于如烟。
“咯咯…”大波浪卷发盖住了如烟的小脸,她抽搐着从喉咙发出诡异的笑声,唇瓣的每一次蠕动都带出大量的鲜红,看起来分外骇人。
突然,滴的一声细微响声挑动了众人神经,“快走!”江慕白顿感不妙,将瑞士军刀用力抽出,白皙儒雅的脸上被溅上点点猩红,他用力推开如烟,箭步上前拉起发愣的尚秋瞳。
就像是十六岁那年对方在街边冲自己伸出手那样,男人的身影高大沉稳,但彼时背景温暖的阳光被刺目的猩红所代替,尚秋瞳仓皇不安,在男人揽住她往外跳的时候,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了孤单坐在那边的伙伴。
“不!”惊叫被震耳欲聋的轰隆爆炸声撕扯成碎片,尚秋瞳美丽的长睫毛染上一片黑灰,漂亮的妖娆瞳孔清晰倒映着那一刻炸裂的火光以及人事不知的湛乐支离破碎的身体。
热浪袭来,不可抗拒的生理极限强制休眠了她的所有知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在浮沉不安的梦中被浸泡在冰冷苦涩的水里,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那边,是湛乐苍白脆弱的脸,面孔上黏着的气泡时不时被发丝勾破,他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水中腐烂直至消亡。
她的世界,分崩离析。
郊外的爆炸在白天火势蔓延快烧到附近的山村时才有人发现,紧急拨打电话招来了消防队,刺耳的鸣笛声跟冲天水柱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才勉强熄灭了火。附近山头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现场许多记者都寻着蛛丝马迹来到了事故的源头,并且在地上发现了炸药的味道。这一消息第一时间登上了D城的午间新闻,引发了全市的震动。
“D城最近怎么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不会是有恐怖分子吧?”
“我爸昨天跟公安局的人吃饭也打听过,好像那边也查不到什么。”
“这回估计又有的忙了。”
玉皇高中街角的咖啡厅内,午休时间许多学生都乐意泡在这里享受美味咖啡跟抒情音乐,而今天墙上的液晶电视上正巧在播放午间新闻,彼时温云还在调制心形咖啡,分心看了一眼电视上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建筑物,眸中晦暗不明。
近来温云负责收集D城的消息,影子的出现令许多手下都浮躁不安,颜溪白日上学,晚上带着夏岚奔走在公司跟帮派之间,每个人眉间都日渐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晚上九点多,温云把门口的牌子翻转准备关店回家,转身的那一瞬间便闻到空气中一丝浓重的血腥味。
“云姐…”正当温云露出袖子里的软刀准备回击的时候,虚弱无力的熟悉声音让她手中动作一顿,回头便看到如烟蜷缩着身子倒向她的怀中。
“怎么弄成这样?”炙热高温隔着秋衣传递过来,温云在黑暗中看不清她帽子底下的样子,但从那一阵阵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跟烧焦味可以察觉到怀中人的状况不妙。
确定后边没有人跟踪,她将人迅速转移到里边的休息室,甫一开灯将如烟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她几乎错愕难当。眼前的人头发已经被烧成一片模糊,脸跟脖子以及露在外头的皮肤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烧伤,这只平日里爱美的孔雀此刻狼狈凄惨倒在沙发里,气管中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难听的沙沙声。
“如烟,姐送你去医院。”作为群体中的姐姐,温云一直都将她们当成妹妹看待,就算现在猜到她可能背着颜溪做了什么事情也暂且放到一边,将她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云姐…我有话说…”如烟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几近血肉模糊的脸上透着将死之人的安详。出事之后她不敢面对颜溪跟那群姐妹,脑子里唯一想到的便只有温云。
看她颤巍巍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神色已经恍惚不清,温云胸口堵着得发闷,克制着眼眶中弥漫上来的水汽,几步走到她的身前将她揽进怀中,闷声道:“你说,我听着。”
“…姐,我对不起颜溪,对不起大家。”如烟仰着脖子看向温云,想要在死前仔细看清姐姐的脸,滚烫的泪水顺着焦黑的脸滑落进鬓发,直到此时,她才愿意剥下厚重的外壳包袱,将内心的柔软展现出来。就算是温云也从未见到过她这样的真情流露,队伍之中每个人都性格迥异,双方有弱点便能互相牵制,唯有这如烟总是挂着笑跟其他人嬉笑怒骂,但谁也不曾看透她的心。
“没有人怪你,如烟。”温云哽咽的声音与泪水齐齐滚落,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她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疲惫跟无奈,却从来无从得知。
“姐…看完这个…”如烟将手中的蓝色信封放到温云的掌心,发烫的手心像是火烧一样的热度显示出她此刻身体的煎熬,但她已经不想再多做挣扎,涣散的瞳孔中露出一丝哀求与心痛,嘶哑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说:“无论真相如何,你要相信他…保护好颜溪…保护好他们…”
最后一声尾音犹如夜空中熄灭的烟火,蓝色信封被捏得发皱,焦黑的小手无力地垂落在她洁白的裙摆上,没有沙沙的呼吸声,徒留滚烫的体温炙痛她的心,“…如烟…”温云低声轻唤着怀中的人,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溅落在那双无神的瞳孔内,宛如雨水滴落在透明的玻璃球上。她的泪划过她的瞳孔,流进她的鬓发间。
无声,是最大的痛苦与悲哀。
失去,是疼痛的消亡跟绝望。
良久,莹白光滑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双妖娆美丽的眼睛,为她合上这个来不及看清的光明世界。
双方人马争夺得鲜血淋漓,鱼死网破的蓝色信封最后落到了温云的手里,黑红干枯的血迹也不知道是湛乐,徐莹,还是如烟的血,定格在空白的信封上,刻画出凄凉的印记。
她挑开信封,抽出里头薄薄的一张A4纸,密密麻麻文字以及下头的数字让她脑子一阵眩晕,白炽灯光中,她的面色苍白如纸。
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
是上天的错误安排,还是她们一直都在梦中,从未清醒。
是谁出了错,又是谁掩盖了真相?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C城光明别墅之内,容烨修看着电脑上消失的红点,阴沉的脸色让身旁的乔染都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心里也是难过万分。
每一个进入光明别墅的人身上都会植入感应芯片,一旦失联只要生命没有受到威胁都能收到信号,但今天上午,容烨修电脑上湛乐的信号灯灭了。
这也就说明,湛乐死了。
“小染,你立刻启程回意大利,短时间内不要再回来。”几分钟后,容烨修起身走向门外,紧随其后的乔染却被告知不允许跟随。
“修哥,带着我吧,我能帮上忙的。”没有往日里黏糊糊喊修哥哥,乔染与其僵持在原地,口气认真,神色更是超乎同龄人的深沉,“湛乐也是我的伙伴,我要为他报仇。”
“…你不能涉险,回去意大利,有需要我会通知你。”容烨修一口回绝掉乔染的建议,局势不明,乔染的加入未必是好事。
最终,乔染没有坚持,因为湛乐死了,而尚秋瞳还没有音信,上边正是争斗得最激烈的关头,容烨修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在这种时候,她先行回家族准备后续支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多年没有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就连上次匆匆一别也未曾好好欣赏过这个与乔语渡过青葱年华的城市,容烨修在清晨下榻的酒店落地窗前欣赏日出山边的第一抹红光。
扣扣。
“进来。”他转身看向门口,深秋清晨凉爽的空气随着门缝灌进来,门外的人迈着沉稳脚步声走进来,高挺的鼻梁上英俊锋利的五官,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像是一柄标杆立在那边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什么时候到的?”容烨修看了来人一眼,紧蹙的眉心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熟稔地走到那人的身边,拍了拍他硬邦邦的肩,两人在沙发坐下。
“几天前到的,正好有事情处理。”萧环宇端坐在一头,背脊挺得笔直,向来严谨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低声安慰道:“你的人已经给你送回去了,另一个目前在江家,我派人在盯着。你应该好好休息再来这里。”
面对好友的关心,容烨修也不再强撑着疲惫,窝在沙发里夹着烟苦笑出声,“早就知道他不好对付,这次是我疏忽了。”错将一条毒蛇放进敌方阵营,结果却被反咬一口。
萧环宇这回倒是惊奇看了他一眼,打小大院里最无害又总是谈笑风生,深不可测的容烨修向来是都大人们称赞的谈资,这么多年,除了乔语死的时候,这是第二次见到他这样颓废的状态。
“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这边大抵半个月就能稳定下来,代我向容老爷子道谢。”萧环宇也知道近来他压力颇重,两人大致谈妥今后双方的合作计划之后,他起身告辞。
临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住脚步,想起了一个人,故而问道:“这几天得到的消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颜溪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