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求婚(1 / 1)
3.
谢立飒路过的时候,一个孕妇正在拼命和医生护士们赔礼道歉,引的周围人纷纷侧目。
那个女人脸色憔悴,两眼红肿,身上套着的手术服有点凌乱,就像从手术台跳下来的。
医生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有点欣慰的意思在里面,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行了,你决定了就好,毕竟是条小生命啊,好好地把它生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您放心吧,我自己想通了,大人的错误不该由它来承担。我会好好做一个母亲的……”闫雯卉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无论如何。”
医生笑着走开了,谢立飒的脚步却顿在了那里。
他不知是因为她说话的语气过于坚定,还是她望着自己小腹的眼神过于温柔,谢立飒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间动了一下。
女人孤零零攥着自己的病历表站在楼道里。
用光了勇气过后,显得特别茫然无措。
谢立飒想,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坚强,又这么软弱呢?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不知道哪个病房突然唱起来Merry Christmas,尽管是天生冷色的医院,也有了那么丁点欢乐的感觉。
闫雯卉似有所感,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三十多岁,颀长,瘦削,是一种很优美的力量,像一只草原上的猎豹。
但她有些惊讶,却是因为那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
不是那种生理上的疲惫,而是由内到外的一种倦怠,就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似的。
4.
闫雯卉下意识地问:“先生,您没事吧?”
谢立飒愣了一下,抿了下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闫雯卉有些奇怪,又问:“没事吧?要,要帮忙吗?”
男人好像微微笑了一下,整个人那种疲倦感就淡了许多,他清了下嗓子,说:“我能请你吃晚饭吗?”
5.
港式餐厅很有过节的气氛,每一桌两侧都用长丝带系着红绿两色的气球。
服务生还贴心地提供了麋鹿图案的卡片和水彩笔,冲着他们俏皮地眨眨眼,解释说,“可以把新年愿望和电话号码写下来,挂在中央的圣诞树上,新年的时候我们会随机抽取幸运的客人,有机会获得意外的惊喜哦。”
今天的餐厅注定生意火爆。
他们才落座不久,外面就排起了队,明明还不到六点!闫雯卉不禁感慨了一下自己近日来难得的好运气。
谢立飒示意让闫雯卉点菜。而服务生看他们一个男人和一个孕妇就自作主张拿了节日特制菜单,今日推荐是情侣套餐AB两款。
闫雯卉也没解释,在问了对方没什么忌口之后,就随手点了A款套餐。
服务生笑着说:“好的,广式烧鹅,白灼菜心,雪花牛肉粒,虾饺皇和刺身浓汤。需要尝一下主厨推荐的葡萄酒吗?”
闫雯卉还没说话,谢立飒就接到:“不用了,喝果汁吗?”
闫雯卉因为对方的体贴笑了一下,说:“温水就好。”
“好的,先生呢?”
“一样。”
闫雯卉双手抱着服务生拿来的温水,感觉身上终于暖和了过来。
谢立飒安静地坐着,眼神没什么焦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一冲动就答应了一个陌生人的邀约,现在坐在这里,才觉得两个人的冷场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放下水杯,硬着头皮说:“那个,我叫闫雯卉,闫就是外面一个门,里面一个三那个闫。雨字头雯,花卉的卉。我还在读博,明年毕业了。你呢?”
谢立飒看着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不由微笑:“你这个解释可真直白,我叫谢立飒,谢灵运的谢,立秋的立,立风飒……我做摄影。”
闫雯卉露出崇拜的表情:“你是摄影师啊?好厉害,我小时候也想过要当摄影师,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放弃了。”
闫雯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啊,就是普通人,觉得这种职业还是离我太遥远了,也不怎么现实……啊,我不是说你,我对摄影师充满敬意呢。”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闫雯卉一愣:“哪那么多为什么呀,就是觉得,摄影师可以用镜头表达敬意,我看到那些震撼的作品,就忍不住对摄影师产生敬意了啊。”
男人没说话。闫雯卉抬眼看向谢立飒,见男人的眉毛微微皱着,但并没什么不高兴的意思。看到他眉间难掩的倦色,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很累?一年到头各处飞?”
谢立飒捂着嘴咳嗽了两下,沙哑着嗓子说:“呵,原来没觉得,现在是有点累了。”
闫雯卉还想再问,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突然间想到自己最近,也觉得心累,叹了口气。
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好在服务生上菜打破了尴尬,闫雯卉打起精神,夹了块烧鹅吃,笑眯眯道:“诶,这里味道还不错,也算对得起这个价钱啦,你快尝尝。”
谢立飒勾了勾嘴唇,也默默吃饭。
男人似乎是食不言寝不语的类型,闫雯卉为了做手术从早上禁食到现在,虽然刚才一直不觉得饿,吃了点东西下去才觉得饿的慌,也就闷头吃饭。
等闫雯卉迟到□□分饱,一抬头才发现男人早就吃好了,只端着水看她吃。
闫雯卉脸有点烫,“咳,你就吃这么点啊?”感觉也就动了几筷啊!
谢立飒点点头,“不用管我,你慢慢吃。”
闫雯卉注意到他一直皱着眉,突然醒悟他刚才也是在医院里,“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去医院看病么?”
谢立飒像是有点意外,笑了笑:“嗯,胃不太好。”
闫雯卉懊恼道:“呀,早知道该给你点个稀饭什么的。”
男人眼睛里也染上点笑意:“没事,是我没说。”
闫雯卉看了看没人动过的汤,摸了下还是温热的,就给他拿小碗成了一点,“那你喝点汤吧,还挺暖的。”
谢立飒接过去,他的手指有点凉,闫雯卉体温天生比较高,室内又开了暖气,手心热的都有点冒汗,两个人不小心碰到,都跟过了电似的,手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拿住碗。
闫雯卉有点欲盖弥彰地接过话茬:“咳,你手挺冰的,冬天多穿点啊。”
男人静静地打量她,冷不丁说:“闫雯卉,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啊?”突然被人连名带姓叫名字,闫雯卉浑身一凛,不明所以道,“也没有吧?”
“你本来打算做流产,是吗?”
闫雯卉觉得这话题转的有点快,但莫名地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就说:“是啊……但后来觉得对它太不公平了。”
她说着,双手交叠起来撑住下巴,“我就想,还是生下来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嗨,就这样吧。”
她倒是有些意外自己竟然可以这样平和地讲出来,好像想通之后,那个心里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包袱也没了。
她也产生了点倾诉的欲望,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怀孕四个月啦,本来都要和男朋友扯证儿了,结果他劈腿,我们就掰了。”
对方倾听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耐烦,反而十分专注。
“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太不现实了,我就想把它打掉,结果到头来也没忍心……”她轻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赔进去了,哈哈。”
男人的眼睫低低地垂下来,喃喃道:“不现实吗?你可以放弃不现实的梦想,但是却留下了孩子……”
闫雯卉听了有点意外,她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手指头弯曲起来,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声音听起来有点遥远,又有点温柔:“嗯,你说的对,可能是看自己到底有多想要吧。我觉得自己想做摄影师,但别人说了几句,想到未来会很难走,就想当然地放弃了。”闫雯卉看着他说,分心想着,他就是貌不惊人的长相,但他的睫毛又直又长,垂下来的时候竟然能盖到眼睑。“但是小孩……是啊,虽然知道路会更难走……一想到宝宝呢,就觉得,不管怎么样,就算被人说闲话,剩女剩到底儿,砸锅卖铁……哦,砸锅卖铁我觉得也不至于吧,至少我还有它呢。呵,很神奇的,一瞬间就有了面对的勇气!” 不知何起。
她眼中的神采让男人有些怔忡,一时间没说话。
闫雯卉乐了,拍拍他手背:“你怎么,被我惊呆了吗是不是觉得女博士无坚不摧很伟……”
话还没说完,她手突然被谢立飒反手握住了,男人的手很凉,闫雯卉的体温让他觉得烫到心里边。
闫雯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心跳如鼓。
只见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哑声说:“你,可以和我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