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胖子的发现(1 / 1)
单说孙广复,有一次内急走出去方便,回来时却迷迷糊糊忘了是哪个房间,急得在楼道里乱找。他趴这门缝儿瞅瞅不是,又去贴那门缝儿,结果在一处僻静的雅间外却听到有人哭泣,好像是个女子的声音。
出于好奇,孙广复停下脚步,把耳朵紧贴到门板上听里面的动静。这时,有个年青男子道:“你可别不识抬举,要多少钱给多少钱还不行?”听一个女子道:“奴家只是在这酒楼卖唱儿,却从来卖艺不卖身,请少爷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吧!”一个老者也哀求道:“少爷,您就行行好吧,我们虽穷可从不干那下作之事……”那男子有些发怒,吼道:“放屁,今儿让本公子看上了,还走得了?去……你俩把那老东西给我按住,我对付这小妞儿……”接着便传出撕扯呼救之声。
孙广复肺都要气炸了,一抬脚把门踢开。“住手!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敢胡来,我即刻报官!”此时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住手。只见眼前有五个人:一个浑身干瘪、须发花白的老头儿,一个年龄在十七八岁的姑娘,有两个二十出头儿的仆人,还有一位年青的公子。就见这公子生了个白白净净的面庞,八字眉、三角眼,鼻梁有些塌陷,两片薄嘴皮兜着满口的芝麻牙;他头戴一顶儒巾,身穿一件海蓝色儒服,脚上蹬了双皂色缎靴,看打扮像是一位书生。此人见孙广复进来先是一愣,接着便堆出满脸的笑容。孙广复也吃了一惊。
原来此人非是别人,正是他的太学同窗陈秉伦,说起这人在斋(班)里还是个头目,人们都叫他陈斋谕(副班长)。对于此人,孙广复从来就有些瞧不起,因为他不是凭本事考进太学的,而是当初托了许多关系,最后还是哪位娘娘说了情才被破格儿招录的。由于这个缘故,太学的祭酒(校长)和司业(副校长)也不敢惹他,于是就给了他个头目当,为的是安抚他,省了他生事捣乱。此人的父亲非常有名,乃是当朝的参知政事陈在熙,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人。为此这陈秉伦常仗着老子的势力干些不法勾当,衙门里也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历来都很嚣张,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按照太学的规矩,所有的学生都应住学,唯有他例外仍住家里,每天由仆人们抬着上下学,上课时也不安分,不仅自己不长进,还影响别人学习,谁也拿他没办法。实际上太学一直把他当成编外生,只是碍于太多的情面不与他计较,但所有的先生都讨厌他。
这会儿,孙广复的突然出现,使陈秉伦多少有些尴尬,虽说他常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同窗面前不管怎样也得装出些体面来,所以解释道:“这……这俩唱完曲儿,非要多讹钱,给一两银子还嫌少……”“你胡说!”这时老头儿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拉住孙广复道,“这位公子,您给评评理,我们唱完曲儿,想要离开,他非但不给钱,还要干那无耻之事……”旁边的仆人见话头儿不对,上去就是一个嘴巴,骂道:“他妈的,老杂种,咋胡说呢,再说打断你的狗腿……”说着又要动手。“住手!”孙广复这时气坏了,他一把揪住了仆人的胳膊,“你再动他一下,我立马喊人来抓你……”吓得仆人闪到一旁,不敢再放肆了。陈秉伦嘿嘿一笑道:“孙贤弟,休和下人们一般见识,我……我打发这爷儿俩走就是了……”说着摸出一两银子,扔给老头儿和那姑娘道,“去吧,去吧,别在这儿说三说四的了,快走吧!”老头儿捡起银子,给孙广复施礼道:“多谢公子了,刚才若不是您进来搭救……我……我们爷儿俩就全活不成了……”“咋还说呢,走走走,快走,快走!”陈秉伦赶忙打断他,将父女俩推出了房门,“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这……这不是无赖吗……啥玩艺儿呢!”那爷儿俩冲孙广复又施了一礼,含着泪走了。
这时,恰好王正清解完手儿从这里过,他一见陈秉伦和孙广复马上笑了,道:“我说胖子咋总也不回去呢,原来是和陈斋谕在一块儿了,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孙广复沉着脸一声不吭。杜胜杰和黄有鹏这会儿也过来了。陈秉伦见这么多同窗在这儿,很难为情,解释道:“没啥,我正和孙贤弟说笑话呢,哥儿几个都来啦?”他用手点指着大家,埋怨道,“我说你们太不够哥们儿了,咋出来喝酒也不喊着我?害得我一个人儿怪没意思的……今儿,大伙儿既是碰上了,就一块儿热闹热闹好不好?我请客……”说着就往屋里招呼大家。
王正清摆手道:“谢谢陈斋谕了,今儿真的不行,我们都喝高了,咱往后再喝吧……过些天,我好好请请你,就是到时候别请不动你!”“哪儿啊?”陈秉伦笑道,“我有那么大架子?只是大伙儿别忘了我就行,我可是随时奉陪呦!”几个人相互客气了几句,便回雅间儿了。
坐下后,杜胜杰问:“孙贤弟,刚才外边儿咋那么大声?那是咋回事儿?”黄有鹏也问:“我听,好像是谁吵架似的,孙贤弟,你没和人拌嘴吧?”孙广复摇摇头道:“没啥,别提那个了,我们喝酒吧!”说着,几个人又对饮起来。可是由于刚才的事闹的,孙广复脸上再也没了笑容,且只顾喝闷酒,也不言语,使得大家特别没意思。后来,王正清见酒都喝得差不多了,便唤来伙计结了帐,一起走下楼。
他们离开酒楼,已是黄昏时分。这时街道两旁的灯光开始闪耀起来,赶夜市的人们也纷纷走上街头。小商小贩开始摆摊设点,叫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非常热闹。今天,四个人都喝了不少酒,所以步履都有些蹒跚,为了不跌倒,相互搀扶着往前走。杜胜杰醉得最严重,走不多远就要蹲下去吐几口。王正清和孙广复不时给他捶背。只有黄有鹏的酒量好,比别人稍强些,走在最前面引路。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熙攘的人群往前走着,过了一条街,转过两道弯,经过一条狭长的胡同之后,便来到了学府路后街。这里离太学已经很近了,只隔着一条小巷。这时几个人不免加快了脚步,全盼着早回宿舍躺下来休息,因为都很困倦了。可是,他们脚刚踏进巷口,便听有人喊:“救命啊,救命!”惊得四个人浑身发毛,不觉酒也醒了一半。循声望去,见不远处有人在撕扯,呼喊声愈来愈激烈。“住手,都住手!”黄有鹏第一个冲了过去,另外三个也紧随其后。很显然,前面一伙人已发现有人过去,也许做贼心虚,撒腿就跑,顷刻间没了踪影,只撇下两个人在黑暗里呜呜地哭泣。
离近了,孙广复听出声音有些耳熟,道:“请问,你们是刚才酒楼里那爷儿俩吗?”这时那二人也听出了孙广复的声音,问:“您……您就是刚才救我们的那位恩公吧?”“这……这……你们咋又跑这儿来了?”此时,孙广复已在黑暗中辨认出那父女的身影。老头儿拂了一把泪道:“恩公不知,我家就在这附近……那会儿,我们出了酒楼,哪儿也没去,直接就回家了……谁成想刚吃过晚饭,一帮人就闯进我家,架起我女儿就往外走……”说到这儿,他已泣不成声,“这回……这回又多亏了几位恩人……”说着,跪下来给几个人磕头。孙广复忙把他扶了起来。老头儿哭了好一阵,才把人们请到家中去坐,并让女儿端上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