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太后回宫（1 / 1）
翌日风高云淡，湛蓝的晴空下偶有飞鸟略过，和定阳城每个平静的早晨一样，安然有序。
将要晌午时分，城南大道上开始戒严，百姓这才知道今日是端敏孝仁皇太后回宫的日子。说起这位太后，百姓也不知是该赞还是该叹。她一生荣华，年轻时贵为王家大族嫡小姐，后入主中宫，诞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更是贵为皇帝，这是无限的荣光。
后来王家谋反，两边都是自己的血亲，她能为家国大义，站出来举报自己的亲族，让百姓可敬！但对自己的亲人，尚且能如此硬下心肠，着实可叹啊。
如此，当她的銮驾通过时，两边百姓既没有高声欢呼，也没有大声谩骂，他们只恭敬地跪拜，只因为她还是皇太后。
最前面的三王爷御子瑝此时也收起平日那慵懒的漫笑，肃着一张脸，静静地带领车驾通过，仿佛没有看到两边百姓复杂的目光，他此时只是一个接母回家的儿子。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入了宫，天皇早带领后宫嫔妃在宫门迎接，接下来的母子相见，没有抱头痛哭，甚至没有哽咽泪流，两人也只见礼的时候问候几句，像个陌生人般。
御子璟把人一路送到德寿殿，着众妃嫔伺候她休息。
“山路崎岖，母后定劳累了。今日子启子落去安排各国来访事宜，子文还在外地，小六媳妇这几日身子不适。等晚间他们几个回来，我们兄弟几人再为母后接风洗尘。现下，您先休息吧。”
王太后也不看他，只逗弄着刚抱在手里的小孙女，“嗯，你去忙吧，我回自家家里，媳妇们也都在，哪有不自在的。”
“既如此，孩儿告退。”
皇后王氏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他方才带着人去前殿。
后殿这里，待天皇走后，气氛倒是松活了些，不过到底是五年没见，中间去毓秀山祭祀的时候，也只有皇后有资格跟着。
“母后，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眼看我这身子越发笨重，淼儿还小，真是让我操碎心。”在这其中，王氏算是跟太后相处时间最长的，能摸透她脾气，跟她说话要平易近人，不能敬着，但又不能失了礼份。
“不小……呀”长公主正是一岁多的年纪，刚会走，会说些话，粉嫩嫩的脸蛋儿，说话时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王太后怜爱地摸摸小孙女的脸颊，“唉，是哀家不该，这么些年，宫里也就这俩孩子，如今你俩只管养好身子，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她招手让皇长子御辰晋上前，“晋儿如今该有四岁了吧，该开蒙了。”
这边贤妃赶紧松了手让儿子上前，“是啊，不过最近适逢五国盛会，不敢拿这个劳烦皇上的。”
晋皇子自己独一份地在宫中长大，却毫无凌傲之性，贤妃入宫前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也常听自己爹爹念叨，如今上面最重礼制，法制，哪家公子仗势欺人就会重罚。
她入宫后，观天皇和几位皇子，果然都是进退有度、谦和有礼之人，故她常以此教育自己的儿子，就是宫中哪个犯了错的宫人，也是不许他自己罚的。
此时他上前，知道上面的父皇的母后，还有不常见的妹妹，先笑盈盈地行了礼，才偎到她身前，“皇奶奶，孙儿可想你了。”不管这是他自己想的，还是大人教的，都听的人心里舒坦，王太后此时才感受到一点儿回到宫中的温情。
“晋儿真乖。”她摸摸他的头，“晋儿喜不喜欢读书啊。”
“喜欢，不过我也喜欢做大将军！”
“哦？做大将军既要读书，也要习武，可没时间玩呢。”
“不怕，”御辰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会写字，要练武，将来保护母妃，保护皇奶奶，”他又看一眼在旁边只顾吃指头的妹妹，“保护妹妹。”
“哈哈，晋儿真是好孩子。”下面的妃子也都跟着笑着，称赞着。
王氏看她露出一点儿疲态，连忙站起，“母后，才刚我让人炖了汤，您用一点儿，先好好休息。”
“也好。”她也着实是有些累了，“王庆，送皇后和各位妃嫔。”
“是。”
众妃嫔行礼后依次退走，两个小娃娃也由自己的奶嬷嬷抱着退下了。
“英珠，璟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等人都走后，王太后慢慢喝着皇后刚着人送来的桂仁参花汤，汤送来的时候不冷不热，正适入口。
“皇上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可见是太后教的好。”
王太后斜睨了一眼她这个陪嫁丫头，她们一起走过大半辈子，“行了，你就莫再打趣哀家，坐下一块儿吃吧。”她擦了擦嘴角。“总归这是我王家一脉，她能得璟儿另眼相待，也算她的福分。如今，只盼她能一举得男，之后才是真福分呢。”
英珠也不接话，知她思量的时候你只听着就是了。
“如今，只剩一件事儿，哀家定要弄个明白。”王太后慢慢地踱至梳妆镜前，也不要人帮忙，自己动手除了繁重的头饰，“我这一生最幸遇到他，也最不幸遇到她。如今，且看上天待我是否公平。若遥儿……”她一手折断刚刚拆下的簪子，眼中慢慢浮现出狰狞来。
英珠赶紧上前，看她手没事儿才放心，“太后总该顾惜自己的身子。这事儿急不得……公主也是个没福的，小时候就活的那样艰难。”
“哈哈，那是她应得的，是为她那该死的爹娘赎罪！”镜中的女子眉毛倒竖，浑身颤抖，丝毫不见刚刚的雍容华贵。“哀家就像个傻瓜，被他，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竟将仇人之子辛苦养大……”
英珠赶紧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太后且放宽心，况且这事儿也没确定，说不得钟鬼弄错了呢。您先歇一歇，晚间各位皇子、大臣还要给您接风洗尘呢。”
炉中的安神香袅袅升起，模糊了床上女子将老的容颜，英珠叹了口气，放下帷帐，且让她好好睡一觉，她虽贵为天朝太后，却也是个可怜人。
……
傍晚时分，落日将消，橘红的余光洒在这一片巍峨的宫殿中，更显磅礴。
景阳殿中，御子启和御子落都已赶回，和御子瑝一同在侧殿聊着，少顷，天皇处理完奏折，着人来请他们。
“都坐吧。驿馆安排怎么样？还有接待事宜。”他揉着鬓角，这几日事情着实有些多。
御子启当先给他倒了茶，“皇兄还是顾念些自己的身体，否则我们不是要接这烂摊子。”
五王爷当先笑出来，“难得难得，四哥都会开玩笑了。”
“一切都已安排好，就等明日无极和炫饶到了。”御子启也不理他，“玉峰和内托要到后日才到。”
“后日我与老四一起去迎接，让小六陪着祺睿和炫饶女皇吧。”
天皇这才看他一眼，“怎么？子落，自己露怯可不好。没得给他们面子。”
“老四，后日我陪五弟吧，你带着小六去无极炫饶那边。”御子瑝紧插一句。
御子璟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几个弟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平日一个个对玉峰、内托都恨不得杀过去，今日反倒积极起来。
“说吧，打着什么算盘呢。”佯装愤怒地瞅着他们，呵，一个个都面不改色，他也起了玩的兴致，“既如此，让小六去迎玉峰和内托吧。”
“皇兄……”御子落看两个哥哥面无表情，只好自己来铺这个台阶，“皇兄，求你了……”
御子璟本来“得意”地在喝茶，闻言差点喷出来，“咳咳……”，御子落赶紧笑嘻嘻地上前给他顺气。
“咳咳，子落，你今日，很高兴？”
御子落一脸濡母状，“皇兄，母后终于回来，我不该高兴么。”
天皇一脸怀疑地瞅他，再看那两只还颇有些认同的点头，也懒得去猜。
“行了，我不管你们准备玩什么花样，别太过火。明日小五和老四去迎无极和炫饶的使团，后日你们再一起去迎玉峰和内托。”他转头瞥见那一袭红衣似乎更加萧瑟，“子璜，母后刚回来，朕政务繁忙，你一向最能逗她开心，这几日你就多陪陪她。”
“臣第自当尽心。”
御子璟叹了口气，“这几日你们也累了。小六去接两位太妃了？那你们也去休息，待会儿一起去赴宴，为母后洗尘。”
“是，臣第告退。”
……
寂静如空，映衬地这一片天空格外的空旷，夜晚徐徐清风拂过，带动有情人的发丝缠绕，它似调皮地想做月老？
“一颗一颗，阿然，你说星星能数完么？”
“当然，不论是什么，总有数完的时候，只要有恒心。”
暖阳调皮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你数吧，每天数一颗，等我们年华老去，再告诉我有多少好不好！”
“好。这是约定哦，暖儿。”
“嗯，是约定。”
两人相偎无言，静静地看着一方天空，群星璀璨，却衬的这夜更黑。
“阿然。”
“嗯？”
“阿然。”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肖然紧张地将她转过来，着急地把脉。
暖阳阻了他的手，握进自己手里。“没有不舒服。只是，阿然，我们早些进城吧。”前几日她有些不舒服，也就是轻微的风寒，可他们已在定阳城外休息了三日，她总有些不安感。
“阿然，我们进城吧，我已经好了。”
肖然定定地看她，自然看出了她眸中的不安和惶恐，也看出她要找回真相的决心，再说，她的身子真是愈发不好了，不知是不是她的身份给了她太大压力。
“好。明日再休养一日，后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