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父亲的唠叨(1 / 1)
厢兵们见郭振山从仓口进去也不出来,便扯开嗓子冲里边喊话。但无论怎么嚷,就是无人应。这时,才感觉出了差头儿。于是急急火火地顺着隧道下去。进到里面,果见郭振山晕倒在地上。这下子,人们都吓坏了。连忙大声呼唤,使劲摇晃,还有人掐人中、捶双腿、折腾了好一阵,他才渐渐醒过神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去,找了辆车,当即就护送回军营了。
雷震听说这件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是做父母的人,十分理解郭振山此时此刻的心情。现在,他对老朋友的处境除了同情之外,还多了一份自责。他想,如果自己有足够的本领似的,早把人救出去了,哪儿还费这么大周折!同时他对郁家父女无形中又多了一份厌恶。他随即下令,命厢兵门到各处狠狠地翻,仔细地搜,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一时间,将庄上庄下翻了个乱七八糟,鸡飞狗跳。最后连郁家姐妹的绣房、仆人们的卧房、后厨的柴房、厕所等处都搜了,还是未见郭锦龙的影子。没办法,雷震只好悻悻地领兵回去了。
二小姐秀凤略施小计,就让厢军们再一次白跑了腿儿,为此不光是庄丁丫鬟们佩服,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得意。回想起雷震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以及郭振山无精打采的眼神,她感到心里畅快极了。就在她与丫鬟们兴高采烈地说笑时,有仆人过来,说老爷有事请她过去。这样,她就奔前厅去了。
这会儿,郁员外正为厢军们反复搜庄的事烦恼,他见女儿进屋,便直截了当地问:“凤儿,你是不是咋把雷震得罪了?要不,他为啥老找咱的麻烦?”秀凤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找麻烦就找呗!反正咱又没干啥坏事,还怕他们搜?”郁员外很生气,把脸一沉道:“你这孩子,咋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咱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乃世代忠厚本分之家!从我这辈儿上数几代都和贼匪不沾边儿,你说他老来这儿翻呀找的,人家外人怎么评论咱们,如此下去咱这清明之家的声誉不就毁了吗?你年纪小,不明利害!有些小人没事都能搬弄出事来,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咱要老闹搜庄呀啥的,他们不添油加醋的胡说才怪呢!”
老父亲一顿夹七夹八地埋怨,搅得秀凤心里很烦。她耐着性子听他数落够了,才笑笑说:“爹,您老就放心吧,往后呀!决没有这种事再发生了,等我姐成了亲,把庄上的事仍交给她管,我还巴不得清闲呢!”郁员外道:“我不是嫌你管的不好,是要你处理事情谨慎些,只有遇事多走脑子,才不出乱子,往后不管你们姐儿俩谁管,这个都要谨记!再有,平日那些爱扯闲道白的、爱背后乱嚼舌头的小人们也要多香迎些,你要给他们点儿好处,不就省了他们搬口舌、弄是非了吗!”说到这儿,郁员外叹了口气,继续道,“有时候不经意就把人得罪了,最怕的就是他恨你,你还压根儿啥也不知道,这最要命,到时候咋吃的亏都不明白,就说这雷震吧,还不定是谁在他面前扎的窟窿呢,唉!人哪!活这一辈子难着了……”
见父亲又提雷震,秀凤马上想起件事,问:“您说那雷团练,老是这么没事儿找事儿的,肯定是有对咱不满之处儿!这回,咱们办喜事再请他,他会不会不来?”郁员外捋着花白的胡须,眯着眼想了想道:“我看他接到请帖,肯定会来,他虽是一介武夫,但此人很讲义气,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要是他来了,告诉家里人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别记恨他搜庄的事,这人可了不得,咱们说啥也不要再得罪他……”“知道了爹!我让下人们多注意就是了!”秀凤道。爷儿俩议论完这件事,接着又说起了其它闲话,直聊到快中午了,她才回绣房去。
二小姐的住处在花园的另一头儿,和姐姐秀英的绣房一样,也是一套独立的小院儿。庭院很幽静,也很别致。角落间或着阳处到处种植着花卉。在主房的窗前置有超大的荷花缸,此时里面的花儿开得正盛,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生机勃勃的。秀凤不同于别的女孩子,她不仅喜爱这些花花草草的,而且还爱侍弄它们。每天无论多忙都忘不了浇水除草,每逢这时那些丫鬟们反而成了看客,一点儿手也伸不上去。
室外,被她点缀得如此美丽,这个还不难理解。而室内的布置,则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甚至匪夷所思。因为整个绣房无论是墙上挂的、桌面儿放的、还是地上竖的,除了兵器还是兵器,就连丫鬟们的卧房也摆得像兵器库一般。主仆们几乎每天都操演攻防打斗之事,而且个个乐此不疲,把这里简直都快变成兵营了。
今天,秀凤回来吃过午饭,照例午睡了会儿。醒来后,便到院子里除草浇水。待忙完这阵之后,就在宽敞处练了一趟拳,舒展了一下筋骨。正当她直起腰,擦汗时,丫鬟四儿急急火火地找了来。“小姐,你说这可咋办?他把午饭又摔了,一口也没吃,算着昨天都饿了三四顿了,老这样下去还不饿死呀?这可咋好……”秀凤冷冷一笑道:“我看他还是没饿疼,你们暂时别管他,看他能挨多久……”
四儿不这么看,她反驳道:“老这么着,我看也未必能折服他,要真是倔强脾气的人,宁死也不屈的主儿,老也不吃饭,可真就饿死了……我看,咱不如想想啥别的办法儿……”秀凤看了她一眼,道:“他不吃,硬灌又不行,你说咋办?”四儿道:“咱不如还是劝劝他吧,开导开导他呗,还能有啥别的法儿!”秀凤道:“你们不是劝过了吗?他听不进去,还能咋办?”说到这儿,她不觉发起愁来,轻轻叹了口气。四儿道:“我们这帮人都笨口拙腮的会说个啥?我看,还是小姐你亲自出马去劝劝他吧,这样儿,也许,他就吃饭了!”秀凤轻轻皱了一下眉,道:“看你说的,你们都劝不好,我就比你们能耐?你们办不成的事,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四儿奉承道:“我们这帮人是啥?咋能和小姐相提并论?小姐是人中之凤,正因这个,凡事啥都比别人强,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和小姐比,那差得还不是十万八千里?”
这几句话,把秀凤说乐了,道:“你们呀,一个个的就会拿话捧我,不过呢,你还别说,我听着还很受用……也真是的,我要出马,他哪能不成功呢?不成功还能显出能耐来?不过,这样儿也好,我们早晚都得见面,我不妨这就去瞅瞅他,劝劝他去!”四儿听这话,心里很高兴。当即,这主仆两个就朝关押郭锦龙的地方走去了。
说起来,也许是吸取上一回的教训,现在关押郭锦龙的地方有些特别。它就在花园的凉亭底下,出口儿设在不远的池塘边。这是一处十分隐蔽的地下室,包括过道儿在内有三间屋子,全部是用石头垒成的,建筑工艺十分讲究。里面的几道门全用铁皮包着,铁皮上布满了圆钉,非常牢固、结实。本来这地方是郁家用来藏钱的,由于早年间闹贼出过事,还死过人,主人嫌不吉利便废弃了。虽然事情是郁员外爷爷那一代发生的,距今已有许多年了,但是这里、以及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仍是保秘的,现在除了几个主要家庭成员知道,外人根本一无所知。要不雷震他们为什么搜不着呢,关键就在这里。
郭锦龙从那天被擒就直接关到这儿来了。由于此处是内宅,又是花园,外人很难涉足,所以周围异常安静。话又说回来,即便郭锦龙在里头喊叫,地面的人也听不到,因为上下隔着很厚的土层,是隔音的。刚把他押来时,开始只是软禁。后来见他又摔又砸的很不安分,这才捆了手脚。今天中午,本想是让他吃些饭的,身上的绳子也解开了,可他又故技重演,不仅砸了盆碗,还企图打人逃走。无奈,四儿几个又把他捆上了。
这郭锦龙的性格比较倔强和刚直,很像他父亲。但骨子里却有一些柔和与聪慧的成分,很像他母亲吴氏。这会儿他见自己的反抗无济于事,便闭上眼想对策、想主意。对于周围的环境,他早就观察过了,房间的四壁很牢固,没有任何漏洞可钻。门又是铁皮包着的,并且严丝合缝,也没啥办法。和她们来硬的已失败两回了,估计再来一回也未必得逞。想到无法逃脱,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沮丧,不禁长嘘短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