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五章（1 / 1）
黑暗。
这是哪儿？做梦？我还在昏迷吗？
意识在黑暗中漂浮，前方似乎有个身影，淡淡的，在原地轻飘飘的。
接近了。
虽然看不清楚，但菱歌觉得那是个女孩子。
“你是谁？”
菱歌吓了一跳，她还没问出口，人家倒是先问起她了。
“我，我叫关菱歌……不对，我叫唐琢玉，不不，我是……”
那个身影转过来，依然看不清样子，只能看出人瘦瘦的，头发长长的。
“关菱歌？菱歌？好熟悉的名字啊，我好像认识你。”
“真，真的吗？我真的是菱歌？”
那身影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菱歌，你是住在隔壁的菱歌。你可能不记得我吧，不过我猜你一定记得我哥哥。”
“你哥哥？是……云鸿哥哥？”菱歌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
“没错。自从你搬家，我们就没再见了，已经二十多年了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菱歌没有回答，她的脑海中有各种画面拼接在一起，已经接近完整，只是两段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生却总也连不起来，让她频频头痛。而现在这个黑暗中的人影的出现，仿佛为她的记忆搭上了一颗纽扣，把属于关菱歌和唐琢玉的故事，串联了起来。
睁开眼，是医院的天花板。
她想起来了。
小菲推门进来：“菱歌小妹，你醒啦！”
“小菲叔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小菲给她倒了杯水，坐到隔壁床位：“因为是唐哥一直在照顾你啊，我当然要跟着了。”
“唐寒……唐寒叔叔吗？怎么会是他呢？”
“方姐打电话来，说你突然晕倒了，她送你到了医院。唐哥本来都打算跟那个李馨回老家了，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一直陪你到刚才，李馨说她要走了，唐哥只好去送她。”
这样啊。“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多一点吧，医生说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有点过劳。”
唐琢玉点点头，喝了口水，才吞吞吐吐道：“其实……唐寒大叔干嘛对我这么好呢，他还是把我当做他的女儿吗？”
小菲激动道：“当然了！虽然大家都已经差不多相信你不是小玉妹妹了，唐哥也尽量跟你保持距离了，可是一听到你出事那个紧张的劲儿，他肯定还是把你当成小玉妹妹的！”
“哦，那，那小菲叔叔你觉得，对他来说，我是他女儿好，还是不是好？”
“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咯。”小菲顿了顿，说道，“不过，要是我来说，小玉妹妹回来肯定是唐哥最希望的，可是那也不一定非要是你。谁知道小玉妹妹现在长什么样子，你只是凑巧出现勾起了大家的回忆罢了。”
她从没想到小菲也会有这么冷静理性的时候。不过想想，除了等唐寒这一点，小菲应该一直是理性的吧，毕竟他是个专业的经纪人，只是平时憨厚的性格掩盖了这一面。
倒是她，一直以为自己聪明又淡定，现在却捋不清了。自己明明就是唐琢玉，关菱歌已经死了，现在和关菱歌这个身份有关系的，就只有Ramon和云鸿，可是Ramon也不知道她就是关菱歌，云鸿更是局外人，她大可以像十五年前一样放弃这个身份。而且，只要她说自己是唐琢玉，唐寒一定会相信的，那样对谁都好，不是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她不是不想回到唐寒身边，只是，她不想再回去当他的女儿。
她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咚咚，敲门声。
云鸿推门进来，微笑道：“菱歌醒了啊，我真是来得巧。”
小菲站起来：“云鸿前辈，你怎么来了？”
“这么多人来探望了菱歌，我不能来吗？”
小菲没话说了，只是来看菱歌的都是和唐琢玉有旧的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非亲非故的云鸿会和菱歌这么亲近。
菱歌突然道：“小菲叔叔，我睡了一天好饿了，你能不能去给我买点东西吃啊？我想吃豚骨拉面。”
“啊？好，好吧，那你乖乖在医院休息啊。”小菲热心地应下，出去了。
云鸿坐到小菲之前坐的位置，笑道：“怎么，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你把小菲支走，不就是有单独要说的话么？这个很好联想。”云鸿淡淡一笑。
菱歌也笑了，但她随即严肃起来：“云鸿哥，你记得我吗？”
“这话真有趣，你是昏迷的那个，是我该担心你有没有失忆才对，你怎么反而问我记不记得你呢？”
“我是说，”菱歌一字一顿道，“在拍这部戏之前，你记得关菱歌这个名字吗？”
云鸿怔了怔，过了片刻，他才说道：“你为什么这样问？我见到你的时候，确实觉得关菱歌这个名字很熟悉，你也很熟悉。只是，我想我认识那个关菱歌，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菱歌看进他的眼睛：“如果我说，我就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关菱歌，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疯了？”
云鸿呆住了，他沉默了很久，忽然文不对题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菱歌点头。
“我有一个妹妹……”
“云雀？”
“对，她叫云雀，我都叫她雀儿。她小我七岁，但是她从小就很独立，胆子也很大，像个小大人一样。有的时候我觉得她比我还成熟。住在隔壁的小姑娘天天缠着我玩儿……”
“是我。”菱歌露出一个萌萌哒表情。
“对，是你。”云鸿温柔地笑一笑，接着道，“可是雀儿和同龄的孩子都不一样，她不爱吃零食，不爱出门玩儿，就喜欢写字。她跟我很亲，但好像觉得粘我是件丢脸的事，所以一直冷冷的，倒是我，总是跟着她。我觉得她好特别，并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十七岁那年，我早恋，爸妈都不管我们，所以我也没瞒着。可是雀儿突然发了脾气，她说她喜欢我，我不可以跟别人谈恋爱。”
菱歌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惊讶，现在想想，小时候的云雀虽然孤僻，但确实对云鸿特别亲昵。
云鸿继续说道：“我当时只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思，毕竟那时候她才十岁，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大概只是怕哥哥被人抢走。我以为长大了就好了，可是，每一年，每一天，只要有机会，她就会跟我告白，她说她明白什么是大人间的喜欢，她就是喜欢我。我知道她是认真的，但是我反而更加害怕，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我正式出道那天，喝了很多酒，雀儿趁我醉了跟我说，她其实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是一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女生，在医院探病的时候遇见有人要偷走我的妹妹，想去阻止，却发现自己忽然变成了小婴儿，然后被我爸妈错抱了回来。我怎么可能相信她呢，我觉得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为了支持自己错误的想法而编造出的可笑的童话。酒醒之后我装作自己忘记了这番话，其实我一直记得，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一点儿也不相信，却总是忘不了这番话。”
菱歌呆住了，她当然知道云雀说的是真的！没想到她不是唯一遭遇这一切的人！
云鸿看出她的惊讶，但没有询问，只是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那一年她十六岁，有个高年级的男生追求她。我当时忙着演戏，又很担心她对我的感情越来越不可收拾，也没多想，就劝她接受那男生。或许是不想我为难吧，她就答应了和那男生出去玩。结果……结果她就从桥上摔了下去。”
菱歌一愣，难怪当时芸慧落水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
云鸿惆怅地叹了口气：“雀儿摔伤了脑袋，又窒息过久，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一直没有醒来。那个男生很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雀儿，但是，在雀儿出事之前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她说，哥哥，如果我让你感到困扰的话，我以后就不再喜欢你了。”
菱歌讶异，她对云雀的印象就是个文静的小妹妹，虽然不可爱但也不讨人厌，却没想过她会是个这么极端的人，照理说活了两辈子不该这么冲动吧？
云鸿看着她，苦涩一笑：“我一直很自责，为此退出了娱乐圈，也从没找过女朋友。我时常会想起雀儿曾经跟我说的那个荒诞的谎言，我以为她很早就开始有心理疾病了，只是我都没有发现。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菱歌，是那个现在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不，应该已经死了的菱歌，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菱歌移开目光，笑笑：“我一直以为没有人会知道我的命运，没想到，我甚至不是唯一的一个。十五年前，我也是为了从某个奇怪的家伙手中救下一个小婴儿，就是真正的唐琢玉，才回到了婴儿的状态，一直到了现在。云鸿哥，雀儿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