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庸俗赌局（1 / 1）
要想演好一段戏，自己必须全身心投入。
这是她专业课老师说过的话，方圆觉得很对。
所以她不断说服自己，在脑中反复回忆强化切莉对她的好。她一定可以成功，因为切莉真的很好。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她是这伙人的头，跟她在一起一定是最安全的，而且脾气也很温柔。就算她是个女人，也是野性迷人的女人。
这样的人，在末世之前她只能在手机里仰视，而现在，她就在她身边，而且还对她很好。
只要自己表现得很依赖她，很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光，被放过的可能性会有的。
而且范叫她这么做，就算是他别有目的，也能知道切莉在他看来是一个感性的女人。
她不能表现出完全的接纳，那样太虚伪。她要做的是被吸引，然后离不开她。
下午吃完饭切莉和其他三人出门去不知道做什么，范自愿留下来监视她。
方圆坐在后花园的藤制秋千长椅上，范等他们一走就消失了。她一个人乐得清闲，这里很安全。
头顶上乌云密布，空气却潮湿闷热，其中夹杂了浓郁的合欢花的味道。
她不喜欢这种花，偏偏这个城市里满是。半山腰上的合欢树粗壮纠结，那味道夹杂在空气的热潮里一阵阵上涌。
坐了一会儿浑身都汗黏黏的她才起身准备回屋里去，她不想跟范有什么交集。
不想一切都被他操控，因为不知道他的目的，不想只是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然而范的身影却出现在后院的大门前，看样子是准备过来。
方圆想忽视他，起身走过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有点紧张，但是范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走出几步以后方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范就站在原地面向她，似笑非笑。
她转过头去没再理睬，径直上了楼。
她把自己反锁在切莉的房间里，洗了澡就躺到床上去了。因为她不在，方圆没有开空调，只是把窗户敞开。
热气浸入房间，让她昏昏欲睡。
本来想思考一下，但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诱使她睡觉。
只睡一会儿就好了，眯一下就好。
梦里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她的头发，像幼时倚靠在母亲膝头，她轻柔地一下一下地，边跟别人聊天边抚顺她软软的头发。
身心都放下，所有的疲惫都卸下。
因为那双手就是她的港湾。
其实她很怀念过去，所有的爱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候。
人的心理问题大多跟家庭有关，足见家庭对人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越脆弱，越怀念。
耳朵痒痒的，好像上面细微的绒毛被微风吹拂起来。
她睁开眼睛，切莉跟她面对面地躺着，她的手就在她的头顶，她的嘴唇跟她的只隔了一厘米。
“睡得好吗？”她微笑。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近，偏偏方圆舍不得梦中的归属感，她没有挪动。
切莉呼出的气息钻进她的鼻腔和微开的嘴里，她没有回答，又闭上眼睛往前凑了一些。
她把头移到切莉的脖子边去，从空中俯瞰就好像蜷缩在她怀里一样。
又睡了一会儿，感觉意识和顾虑都回来以后她滚到一边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切莉笑了，撑起身体看她。
方圆愿意让她看到一个乖顺的宠物，于是在床上懒懒滚了几圈，哼唧了几声。
切莉把她拖到自己身边，挠挠她的肚皮。
“干什么你！”方圆突然惊叫，双手捂着肥肥的白肚皮不让她动手。
“很可爱啊，让我看看。”切莉邪邪地挑着眉，市侩地搓手，像极了街上的屠户。
方圆一边叫一边从床上跳下来，很痒，而且给别人看自己肥肉这样的事情太羞耻了吧！切莉还有这种嗜好？
切莉也愿意放松一下，不远不近地追着她，经常是手指摸到她的身体又故意让她逃脱。
最后她体力不支了，赴死一样瘫在地上，两手拉着衣角闭着眼睛。
切莉笑得不行，走过去把她公主抱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方向却不是向着床，她抱着她走出了房间。
一出了房间门方圆就挣扎着要自己走，但是切莉没放开她，理由是她没穿鞋。
就这样把她抱到大厅去，也不管厅里正在打牌的三个男人，径直把她放在沙发上，俯身在她鼻子上勾了一下，自己去饭厅拿吃的。
亚伦和兰斯神色微妙地看着她，只有范一脸无所谓，或者说理所当然的样子。
方圆觉得他没看她，却给了她羞辱。
瞧啊，你不是不理我吗？为什么还是照着我说的去做了。
方圆抿着嘴唇，把头移开。
亚伦先开口。
很慢的语速，生怕她听不懂。
【嘿，切莉对你可真好。】
方圆全当听不见，但是亚伦不依不舍，让范给她翻译。
范用手里的牌敲亚伦的头不肯，于是亚伦自己操着纯正的外国普通话就开始了。
“腻嚎妈。”
方圆看他，表情无奈。
亚伦理解成了自己说错了，脑海里想了想，又试探地说了一句“妈腻嚎？”
方圆拉不住脸先笑场了。
范也是嗤笑一声，用英文不知道跟亚伦说了什么，那个大黑塔哀嚎了一声。
兰斯也笑了，切莉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三个闹作一团。
她手里端了一大碗牛奶巧克力麦片圈。
【笑什么？】她的表情很轻松，走过来坐到方圆和他们中间。
又是一长串的英文交流，方圆把脚从沙发上放下来，切莉看见了，走到玄关拿了双女式拖鞋过来。
是她自己的，但是方圆穿着长了一截。
“吃吗？”浓郁白皙的牛奶里起伏着巧克力色的麦片圈。
方圆摇头。
切莉摸摸她的头，打开电视放CD。
“欧漏！”亚伦大喊一声，已经来不及了，电视里交缠着的几个人不给面子的奔放运动。
屏幕里方圆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肉色，但是耳朵里满是“yes，yes，oh my god”的声音，还有一些奇妙的水声和碰撞声。
在场的人都有点尴尬，如果只有切莉，他们会打趣着，然后她也不管。
但是现在这里有一个异性，这感觉就很微妙了。
方圆的脸涨得通红，坐立不安。
范起身去换了一张CD，但是房间里的气氛也没有随着换片而得到缓和。
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切莉的脸色不太好看，似笑非笑地看着亚伦。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下意识站起来军姿立定一边敬礼一边宏亮地说【对不起长官。】
切莉沉默了一秒。
【兰斯先提起来。】亚伦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把兰斯供出来。
兰斯本来对切莉就有特殊的感觉，这些年一直默默喜欢她不敢说出来，这时候被人在心上人的面前点了水，深红色从T恤领口一路蔓延到头顶，耳尖快要滴血。
【不是我！】兰斯也军姿报道，这种罪名他不能扛。
【抱歉抱歉，是我。】范不羁地笑笑，站起来松散地敬了个礼。
【都坐下，我并没有要怪你们。】作为长官，切莉该严厉的时候严厉，该随和的时候随和，天生的领导者。他们国家的大兵特殊时期会由组织给他们提供女人，但是现在才过没几天，她不认为应该助涨这种火焰，他们应该把精力留给战斗。
【你们看吧，我带她出去玩一会儿。】她说，一只手牵着方圆就往外走。
方圆回头看了一眼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切莉觉得她总是心不在焉的，在跟自己说话，可是心思明显又不在这里。
眉目间有一种忧愁。
“怎么了？”
她们一起坐在秋千上，方圆都快要忘记这里是末世，可是又不能忘记她还有三天时间来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人为什么会这么贪心呢？得到了安逸，又想要活下去。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不是历史告诉世人的吗？
这一刻她想告诉她，范给了她一条路走，想问她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
可是也只能是想想，说出来也许范会受到惩罚，她呢，就直接丢了小命。
还不到时候，切莉这时候还是不够喜欢她。
“陈眸，”她叫她，“今天你回来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母亲，觉得很有安全感。”
“嗯。”她偏头理理她的头发。
“为什么世界会变成这样呢？你知道吗？以前我跟我妈妈的感情很好的，她总是给我扎各种各样的小辫子，给我买小裙子，做好吃的。我记得她二十八岁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那时候我才三岁。可是我永远都忘不了。因为后来她就变了。”她的心不完全是我的了，她的小公主也变成了别人，我能接受男朋友变心，却不能接受这样无法挽留的爱转移，偏偏对方两个人她都不能很。
她只是恨自己。
为什么之前没有好好当好一个女儿，当好一个姐姐。
现在没有机会了，连他们是否安好都不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上涌的鼻酸全部压回去。
对着切莉很难看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蠢？”
切莉没有说话，她把头转向了铺满余晖的后院，她们就这样沉默了一下午。
晚上很晚了，方圆感觉到切莉转了个身，她们面对面。
她的脸慢慢跟她凑得很近，近到她控制不住狂跳的心。
鼻尖只差两毫米这么远，她的气息钻到她身体里去。
快要成功了，方圆闭着眼睛在心里笑，可是却感觉不到欣喜。
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