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12章(1 / 1)
周末袁逸没有回来,简直是预料之中。人可以难过,但生活必须要继续,冯越泽苦着脸递给她两本技术方面的书籍,嘱咐她尽早看完。她马上就要开始适应新的职位了,但是这样的情绪状态……我摇头,把私人的负面情绪带到工作里去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我却无力劝说。
除了吃饭洗漱,徐依像一尊石雕,静得仿佛连气息都没有了。这两天她只问了我三句话,准确地说,她也许是在问自己,在我呆在房间里陪她的时候盯着书本喃喃道:“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那么轻易地跟她走了?”
我没有答案,冯越泽亦不知,这些问题只有袁逸自己清楚,可这个奇怪的男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连一个消息也没有传回来,希望他不会就此消失。
新一年的工作任务比想象中更为繁重,我跟着李尚儒忙得昏天黑地,日日早出晚归,将近一周没晒到太阳。袁逸周一倒是来上班了,听说他板着扑克脸潇洒的样子让冯越泽一见到就拖出去一顿痛骂,我听了甚是解气。徐依告诉我,袁大爷向她解释说那天确实是他家里人要倪芙雨来抓他回去,倪芙雨一来喜爱如此着装,二怕他犟得不答应才出此下策,他对他们带来的轰动效果和负面影响很过意不去。我将信将疑,说谎是男人打家劫舍的必备伎俩,谁知道他是不是回家了,或者他回的是谁的家?分析得那么客气仅仅因为我不想“万一”错怪了好人。徐依却毫不犹疑地选择相信他的话,渐渐重新高兴了起来。我极不看好她浅真的心性,但不想主观臆断地戳破她的美梦,万一人家就是回去团圆了呢?
这个脆弱的粉色肥皂泡没过几天就被袁逸自己无情地戳破了,他美其名曰家中有事三天两头地不回来,却被同住的冯越泽偶然发现了衣服上几根不长不短的栗色头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倪芙雨的。虽然没敢告诉徐依,小丫头也觉得不对劲,整天忧心忡忡。袁逸在家的时候对她倒比以前更好了,耐心又温柔地呆在一起讨论厨艺、讲些有趣的事情,但可恶的是他迟迟未表明心意。他的行为导致徐依变得患得患失,情绪的好坏完全取决于袁逸的出现,我甚至开始担心徐依终有一天会成为温水里煮的青蛙,连自己的死法都不知道。另一方面,我曾经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徐依并不能胜任领导者的位置,原来平起平坐的同事们心里不服气,不断给她找麻烦穿小鞋,冯越泽碍于情面又不得不公正,不痛不痒地处罚了闹事者反而令他们变本加厉。我想她一定很疑惑,为何以前相处得好好的同事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我每天半夜累成瘫痪还想关心她一下的时候,发现她由于工作和人际的压力早已沉沉睡去,眼下两抹黛青,气色比我还差。早晨起来大家都赶着上班,周末李尚儒指明了我不许请假,于是我和其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李尚儒开玩笑讲给我听或是莫名其妙传进我耳朵里的,我却觉得和真相八九不离十。
春天静悄悄到来了,而我在解除冬令时时才后知后觉。早晚依然觉得非常冷,唯有中午太阳晒过的风里夹带着暖湿的气息。路旁的树陆陆续续长出嫩绿色的果子,只有小指尖那么大,我很奇怪它为何不是先长叶子再结果?待满城的果子都变得翠绿时我知道了答案——一夜之间它们同时绽放了,坚硬的外壳裂为四瓣,里面是青绿色的伞状棉絮物,放在掌心轻轻一吹就飘得不见了踪影,春风卷着一把把小伞似绿色的浪潮温柔地抚摸着城市,探望橙色的天空,让下城区的劳苦人民惊呼奇迹,它飘得远,依附在远行者的衣领上,又飞过裂痕斑斑的大地……我惊叹云端的作品,看着轻快自由的一点点绿色心情不自觉好了起来,怪不得以前那个工人神秘兮兮地说这是一种恩赐。
自从绾起头发换了正装,徐依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复往昔。周末不愿意和冯越泽出去玩了,傻傻等在家里,在窗前耗费大把大把的时间,嘴角也不再上扬。某个星期六我不用上班,在家里累得睡到下午才醒来,满足地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地板干净得发亮,小桌子上放着果汁和面食,大概她心里烦闷只能做些照顾人的事来分分心思,我现在宁可她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病患者。她背对我依靠在窗台上发呆,外面飘絮飞舞,纷纷扬扬。而她背影纤弱,墨色长发美丽地披散开来,散发的气息是忧郁又迷茫的。这样的时候还算好,袁逸的事情有时会让我觉得她清丽出尘,越来越离俗,像仙而非人,灵魂里的烟火气都渐渐消散了。
徐依听到我动被子的声音,起身端了碗出去替我热饭。我看她呆在房间里就知道袁逸肯定又没在,简单梳洗了一下坐在地上喝水准备陪她说说话。我担心她如此下去精神状态会混乱,人是需要倾诉和宣泄的,闷着不给别人带来麻烦最后出了事还是得依赖他人。
她进来,放下碗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吃着拌面漫不经心道:“怎么是面?我起来你替我烧不好吗?再热一下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呢。”
“哦,对不起……”徐依弱弱地说,“习惯那个时间做点吃的,好像改不掉了。”
“有幻觉吗?回想以前的画面?”
她冷了几分,寂寥的样子和我印象中的她判若两人:“没有,我知道他不在,不大习惯而已。”
我吃着喝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连食物的香气也淡了。我问:“知道他去忙什么了吗?怎么忍心让你空等,我很好奇呢。”
“他说要回家处理点事情,需要经常去银行,好像挺麻烦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敢情那对狗男女准备买房子了?果然是有钱人……不过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我是在替徐依骗自己吗?
“哦,那也不代表可以扔下你不管呀,上次的事其实他还没有说清楚。”我不敢刺激她,话锋一转,“你们都是爱在心口难开,猜来猜去麻不麻烦?”
话音一落她就脸红了,羞涩又有点气愤地瞪我,想还嘴又被我戳中要害。
我温柔地笑了,接着说:“他不来找你,你可以主动去约啊。他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很多事你不说他是不可能知道的,某些话必须有个人先说出口。”
“可是我联系不到他啊?难道在公司里说吗?”徐依急了。
我思前想后,最终拜托了李尚儒,他也许会给我袁逸家里的号码。我不想看徐依焦躁地守在电话旁,反正冯越泽和阿杰都在,便半哄半硬拖她陪我去散步。几周几周得晒不到太阳让我觉得自己快发霉了,外头春光正好,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一些,我活动活动筋骨、伸伸懒腰,习惯了这儿之后生活也没有当初想象得那么糟嘛!那些树依然没有长叶子,不过裂开的果壳之间十分紧凑,几乎完全覆盖了手指粗细的树枝。这树看起来长得很不结实,树干只有小腿那么细,树枝拼命往上长,因为支撑不了自身的重量它的末端稍稍下弯,风一吹就跟着摇,呼呼啦啦地抖开和羽毛一样轻的果实。
我拉着徐依在外面吃饭,拿李尚儒和徐依讲八卦,开心地说到店铺打烊才回家。我的老板还挺上路的,阿杰说我们才走没多久他就接到了袁逸打来的电话,让徐依明天两点去靠近新城区的一个餐厅,并说了详细的交通路线。
小妞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眼眸如星,闪亮亮地发出别样的光芒。我觉得她像个被重新充满气的氢气球,一放手又可以飞向天空,整个人再度鲜活了起来。她小鹿般蹦蹦跳跳地拽着我的衣角让我帮她选衣服,一秒也安静不下来,还乱翻我的化妆品,不断地问我这个那个什么用,她平时可非常讨厌化妆,爱情的力量果然无比强大。衣橱里她的各种白色衣裙占了一大半,我让她试了很多件,一番挑挑拣拣后她最满意的是一条纱裙,上半身铺满了蔷薇花刺绣,百褶的大飘纱垂到地。她自己从箱底翻出首饰盒,完全顾不上我上回瞒着她的那叠钱,就放在旁边却连看都没工夫看一眼。我取了一条方形手排给她戴上,凉凉滑滑的,是极好的舒俱来,粉色与淡紫色似山中依存交织的烟云雾雨。又教她上妆的方法,去浴室将头发保养得顺滑柔亮,散发着少女淡淡的体香。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理了一遍后已然深夜。我困得不行,小妞仍然非常兴奋,打了鸡血似的拉着我说了很久很久的话。我一直迷迷糊糊,开始还能抬起眼皮,耳朵却比我先睡着了,抱着被子软软地失去了意识。
我醒的时候徐依已经没影了,一看表才一点多,至于那么激动吗?我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昨天忘记跟她说了,约会女方到得太早男人可是会受宠若惊的,容易得意忘形……糟了!不对!我打了个激灵猛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袁逸绝不可能对徐依怎样,但是不代表倪芙雨不会呀?也没人能保证她不会在场?昨晚光顾着高兴了并没有思虑周全,我越想越觉得可怕,赶忙套了衣服去外间,阿杰破天荒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急急问他:“徐依走了多久了?”
“半小时不到吧,她走得时候很高兴啊,还让我告诉你不要担心她呢。”沈修杰看着我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地答道。
才怪呢!她万一碰上倪芙雨,一招就被秒回来了!
“先不跟你解释了,地址知道吗?”
我往包里塞了个面包,接过阿杰写了信息的纸条匆匆出门。袁逸订的餐厅挺远的,我看着空旷的街道顿感无力,这儿出行太过依赖公共交通,偏偏这时候见不到一辆出租车,我又不可能有足够的体力支撑我骑脚踏车到那里,何况我习惯性穿了裙子,真是见鬼!希望是我多想了吧。越祈祷我的不安感就越强烈,毕竟上天这个老头从没给我安排过一点好的境遇,倒是一直让我陷入各种各样狗血的麻烦里!
到了人多一些的地方我下来换了小车快速赶过去,现在刚过两点,就算真要救场也妥妥来得及。飞絮漫天,今日阳光强烈得把大蛋壳的蓝色光幕完全压了下去,我才没有感觉到酒会那天的诡异氛围。
“师傅,前面停车。”
我悄悄走进那家餐厅,鬼鬼祟祟地从里到外找了一圈,他们竟然不在这里?一个女服务员不待见我,不耐烦地拍拍我的肩膀凶巴巴地说:“小姐你找谁呢?我们这里是高级餐厅,不要这样好吗?”
我没工夫在乎她的态度,礼貌地问:“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很漂亮、穿了白裙子披头散发、高兴得有点不清醒的年轻女孩子?她应该两点不到的时候来过这里。”
“哦!我太有印象了!她男朋友干等了她两个小时呢,结果还没开始吃两人就吵翻了,都没人敢上去劝呢!是你朋友吗?她一个人往左边去了,快去看看吧,走得时候样子很吓人的……”
啥?这是什么剧情!我听得懵了,什么叫迟到两小时?袁逸不会记错时间吧?难道是阿杰?我迟疑了……他没道理做这种事情。再说迟到的问题不至于提升到立马吵翻一拍两散的高度吧?倪芙雨又没有来,难道说连人都没见着徐依就先被阴了?这是怎样的战斗力啊……
谢过她,我汲汲皇皇沿左边一路找去,赶得脚底生疼。幸好徐依并没有走出多远,我发现她的时候这家伙正站在路口,直挺挺地立着像是临风站在江边的仙人——简直不像正常人了。
“徐依!”我大声喊住她。
她看到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不停往下掉,眼眶通红,悲痛欲绝地捂着心口一个劲地哭,轻飘飘站在原地。风一扬,青绿的飘絮和她轻柔的发丝猛被向后吹起,她不为所动,肝肠寸断似的怔怔盯着我,脸上泪痕交错,眼神里有难过,有不解,也有怨恨。
我心如刀割,跑过去拉住她:“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
徐依心痛得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究竟是哪里错了!好难过啊!”她仍然抓着衣服,凄然道:“……分明是十二点,阿杰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骗我!还有倪芙雨……袁逸看到我就冲我发火,质问我为什么要逼她?天呐……我什么都没有做!他说我向电视台散播谣言,害得倪芙雨不能去工作?他说的我都听不懂,说我在装傻,我没有!”
“你没有,我相信你当然没有。”我安慰道。袁逸精虫上脑得脑子坏了吧,这么低级的把戏也能把他骗倒?
“姐姐你知道吗……他刚才指着我鼻子说我虚伪,说我昨天威胁倪芙雨如果今天他因为任何原因没有到,我有办法让她在电视台彻底呆不下去?”徐依讲到这里哭得岔了气,猛烈地咳嗽了一阵,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我的胳膊,弯着腰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他说了,他说他是喜欢我,可是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哈……我是这样的?他怎么不相信我呢?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那么相信别人说的话!”
“别说了,你先跟我回去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她难受得直不起腰,情绪激动异常,游走在崩溃的边缘,额头上渗着细密的冷汗。
“我不明白!”她潸然泪下,两行清泪触我心肠,“我对他们不好吗?我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吗?为什么都这样对我!连他也不相信我!咳……”她掩口咳嗽,摊开掌心却发现一片鲜红。
我吓呆了。徐依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颤抖着手掌看向我:“……姐姐?”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失去知觉摔倒在地,下滑的掌心在裙子上蹭出一道血痕。我惊慌地咬着下嘴唇,喊她名字、摇晃身体、掐人中统统没用,徐依就像是被人关了开关的机器娃娃,除了没死,一下子什么都不会了,不会哭不会笑,不会眨眼也不会闹腾。
我顾不上周围渐渐聚集的凑热闹的人群,赶忙拦车把她送往医院,看着她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抬上担架,再推进急诊室,心中百感交集。原以为今天要在这里等到天明,哪想才到半夜便有个医生出来喊我的名字。
“杜若吗?”
“是我,她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还是需要动手术?”我焦虑得要命。
“都不是……杜小姐,请你做好心理准备。”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地说,“一般来说因为气血攻心昏倒的病人,就算是五十岁高龄也早该醒了。我们给你妹妹做了全方位检查,发现她哪里都没毛病。”
“什么意思?你们治不了?”
“没问题我们怎么治啊……”他有点虚了,“好吧,是我们不明白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尽管如此,我依然建议安排她留院观察,这事儿还有病人主观的精神因素,讲不定她明天就醒了呢?”
想想只能如此,也许真如他所料,徐依明天就会醒过来了,我在她的病床前静坐,没过多久天就亮了,可是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
又是礼拜一了,我找了个护士塞了些钱让她代我照顾,拎了包去公司收拾袁逸和沈修杰。袁大爷跑得快,也许是知道我俩昨晚没回家肯定出事了,心虚不敢来上班,谁知我一见李尚儒他竟然跟我说袁逸甩下封辞职信就失踪了!抓不到罪魁祸首我便拿沈修杰出气,现在看看他木讷羞涩的面容真让我觉得恶心,他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请求我的原谅,却至始至终不肯说出欺骗徐依的原因,我只能勉为其难地认为他和倪芙雨早就串通好了,惩罚他承担徐依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我顺便和冯越泽说了徐依昨天的情况,他比我当时冷静多了,板着脸去人事处替小妞请了一周的假。我想他心里肯定很不好过,谁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两个男人会是这样的呢?
三天过去了,我和冯越泽轮流去医院探望徐依。她脸色苍白得好像瓷娃娃,靠喝流食来维持生命,一切都有护士来照料打理。我们真心希望她早点醒来,医生说卧床时间一长肌肉会萎缩,必须天天全身按摩,他们还想把管子插到徐依的鼻腔里以方便喂食,但长此以往身体很难获得和正常饮食一样的养分,会渐渐衰弱下去。再则住院加上护士看护的收费奇高无比,一个月竟然要五万!她要是睡个一年半载我就只有去卖身了。
更奇葩的是,隔天倪芙雨居然用李尚儒的电话来找我,我从老板手里接过听筒的时候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这八卦精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还有脸找我?”
电话那头传来倪芙雨尖利的声音:“你把袁逸藏哪去了!他是我的,你不要逼我!”
我冷哼一声:“不是我干的,我比你更想知道他在哪里。”
“他还能在哪里?他还能在干吗!”
“可能是悟到徐依的所谓‘过失’全是你捏造的了吧,不管怎么说,不敢承担责任就是窝囊废!”
“是我捏造的又怎样?他不可能离开我生活!失去我就等于失去了他家里的一切力量,他不敢。所以一定是你想报复我,把袁逸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徐依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管我要起人来了?”我火气彻底上来了,“我说没藏就是没藏,你爱信不信,找不到人是你自己的事情!”
倪芙雨尖叫了一声,声音都扭曲了:“杜若,我跟你没完!就算他不爱我,其他人也别想得到他!一个也别想!”
“神经病啊……”我“啪”地挂了电话。她怎么就能以为袁逸人见人爱呢?我真觉得倪芙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了,本来就缺教养加公主病,如今再添上精神病,她活着也挺不容易的。
李尚儒说了几句宽慰我的话,提醒我专心工作,徐依的事情自有天意。我心中苦笑,天意?分明就是人为的!袁逸、倪芙雨、沈修杰,他们哪一个不是故意的?若我那天冷静地多想一想,现在定然不会变成这般田地了。
一个月过去了,徐依依然沉沉睡着。沈修杰在交完住院费的当天下午也失踪了,不过他比袁逸厚道多了,留下了两万块钱和一封道歉信,只可惜信里还是没说他骗徐依的原因。其实徐依昏迷的主要责任并不在他,他这样倒让我有点愧疚了。
同时我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当铺老板居然告诉我首饰盒子里许多我认为名贵的珠宝在星城毫无价值,八成是在诓我。所以到头来我只凑了不到八万,加上以往的积蓄不过能养活我俩三个多月的时间,并且由于我的薪水过低,如果三个月后徐依还是不醒,我只能扔下她自己独活了。
为了防止冤魂缠身,我向李尚儒提出辞职并退了房子和工作手机,可爱的李胖子知道我走得决绝,免了我合同的违约金,郑重地对我说如果有麻烦尽管找他帮忙。回到家里,冯越泽无言靠在门框上看我整理衣物,我也惆怅,这么一走这个屋子里只剩他一人了,我不由回想初来乍到五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感慨非常。我说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拼命捞钱了,他要替我多关心下徐依,冯越泽揉着眼睛一直送我到小区门口。
我抬头看这鬼红的夜幕,钱……又是钱,我需要很多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