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梦醒抬眸已千年(1 / 1)
在华朝近一千年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位帝王,他以二十弱冠之龄登基,推行“推恩”之制至藩王各国,有力地加强了中央集权。他贵为帝王,却亲自披甲上阵,平反临、恒二王之乱,擒沥王,灭反派。他的威严北震西戎皇室上下,南扫月缅淳于一族,使之近百年内不敢轻踏华朝大陆一步。他在位的期间,百姓安康,无人生怨。
他的名字被牢牢刻在史书中,供后世千万人景仰。可纵然是这样一位千古之帝,却仍留下了许多人们难以理解的谜团。据《西华史宸天景沅》所记载,这位帝王在位期间只有短短五年,除中宫皇后外,后宫嫔妃只有寥寥四人。民间传说,他的原配皇后薨逝时,他悲伤至极,亲自为其守孝七天,罢朝七日,就连所生的皇子,也在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便被封作了太子,虽然早夭,却是以帝王之礼厚葬,还赐了年号“朝乾”。
然而让人们不解的是,这位千古帝王在原配皇后薨逝后第三年便娶了其妹续弦,同样封之为后,恩爱宠溺不减原配半分,甚至在南下平反之时也将其带在身边。而更让人诧异的是,这位续弦的皇后在同他一起南下平反时,竟是巾帼不让须眉,身陷敌营却毫不惊慌,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擒下二王之一的恒王。有野史称,续弦的皇后与之原配实为一人,可这种说法在人们听后也只是一笑了之,转世重生之事谁也没有见过,如何相信?所依赖的不过是二人相同的容貌以及那身绝世的武艺罢了。
晟安三年,西戎余孽卷土重来,晟帝——也是后来的崇帝严科北上亲征之时,误中了敌方的埋伏,损失将士不计其数,自己也成了西戎的战俘,同年,居于大华以南的月缅趁机发动了进攻,大华帝国处于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然不过数月的时间,月缅竟主动退了兵,与西戎最后一战时,大华不损一兵一卒便轻易将其全数剿灭。民间传言,危机之时,正是云游四方的宸帝出面才解了燃眉之急。
也有人认为这位帝王的皇位来得有些蹊跷,逼宫的嫌疑更大。所有史书上均有记载曰:帝为云帝所不喜。云庆帝是不喜欢这个皇九子的,只因为其生母是谋害太子的主谋,便放任其十多年来不管不问,云帝弥留之际,他却突然奉旨进宫,最后云帝驾崩,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成为了新一任的皇帝。当即便有皇子大臣对此质疑,他命人调出云帝生前所有的圣旨,一一对照笔迹玺印,这才使天下人信服。
在被誉为“千古之帝”的同时,这位帝王剩余的谜团也在一步一步被后人发掘,《西华史崇历曰归》有云:……有冒充宸帝者乱入宫中,乃败于崇帝之手,时宸帝宸后二人从天而至,人皆叹,始曰羽化登仙……
翻遍崇历整整一卷,除了此处有宸天帝的记载以外,其余只是寥寥几笔略有记载,后世也忽略了那些寥寥之笔,只将目光集中在了这几句话上。任凭如何想象,“从天而至”、“羽化登仙”这八个字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在权利为上的华朝帝国,宸天帝为何会在登基五年之后将皇位让给自己毫无帝王之力的侄儿?除去此八字,他最后又去了何处?为何东华皇朝的开国皇帝又是早已失踪已久的宸天帝的儿子?西华末年到底又发生了一些什么?
知道这些真相的人已经永远沉寂在了历史的漩涡中,或许只有那永不停息的风声才能知道这一切,才能静静地看着历史循环反复。
也有专门研习华史的人,在考察过一座一座的帝陵后,逐渐发现了那些湮灭在历史中的蛛丝马迹……
时间倒回到宸天二年的西华皇朝。
京城西南方向的皇家山林陵南山,山风习习,雨歇微凉。
端庄宏伟的皇家别院一反往日宁静雍容的常态,守卫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森严,可进进出出的人却比平常多了一些,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有所减少。
“她怎么还没有醒?”幽静的别居内,从一个宽敞的房间内传出阵阵对话声。
“这位姑娘的情况已经暂时稳住了,只是高烧还未退,等烧退了,自然就醒了,皇上不必心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弓着腰说道。
“流芳,带徐太医下去煎药吧。”说话之人摆了摆手,老者就跟着一旁的丫鬟出了门。走到床边坐下,被喊作皇上的人出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嘴里喃喃道:“寒汐,你什么时候能醒……”床上躺着一位瘦弱的女子,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寒汐,你快点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放弃这江山。”握着女子的手,皇帝的眉头一刻也没有舒展开过。
“皇上,药来了。”之前退下去的叫流芳的丫鬟在一旁轻轻说道。
“你先下去吧。”将药勺放入碗中,皇帝对流芳说道。
流芳俯身行礼退出,顺便把门也带上了。皇帝细心地给她喂着药,女子尚在昏睡之中,小小一碗药花了一刻钟才喝完。将碗放在一旁,皇帝轻轻地擦了擦女子嘴角的药渍,又让她躺好,给她理了理被子。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皇帝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深情。
“臣沈逸求见皇上!”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峻急切的声音。
“进来。”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子就走了进屋。男子一身黑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剑,俊俏的五官上写满了焦急。
“皇上,她……”
“太医说,她的高烧退后就会醒了。只是朕不明白,她的高烧都有两天了,为什么还没退。”皇帝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沈逸,”顿了顿,皇帝接着说道,“你说寒汐她,她还愿意跟着朕吗?”说着,皇帝抬起了头,眸子中映射出沈逸俊朗的面庞。
“皇上为何要问我,皇上……”咬了咬牙,沈逸接着说道,“皇上只要一句蜜语,寒汐就可以高兴的什么也不顾,皇上还用担心什么吗?”
“你恨朕。”皇帝轻轻地说道,“从她走后你一直恨朕。”
“皇上想听实话吗?”好久,沈逸才开了嘴。
“是。”
“好,我说实话。”沈逸说道,“是,我恨你,若不是你,寒汐怎会死?她怀着你的孩子,日日盼你去,可是你呢?你冷落了她三个月,她以德报怨,为你挡了那一箭,你,你……你有为她做什么吗?我早已后悔当初出谋让你和寒汐同床来骗过眼线,明明知道她的心事,我却是这样帮她,若不是我,她不会嫁给你,更不会死,说不定当初接受郁随羽的提亲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一次,若她不愿意,就算是用强的,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她若愿意呢?”听到“郁随羽”这三个字,皇帝的瞳孔不禁缩了缩,原本淡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冷酷起来。
“若你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就算她愿意,我也带她走,照顾她一辈子。”
“如若如此,朕也不会让你带她走,如果你坚持,朕不会在乎你是她大哥。”皇帝站起身来,走到沈逸面前。
“就因为我是她大哥,所以我不会再让她重蹈覆辙,哼……严佑成,别人怕你,我沈逸可不怕你。”冷笑了一声,沈逸又说道,“我沈家人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你先出去。”严佑成手指门外说道。
轻哼一声,沈逸退了出去。
“寒汐,如果你真的不愿跟我,那我,该拿你怎么办?”严佑成摸着女子的额头说道。
“救命……救命……”这时,女子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别怕,寒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听清女子喊出的话后,严佑成忙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说道,“你快点醒好不好……”
“报,皇上,京城传来快报。”
“书房候着。”微微侧了一下脸,严佑成淡淡的说着。
“是。”
听到屋外脚步声远去后,严佑成才放下握住她的手,走出房间,对站在屋外的流芳说道:“好好照顾,醒了立刻告诉朕。”
“是,皇上。”流芳委身说道。
“看来临王是要有所行动了。”书房内,严佑成看完手中的密信后淡淡地说道,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启禀皇上,臣认为,您还是早些回京比较好。”一个便衣打扮的人说道。
“不行,朕现在不能走,方卿,你立刻回京,不要让其他人察觉。”一想到还未醒的女子,严佑成立即说道。
“是,臣先告退。”方信本想问问皇帝走不开的理由,但是一看到皇帝那张充满怒气的脸,只得把嘴里的话生生地咽下去。
“沈逸,你怎么看?”严佑成问坐在一旁的沈逸道。
“皇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需问沈逸意见。”沈逸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尽是不满。
严佑成却也不管他话语中的不快,只是道:“在朕看来,你从来都是公私分明的人。”
“好,那我谈谈我的看法。”沈逸站起身来,“现今来看,临王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皇上离京已经有一年多了,临王无非是看着京城无人坐镇才有了行动,只是自古封地不得养兵,一年时间他若想招兵买马又不惊动到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人马可能不会太多,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我们倒不如利用他尚在招兵买马,从长计议,一锅端了,以我看来,不如静观其变,以静代动。”
严佑成沉声不语,半天后才道:“暂时就这样吧,最近海域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异常。”沈逸回答道。
“你先下去吧,朕还有几天的奏折要处理。”那封密信是夹在京城来的奏折中一起送来的,焚毁密信,严佑成拿起朱笔就要批审。
拱了拱手,沈逸就退下了。
女子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古木的床架和白色的纱幔。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头,她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床边就是窗户,不远处有个格架,上面摆放的都是书。
我这是在哪儿?女子满心的疑惑,自己好像掉进了海里,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拼命地想也想不出什么。下了床,她朝门外走去,原来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个小厅,一个丫鬟背着她在擦着椅子。
“请问……”正要问她些什么,那丫鬟却转过身来。
“姑娘您醒了?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打断她的话后,那丫鬟就跑了,留下她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那丫鬟后面半句说得太快,自己也没听清。但是也没多想,转过身她就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厅来,正上方有两个椅子,周围也是放着椅子和茶几,正打量着,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寒汐,你醒了?”她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个一身白袍的年轻公子,发用玉带半绾,貌比宋玉潘安,目比秋波多一色,谦谦君子世无双。
严佑成看着眼前的人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睛中的亮点不断地闪动着,上前一步就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寒汐,之前是我不好,不过现在你回到我身边就好,我不能没有你。”女子一瞬间懵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叫我什么?”回过神后,女子猛地推开他。
“寒汐,你怎么了?”严佑成看着她,觉得有点不对劲。“病还没好吗?”说着就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她后退一步,严佑成愣了愣,眼中流露出一种苦涩,“寒汐,你还在怪我吗?”
“我不叫寒汐,我叫江晨。”女子说道。
“寒汐,难道,以前的事你都忘了?”严佑成握住她的手腕问道。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她就到了这里,她清楚地记得这一觉之前,她所搭的一只游轮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她最后的记忆便是跌入海中。
“公子,请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江晨也发现了他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啊。”而且,这人一身古装打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不可能,我不会认错人,尤其是你,你难道真的忘了?”
“我真的不认识你,或许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长的太像了?”江晨低声问道。
“寒汐,就算你恨我,你想怎么都可以,但是,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严佑成摇着她的双肩说道。
难不成,我穿越了?这个荒诞的想法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江晨双手捂着脸问道:“镜子在哪里?”
“寒汐?”严佑成一脸疑惑。江晨却不理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镜子”,然后开始进内室去找镜子。
这是她自己的脸没错!看到镜子后,江晨有些庆幸,眉眼间的那颗淡红色的美人痣不会骗人,接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虽然穿着古时类似睡衣的衣服,但是江晨仍然可以肯定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没错。等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江晨突然解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那个暗红色的铜钱大小的胎记也还在,现在江晨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没错。可是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自己应该不是魂穿吧,难不成自己来到的是一个平行时空?不是自己生活的时代,是另一个历史?专心思虑这些的江晨并没有注意到严佑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伸手轻轻抚上那块胎记,却吓得江晨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江晨忙系好衣服,一脸恐惧的看着他。
“寒汐,你是寒汐没错,只有寒汐的左肩上才有那个胎记,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严佑成一脸的不敢相信。
“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江晨开口说道。
“寒汐,寒汐……”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寒汐……”沈逸走进内室,看到站在床边的江晨,高兴地叫着,“寒汐,你总算醒了。”
“表哥?”江晨看到沈逸,愣住了,沈逸和她的表哥周煊竟然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姑妈也在?”
“表哥?姑妈?寒汐,爹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是过继的?”沈逸也是一脸的疑惑,他看看严佑成,严佑成只是盯着他俩不说话。
“过继?爹?表哥你在说什么啊?”江晨歪着头瞪大了眼看着他,“还有,你这一身……”说着又满脸莫名其妙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寒汐,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大哥吗?”沈逸走过去想摸摸她的额头,看看她的烧是不是真的退了。
“我不是你们说的寒汐。”听到沈逸“寒汐寒汐”的叫,江晨烦了,直接对他们吼道。
“或许她,只是暂时不记得了。”严佑成说道,“她说她叫江晨,但是她不仅和寒汐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肩上的胎记也是一模一样。”
“我已经给父亲写过信了,他明天就到,等明天父亲来了再说吧。”沈逸揉揉太阳穴,有些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江晨突然走到沈逸面前问道。
“沈逸。”
“现在是什么年份?”江晨又问道。
“宸天二年。”沈逸回答道。
宸天?历史上好像没有这个年号吧。“当今皇帝叫什么?”想了想,江晨又问道。
“严佑成。”这次回答她的不是沈逸,而是严佑成。
江晨侧着脸看了一下严佑成,可以肯定自己是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以前只在书上看过,原来真的有这样的时空,有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那要是这样,这个时空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爸爸会不会和自己生活的时空的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呢?江晨看看和自己的表哥周煊长得一模一样的沈逸,嘴角露出了一丝笑,这下可有的玩了。
“我确实不是你们说的寒汐,我叫江晨,你们可以叫我晨儿,我家里人都是这样叫我的。”江晨笑着说道,然后又看着严佑成问道:“这位公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严佑成想了下说道:“我叫严成。”
“谢谢你救了我,”江晨说道,“你在哪儿发现我的?”
“岭海的沙滩上。”严佑成说道。
“那你还有发现别的人吗?”江晨急着问道。
“没有。”
点了点头,江晨说道,“那天的雨很大,还有很大的风,我落水了,醒来发现自己就在这里,谢谢你,不然我早就死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朝代,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看着严佑成,江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是人生地不熟,不知严公子能否收留我在你府中当一个丫鬟?”
“寒汐,不,晨儿,你尽管住下,不用担心别的,先把身体养好。”听到江晨这样说,严佑成倒变得慌张了。
“可是,我……”
“这是我欠你的,你就安心住下吧。”严佑成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深情,只是看着江晨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谢谢你,严公子。”
“你这样喊我,是不是太生分了?”严佑成笑道。
“谢谢你,严大哥。”江晨莞尔,她对他开始有好感了,看到一旁地沈逸,她笑着叫道:“沈大哥。”
“父亲明天就到,寒……晨儿,你身子还没好,多休息会儿。”随而转向严佑成道,“公子,我先下去了。”
严佑成点了点头,沈逸就出去了。
“晨儿,去床上躺着吧,你身子还没好透,不要出去吹风。”说完就准备出去。
“严大哥,”江晨拉着严佑成的袖子,“寒汐到底是谁啊?”
“她……”严佑成听到她这么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她,眼中带着不可明说的哀伤,“她是我的妻子,她……”
“她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江晨好奇地问道,一听到有八卦,她就忍不住想知道了。
“去床上躺着,你身子还没好,我跟你讲。”严佑成把她往床上拉,一心想听故事的江晨也乖乖地上了床,靠在床头,严佑成替她理好被子,坐在床沿上,开始讲诉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