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Ⅵ（1 / 1）

约翰心烦意乱地拨弄着录音。

他想起宝石失窃的那天晚上，他通过自己的黑市路子很快找到了卖家。他知道对方急着要把这宝石出手，因为戴维就是这样的人——他所失去的东西一定要夺回来。多年前约翰设下的那一场庞氏骗局，让戴维把全副身家都输进去了。这对于他是一个摧毁性的打击，因此戴维需要做一些“非法的小把戏”把钱赢回来。宝石便是他所策划的其中一个方案，目前为止，除去约翰的出现，这个方案实行得极其成功。

几天之前，正是宝石失窃的第二天晚上，约翰通过他建立的黑市路子找到了售卖世界之眼商家的电话。他拨通并且打了过去。

“我要购买‘货物’，你偷的那个，”他压低声音，在变声器的帮助下，努力掩饰急切的心情，“价格你定。”

对方报了一个天文数字。约翰咬咬牙，答应下来。

“周五，地铁站。”他们谈妥了交货时间，然后约翰挂断了电话。

周五晚上，约翰布置好摄像头，独自到交货地点取回他的物品。但是情况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乐观，来的不是戴维，而是另一个带着黑色头罩的人。约翰决定先把这一出戏演完，再确定之后的事情。

现在他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一盘录音。戴维做了一点处理，给声音的比对增添了难度。但是这难不倒约翰。他曾经是一个电脑天才，庞氏骗局成功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在这一方面的聪明才智造成的。他除掉了不少杂音，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屏幕上闪烁着各式各样的窗口。可是一些关于过去的糟糕记忆像美杜莎的头发一样缠绕着他，阻止他集中精力。

他想起那天晚上，戴维的嘴唇在他身上游走，他无法压抑住自己喉间的□□——这不对。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打住——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他的手指掐在对方强有力的腰部，形成浅浅的粉红色的坑。

停止。他命令自己，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凝神盯着闪动的光标。

电脑发出了冗长的嗡鸣——然后是比对成功的指令。约翰把鼠标往下移动，却抑制不住激动的内心。最终的结果随着一个弹框蹦跳出来。

太棒了！

他最后兴奋地欢呼起来。太好了，这下子戴维有口难辩。

一把抓起车钥匙，约翰启动他漂亮的雪佛兰，把油门踩到底。戴维的宅子在不远处安静地伫立着，似乎等待着他。约翰停下车，甩上车门，气势汹汹冲进客厅。

不出所料，戴维果然在客厅等他。显然他知道了自己的来意，因为戴维脸上带着一股令人讨厌的了然微笑。

不过约翰并不畏惧。只要证明自己更胜一筹，他便充满勇气。

“所有人都被你愚弄了。”他抛出第一轮攻击。

“你疯了。”戴维收起笑意，换上他最擅长的平静神情。

“不你才是那个疯子。”约翰发现自己的声音发颤。他太激动了。

“三天前你就计划偷取宝石。你是负责安保工作的，因为你比杰克还熟悉安保布置。你选好了最佳作案时间，只差栽赃这一步，你就大功告成。原本，你要栽赃给弗朗西斯，便盗取了他的钱包，准备好一双特殊的鞋子。首先，你给保安送去下了泻药的咖喱鸡——非常聪明，因为咖喱能掩盖一切的味道。你趁他上厕所的时候盗取宝石，放下钱包，踩着鞋子走到湖边的小屋中。

“我们都知道你心高气傲。你要讽刺一下警察，于是你留下了便条。你以为你成功了。

“然而你认识到有一个漏洞。你用的是你的信用卡买的鞋，你需要一个假记录。

“你很走运。杰克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你给了他丰厚的赏金，说请他帮朋友买鞋，顺带稍稍‘更改’一下买鞋的时间。你用了一个理由——什么来着，‘嗨我朋友昨天生日，我忘记给他买礼物了，为了表达我的情谊，我今天才买，但是能不能帮忙改一下时间？你知道他是不喜欢被迟送礼物的，所以我只好在这里做文章了——’是吗？他这么做了，用了弗朗西斯的信用卡，买了和之前同款的鞋子，并且改了时间。于是你销毁了旧鞋，打算利用新的那双推动‘破案’的发展。

“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你去查看效果，假装帮助杰奎琳破案。利用你们的关系，你知道了杰奎琳关于弗朗西斯不在场的证据。你需要改变策略，于是你选择了杰克做你的另一个替罪羊。

“你依然很走运。杰克是一个很邋遢的人，不愿意整理房间。于是你把鞋子和信用卡藏在他房间里，不担心被主人找出来。最后，你只需要编一个故事，利用侦探的身份，杰奎琳的信赖，导演一钞从房间里搜出鞋子’的戏码，就可以摆脱嫌疑，而让杰克锒铛入狱。”

戴维耸了耸肩，他的表情镇定得可怕。

“约翰，你疯了。你也许需要——”

“你错了！我没疯；相反，我正常得很。”约翰感觉什么东西撞击着他的头骨，愤怒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他举起了一长条信用记录，“看看这个！除了我之外，谁去会翻负责本案的侦探的信用记录呢！这就是证据！”

“仅仅是巧合，”戴维摊开手，他棕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约翰，听着。你需要一个假期。”

约翰把信用记录塞回口袋。疯狂——这回是真的疯狂在他的眼睛里闪过。

“我去问了那家卖锤子的店铺。我问店员：‘那个卖锤子的人长得怎么样？’‘哈！还用问？那就是大侦探戴维啊！’”

戴维这回真的开始有些犹豫了。什么东西开始松动，恐惧仿佛爬上了他的脸庞，颓丧而灰暗的神色似乎逐渐开始占领戴维的情感中枢——这让约翰充满成就感。

“最后一击。“他把手机摔到戴维面前。那是约翰和他的谈话录音——达成“世界之眼”转交协议的那一通电话。

“我把它买了下来。我们的第一次交谈，是你亲自负责的。我把你的声音截取，经过处理，现在比对结果已经完完全全出来了。卖宝石的人是你，偷宝石的也是；我知道你会因此说我狡猾，没错，以为内你比我更狡诈。现在我按下这个按键，那些资料——足够起诉你的所有资料——都会被传到警察局，而敬爱你的杰奎琳会是第一个收到的。不到五分钟，她就会带着破碎的心来逮捕你。”约翰威胁性地挥舞着手机。

戴维连上却浮现出不相称的笑意：“我还以为你爱我。”

“这与爱无关。”约翰咬牙。那些激烈而甜蜜的吻似乎还留在他的唇齿之间。

“是吗？昨天——”

“该死！那只是——”约翰觉得自己脸部开始发烫，那些亲吻和缠绵，激烈的肢体搏斗通通涌上来，“——生理上的冲动。”

“我们彼此都知道终究会走到这一步。我接受了，而你呢？”戴维不依不饶地回击。

“闭嘴，那不是我想要的。”约翰回绝他，用尽最大的意志力。

“放下手机，忘了一切。和我一起走吧，带着宝石、钱财和名望。我们将是宇宙诞生以来最完美的结合。吻我吧，约翰，遵循命运的安排。“

约翰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指在颤抖，僵在半空，迟迟未按下去。他迷惑地盯着戴维，有一瞬间似乎想接受这个提议。

“来吧。”戴维温和地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忘记过去吧。我们彼此相爱，你知道。这么多天，我所侦破的案件其实并不是杰奎琳的那一个。而是我们的。我们都……压抑的太久了。我不知道我是多么强烈地爱着你，但是却让恨意的纱帐蒙蔽了一切。”

约翰的手指重重地击打在屏幕上。资料发送成功的标志闪烁在黑色的屏幕上。

“不，”约翰挂起了久违的嘲讽的微笑，“不。”他强调，颇为轻松地。

“我不爱你，”他补充，违背者内心的意愿，愉快地揉搓着双手，“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他举起拳头，冲着戴维的左脸就是一下。

回应他的，不是肉体扭曲的钝响，而是虚空。

约翰愣住了。他的手没入戴维所见的皮肤下，但是触碰到的是空气。

戴维后退了一步。他的形象穿过了沙发。他仰头大笑起来，棕色的发丝凌乱而疯狂地翘着。

“你——”约翰的手吹了下去，连同他的目光。它们交汇在一起，一个标志在交点处闪闪发亮。

“CJ280”，他喃喃念着。

“它的确挺好用的，”戴维假装敲了敲3D投影的外壳，事实上，他的手指穿过了它，“我推荐你也买一台。”

约翰感到手心刺痛。世界在他看来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我加入了证人保护计划，24小时之后就要有一个新的名字和人生。多亏了你买下宝石的那一笔钱，它比当初我输掉的多得多——让我安然度过我的后半生。当然，我欢迎你来找我。”他把手指□□约翰铂金色的发丝里，似乎在抚摸它，然后顺着他的脸庞一路滑下，“唯一的差错是我爱上了你。”

什么光芒在戴维眼睛里闪动，而约翰拒绝分析。

“可这是必然的结果。我们见面的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了。我们一样聪明，一样疯狂，一样孤独。”他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拇指摩挲着约翰精致的下巴，“总有一天你会接受的。你会来找我的，而你也找得到我。你很聪明。你很美。”

他的身体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

“再见，约翰。”

最终戴维的3D形象消失了。约翰发现自己瘫坐在沙发上，手紧紧抓着扶手，脸色苍白，围绕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那是失败的阴霾。他懊恼地垂下头。

这该死的都是障眼法。你看到的越多，你就越容易被骗。约翰最后想着，像个死人一般，无助地把自己埋在沙发里——

——直到刺耳的警笛声湮没了他。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