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一百零五章 无言（1 / 1）
五月天，春尽之时。
虽然季节在汀兰峰根本就不存在，一年到头，这里只有白雪。
恐怕也只有苏若那种人，能在这里一待待数十年。
让人发疯的孤独。
苏绝跟在云白身后:“你确定他回来了？”
“师父给过我一块可以联系上天选之子总部的玉佩，那里的接线员坠云小姐通知了我师父已经从密境里出来了，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他的确应该回来了。”
苏绝:“……”
真是神奇的组织。
“让他知道我好好的也没有什么用，反正他也不管。”苏绝撇嘴。
“师父可是绝的监护人。”
“呵。”
云白驻足:“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师父并不是没有管你，只是他不需要时刻跟在你身边而已。”
“对于师父而言，只要你和他同在一个空间里，他就能感受到你的位置和动态，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无法自己解决的事，他一定会插手的。”
“他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说出来而已。”
苏绝沉默了一会:“……是吗。”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云白耸肩，“师父是没有痛觉和味觉的，而且他的其他感官和普通人也不一样，最大的不同是，他感觉不到虚假的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他能够看穿谎言与伪装，提取记忆和判断内心活动，当然这都不重要。”云白说，“最重要的是感情与欲望也被他的身体判断为虚假的东西从而接收不到。”
“换句话说，他是可以爱上别人的，但是他并不能感觉到别人对他的爱，他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判断出那个人的感情，但这只限于他对这个概念的认识，他本身并无法理解。”云白苦笑，“就好像我，从来就没看见天空，我知道天是蓝色的，但是我并无法理解蓝色本身。”
苏绝一愣:“那你……”
“所以我说我毫无希望。”云白笑笑，“师父可以判断出我对他的感情，但是这种感情他根本接收不到。”
“这么说的话他根本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绝难道没有见过后天学会说话的天生失聪者吗？”
“……”
“无情是可以爱人的，他们只是无法被人爱而已。”
“可是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
“让你明白无情是很少表达出自己内心所想的，他们因无法感知而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云白向前进，“无情也不善于表达，如果一定要表达出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他们会表演的很拙劣。”
“……所以？”
苏绝觉得云白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哥们你没救了”亦或是“朽木不可雕也”的失望:“师父不喜欢樱桃，不需要进食，他根本就没有味觉，也没有天选之子会把水果烤了吃。”
“你要明白就不要装傻，我不相信有人迟钝到这种地步。”
苏绝沉默了一会:“你的话里除了表达出苏若很神奇他的行为不正常以外还透露出什么信息吗？”
云白:“……”
苏绝:“……？”
白衣人难得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喂。”
“苏公子。”云白忽然回头莞尔一笑，“在下突然有一种想要将你扔进青楼破雏的冲动，你看如何？”
“……”
行至山顶，两人远远地看见苏若站在竹楼门口，一条银色锁链在风雪中上下铮动，被男人收入袖中。
“师父。”云白迎了上去。
苏若应了一声，那铁锁已被完全收好，苏绝注意到锁链末端的垂坠攀上了他的手腕形成一条手链然后消失不见。
或许不是消失，而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隐去了形状。
苏若的目光扫向他:“使玉中期。”
苏绝愣了一下:“使玉？”
听起来好像是等级划分。
苏若大概是从什么容器中拿出一本书扔给苏绝，然后转身入房。
《天选之子基础知识与规则》……池坠云著……坠云？
苏绝扭头:“你刚刚说天选之子总部的接线员叫什么？”
“坠云，池坠云。”
“……”为什么这书现在才给我？
苏若给他的第二本书并不很厚，苏绝用了几个时辰就看完了，整本书很浅显，但是讲的东西很实用。
苏绝刚刚才了解到天选之子内部的能力是有等级划分的。
分别是:使玉、破空、越神。
使玉境意为可以使用若水佩，也代表着新生子正式成为天选之子，可以在若水佩的作用下穿越空间，据说还有其他的一些用途。
破空境即可以不使用若水佩破开空间，也相当于天选之子当中的高等水平。
越神境只限于神之系能力或神之系能力的退化版本才能达到的境界，鉴于目前没有天选之子达到，所以不详。
这本书还特意指出了无情的力量不能用普通标准衡量，让苏绝忍不住想他还真是各种特殊。
另外还有一点让苏绝难以理解。
学习……考试是个什么鬼？
天选之子入了使玉境就要选择一门课程为主攻，再加三门选修，四门课虽然掌握要求不同，但都需要考试，主攻课必须由该科的高等考核师进行一对一测试。
为什么天选之子还要考试？
这本书特地列出了所有学科，标明主攻必须从天学系里选，苏绝默默地往下看。
天学系:
能力学、空间学、神形学、符阵学、灵器应用学、灵物学、天选之子心理学。
这都是什么玩意……
凡学系:
世界学、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地理学、美术、文学。
你们不是天选之子吗为什么要学这些……
然后苏绝恍然想起自己也已经是使玉境了。
……也要选课了啊……
他努力看完了关于这些学科的介绍，只觉得头好痛……
其实我只是认得一些字而已并没有念过多少书……
这个时候苏若和云白在大厅里的交谈已经结束了，焦头烂额的苏绝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正沉默地捧着书在一旁发呆。
“团子。”
连苏若来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我饿了。”
“你又不需要食物。”
“我饿了。”
“你连味觉都没有。”
“我饿了。”
“……”
苏绝认命地放下书去做饭。
一餐过后，苏若开口:“你要选科。”
“……”
“我建议你选择灵物学主攻，然后辅修能力学、生物学、地理学。”
“为什么？”苏绝抬头问。
“灵物学只需要背，其他太难，你会考不及格。”
“……”
苏绝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他。
苏若用方巾擦拭唇角:“我是灵物学高等考核师。”
苏绝沉默了一会，试探:“你的意思是你会放水？”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辅导你。”
“……”
其实仔细想想苏若的建议并非不好，苏绝翻看灵物学的介绍:
灵物学是对具有能力的动植物的研究与数据统计，确实是天学系最简单的学科，只需要背完所有相关书籍就能通过，而且这门学科在密境里发挥的作用是很大的。
苏绝有些心动:“灵物学考试需要背的参考书籍有多少本？”
“初级只有二十一本。”
……时间长着呢，也不是很多。
“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苏若沉默了一会:“装不下。”
“……装不下？”苏绝的心忽然凉了。
苏若点头:“二十一本书中最少的一本有七十二卷。”
苏绝:“……”
苏绝深切地认为自己有必要换一门主攻了。
云白坐在屋顶上。
汀兰峰的雪日日夜夜地下，寒风骇人，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似的愣愣出神。
云白回忆起苏若刚刚对自己说的话，轻叹了一声。
他很确定自己深爱着苏若，他也曾经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后来发现不可能之后云白就将方向换了一个。
既然无法让师父爱我，那就让师父幸福，师父幸福，那他也会感到很幸福的。
然而……
白衣人的手指抚向自己的眼睛，苦笑。
绝为什么要那么心软呢……
杀了我，一切都解决了。
“云白！”
忽然听到苏绝的声音，凭感觉是在下面门口的地方。
“嗯？”
“进来吃饭。”
云白:“……”
其实他并不是没听到苏若对苏绝说了一次又一次他饿了，只是他没想到……苏绝会特意叫他一声？
从屋顶上跳下，拍掉身上的雪，走进屋，跟里面的两个人一起吃饭，然后自觉地去洗碗不打扰他们说话。
云白觉得自己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对的。
……将他最爱的人，交到他最欣赏的人手上。
同时将自己的力量给他。
这样对谁都好。
听着屋外的动静，云白忍不住轻笑。
只是不知道……
绝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师父一直就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啊。
我饿了……
——看我，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