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侦查(1 / 1)
许忠和李能自从领命侦办这起盗尸案,顿时便忙碌起来。他们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找那些目击证人详细询问细节,根据人们的描述画出罪犯的图像,四处布告张贴、悬赏捉拿。第二件事是根据民众举报梳理各色人群、盘查可疑人员、乔装成商贩到各街区和乡间寻访。为此,两个人忙得从早到晚没闲,有时连睡觉都在琢磨着破案。但是,几天下来,案子却毫无进展。不仅没找到半点有用的线索,还白跑了许多冤枉路,白费了许多口舌。害得他们整天愁眉不展,连饭都吃不下。那丁知县时不时的就问问案子的进展,无形中更给他们增加了不少压力。
就在两个人觉得十分棘手、怵头之际,这天忽然有人来反映情况。来者叫蒋文生,是南城青龙街平安巷的一户居民。这是个卖炊饼的中年汉子,每天起早贪黑地做买卖。有天清早,他刚把担子挑出家门口,就见七八个壮汉匆匆走进巷口,转眼便进了邻居陈六安的院子。他清楚的记得,陈六安去年就搬到乡下去了,将房子租给了六合居古董店的伙计毛福平。这毛福平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家室,只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到店里做事,只有晚上才回来睡觉。生活很有规律,也没有不良嗜好。有时和邻居们碰面还主动打声招呼,人比较老实随和。但不知何时竟住进了这伙人,个个都贼头贼脑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这就引起了蒋文生的注意。他经过几天观察发现:这几个白天都躲在家里很少外出,只到了晚上才出去,有时一整夜都不回来,也不知在干什么。同时他还弄明白,原来那个毛福平已长时间不来了,这里实际上已成了这伙人的天下。由于心里恐慌,他才到衙门里告发。
这条线索立刻引起了许忠和李能的重视,待蒋文生走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夜里去盯盯梢儿,看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和盗尸案能不能扯上关系。主意拿定后,两个人白天就全回家睡觉去了。
要说许忠和李能,知道的都说他们是一对好搭档。两个人今年都三十二岁,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均属羊。许忠比李能只大两个时辰,所以平时李能称许忠哥哥。他们两家住得比较近,都在同一条街上。自幼便一起长大,后来又一块儿进衙门当差,而且时常一同出去办案。虽然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几乎还是形影不离。人们都戏称他们是忠不离能,能不离忠,是前世的夫妻转来的。此虽玩笑,但还别说,他俩若站到一起还真有点夫妻相。这许忠是个高个子,长得肩宽背厚,面皮较黑,留着短髯,天生一副凶样子。而李能则生了副女子相——身材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特别匀称;脸特别白,仿佛涂了脂粉一般;胡须也不旺,很稀疏;平时说话也不像许忠那样粗鲁,总是和颜悦色、温文尔雅的。因此,平时办案许忠往往是唱黑脸儿,他则唱红脸儿,一个敲山震虎,一个和风细雨,配合得相得益彰。所以凡是他俩经手的案子,几乎都能告破,很得同行的钦佩和赞扬。这俩还有不同之处便是许忠做事鲁莽,李能心细多谋。若遇上事,往往是李能拿主意,许忠则显得束手无策。但不管怎么说,两个人做事总是很默契,是一对难得的好伙伴。
今天,许忠和李能黄昏前就赶回了衙门。晚饭后,躲进一处茶馆喝茶。定更后就悄悄地来到东城,埋伏在平安巷附近了。大约二更天左右,果见从巷子里出来一伙人。借着铺子里的光亮瞧,的确样子不像好人,于是两个人便小心地盯上了他们。这些人一路走街过巷,后来竟出了城门,在城外转眼间就不见了。
这使许忠李能很纳闷儿,两下只隔了十几丈的距离,咋说没就没了呢?他们在附近寻了会儿,见没一点儿线索便赶在关城门前返回来。由于对这伙人产生了怀疑,他俩在天亮前又回到城门口去观察。结果发现,城门刚开这伙人又回来了。一路尾随着来到东城,果然进了平安巷里,一会儿便没了人影儿。
看到这儿,许忠不由得火往上撞,嚷道:“他妈的,这帮狗娘养的玩啥名堂?走,查查他们去,问问是干啥的!”说着就往巷子里闯。李能一把拉住他道:“且慢,咱这样冒然进去,岂不是打草惊蛇?若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能拿他们怎样,到时候线索也断了……”许忠问:“依你咋办?”李能道:“放长线,钓大鱼,下工夫守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啥人,我估计即便不是盗墓的也不是好人,他们日后必定做歹事……只是我们现在不宜轻举妄动!”许忠道:“我看他们百分之百不是善类,盯就盯着,我听你的!”两个人拿定主意后,便回衙门了。
天黑以后,他们没再去平安巷,而是直接奔城外、找了片小树林伏下来。大约二更刚过,就见城门外的官道上出现了几条黑影,近了看清楚,正是要监视的这伙人。此时他们的灯笼已点燃,在不远处上了马车,不久便消失在夜色中了。许忠和李能有心追上去一探究竟,但一想到不知去哪儿,也不知走多远,而自己的腿脚耐力有限,于是便打消了跟踪的念头,当即回了城里。
第二天,两个人到衙门办的头一件事就是找来两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将脖子上的銮铃摘下,把蹄子用布包上,为夜里出行做准备。白天,他们养精蓄锐。夜幕降临时,便悄悄出城,隐蔽在官道附近了。
今天,那伙人又准时出现了,当他们换乘马车继续赶路时,万没想到身后多了两条尾巴。车子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走过一处村庄,又过一处村庄,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在一处破庙前停住。人们下车后,直接就进了庙里。
许忠和李能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已经来到城北李各庄的关帝庙。以前他们也曾来过这儿,那还是是十几年前的五月十三庙会。那时,这里的香火很旺盛,常吸引着方圆几十里的民众来朝拜,每年的庙会更是盛况空前。但是,自从八年前遭遇了一场火灾之后,便再也没有恢复元气。逐渐的,连庙会也被邻村的城隍庙会取代了。时间一长,这里开始变得荒凉,渐渐的连看庙的也走了。庙里无人管理,房舍自然损毁严重,现在除了主殿完好外,两旁侧殿的檩椽门窗均被人盗走,连院墙的砖也被人拆去许多,扒开了几个豁口,破败得不成样子。由于这里离村子较远,平时极少有人来,所以不知从何时被这伙人相中,成了他们的活动场所。
这会儿,许忠和李能已将马栓到隐蔽处,然后悄无声息地摸到关帝庙附近。见院墙有豁口,便小心地爬过去,溜进院子里。将身子伏到暗处,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只见两旁的侧殿到处黑魖魆的,唯有正殿里灯火通明,还听到有人在说话。他们躬着身子溜到窗前,从缝隙往里瞧,见里面站了约二三十人,好像正在开会呢。其中一个四十开外的黑脸汉子正努着一双凶巴巴的眼睛,咧开大嘴杈子、喷着唾沫星子发火儿,他用手点指着这帮人骂道:“你们这群混账龟孙,除了吃饭还能干啥?都是他妈草包!说那坟头就那么难挖鬼才信呢,老子从出山啥复杂玩艺儿没见过,能像你们说的那么神?”
旁边一个不服气,强嘴道:“你还不信,那里头邪乎着了!不信你问问李二叔……”这时,有个花白胡须的瘦老头儿挤到前面开口道:“三爷!不要怨他们不尽力,那墓道确实难打开,不是我夸口,老朽今年七十二了,干这一行可说是一辈子了,以前再难打开的穴也没被难倒过……可这回实在是无计可施,说起来真觉得丢人……”黑脸汉子道:“我们挖了这么长时间,在这儿人吃马喂的消耗了不少银子,就这么收手回去,要让同行们知道了,还不被笑掉大牙?我看不如再挖些天看看,实在不行,再撤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