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三章 柔木(1 / 1)
正是早晨阳光明媚,皇城深宫,一个女子正牵着一个可爱的女童缓步赏着初春的早花。
只见这女子生得娇弱柔美,一双眸子盈盈水润,一颦一笑莫不眉目含情,一步一行无不惹人怜惜,一头乌黑秀发盘起,却只以一只翠玉步摇饰之,身着深蓝长裙,边角却绣着几只毫不起眼的乌黑燕子。
她手中牵着的女童眉眼与她相近,但稚气未脱,显得可爱精致,小小的黑裙上赫然绣着赤色朱雀。
要知道炎朝以黑为尊,深色衣为贵族象征,平民只能白衣青衣等浅色衣物。
其中黑底金纹为帝王象征,亲王次之,着赤纹。
女童的装束直接点出了她当朝公主的尊贵身份。
“母妃,这花不好看,我们回去吧。”忽然小公主一噘嘴,拽着女人的手撒娇道。
“柔木乖。”女人温柔一笑,眼角的余光扫到后面尾随的男人,稍稍变了脸色,拉着小公主欲走,尾随的男人立刻走出,黑衣绣赤蟒,道:
“湛儿!”
女人冷下脸,可惜天生一双多情的眼眸,看上去反而像是故作冷淡:“三皇子殿下请自重。”
林靖深深地望着她:“湛儿,我很快就能……”,话还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靖儿,你在此处做什么?”似乎颇为不悦,“还不告退!”
“是,父皇。”林靖立刻低头,暗地深情地看了墨凝湛一眼,不甘而去。
当朝皇帝,年近五十的林愈转而轻握起女人的手,小公主清脆脆的一声父皇让他笑眯了眼,语气却略带几分责怪:“天还冷着,你身子弱,怎么不多披件衣?”
“臣妾不要紧的。”墨凝湛柔柔一笑,想到了什么又蹙起了眉,轻咬朱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陛下……弘族圣物……”
“朕自会为湛儿拿到。”
“不,陛下!”女人急急道,“此事还是算了吧,臣妾只是一时兴起,不能因此……”剩下的话还未脱口,被林愈一把搂住。
“湛儿向来为朕着想,朕怎么不能为湛儿成一次愿?”林愈道,“湛儿你就是太不为自己考虑了,身为朕的贵妃,却每日如此简朴的妆扮。”
“陛下……”
“不必多言。”林愈止住她,“风有些大了,快随朕回去。”
墨凝湛微红着脸颊点了点头,忽而扭头叮嘱小公主道:“去陪陪四皇子殿下。”
说完便同林愈去了。
当朝右丞之女墨凝湛深受圣宠,皇帝为其荒废朝政,只求日夜相欢,可惜的是贵妃一直无子,只育一女,所以民间有戏称她的女儿将会是没有皇位的“皇帝”
可见其宠。
不过现在就这么说显然太早,永安公主年仅八岁,只是个孩子而已。
当时的人不知道贵妃是如何想的,为她唯一的女儿起名为韧,又名柔木,连小永安也不明白,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母亲的苦心。
韧,受外力变形而不折断。
柔木,质地柔韧之木。
在这个风雨肆意,天下大乱的世代,只有柔木,才能看见雨后的旭阳。
绝已经离开两个月了,赤觉得恍惚又回到了灼华洞。
他不知道为什么绝总是三番四次地离开他,但他猜测是否是因为自己。
……自己给他惹麻烦了?
好像确实是的。
赤想了想,当初他救下赫连或月是有原因的,他对那个人感觉有点熟悉。
赤觉得……自己以前是见过赫连或月的。
可能是在遇到无情之前,但那是很久以前了,所以应该是赫连的前世吗?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找到绝了。
为什么要用“找到”这个词?
因为赤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不完整的,自己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一眼就能认出他,并且叫出他的名字。
那是绝。
绝就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就算表面上似乎变冷漠了一些,但是实际上仍然是他无比熟悉的样子。
他还是希望自己成为善良的人。
不过一如既往的,他们对事物的理解依然有偏差,
绝似乎认为他既进入世间便能融入世间,可是赤并不理解人,人的一切令他困惑。
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想的事?为什么明明不开心还要笑?为什么要装成另外一个样子?
上次私自跟赫连去碣石,他隐约明白了什么,也许人说谎就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可这样想他反而更迷茫了。
绝说人间有百态,赤一直想的很简单,却不料世间如此奇怪,他自认为明白人的感情,可事实让他不解。
明明不爱为何纠缠不清?
明明是过眼云烟的事物为何苦苦求之?
明明不情不愿为何还要委屈求全?
虽然退化了,但赤仍然拥有很长的生命,虽非永恒却也是极接近,如果有一日他彻底化为灼世冥火,那么就真的没有任何东西甚至是时光可以杀死他了,人的生命对他而言太短暂,可人却浪费如此短暂的生命追求无用之物,做不值之事,赤无法理解。
他觉得自己与人的确有很大差异,所以更加努力,可越来越觉得无法理解,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些事。
但绝在做这些,赫连在做这些,似乎无情也是。
唯一与他一样无所事事的只有云白,可赤不觉得他们是一样,他看不透云白,就好像他看不透无情一样,其他人包括绝都给赤复杂的感觉,唯独这两人简单而纯粹。
他曾经问过云白,云白只是温柔地笑笑:“因为人有情感有欲望,所以复杂,也因此痛苦,因此幸福,但赤只要保持这样就好了。”
“为什么?”赤不明白。
“因为人太复杂了,就越渴望美好而纯粹的事物,好像无瑕的琉璃与澄清的水,他们通过接触这些,暂时摆脱世俗的痛苦,被温暖被幸福。”
“……”赤觉得他在说另外一个人,云白的神情温柔地仿佛在回忆自己的……情人
“你很爱他吗?”赤问。
云白愣了下,随即微笑:“爱。”
“他是我眼中的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