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The last 愈合(上)(1 / 1)
爱莉森·莫洛兹坐在一团细软的白纱里,盘着腿,有点茫然地咬着手指头。她独自苦思冥想了两天,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为什么啊?
她遇到了非常棘手的状况,而且还不能跟任何别人讲。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两天前。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周末,年轻的奥斯本先生和年轻的奥斯本夫人在结束了一场慈善宴会后一同到哈德逊河边的一家餐馆用餐。
根据日常判断,在这种体力活结束之后,奥斯本夫人总是非常能吃的。
当然,今天的她也非常能吃,但是……
“哈利……”
“嗯?”
“不,没什么。”
奥斯本先生在宴会的时候就早早地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食量依然很大,不,甚至比日常还要大一些,不是身体原因。
——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候总是神情复杂,与自己有关的事在困扰她吗?
哈利放下餐具,好整以暇地注视她,等着逐渐变得坐立不安的爱莉森向他坦白。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一向藏不住什么事儿的姑娘这次居然挺到了最后。
晚上回到家里,他洗完澡出来,看见连睡衣都没换,裹着浴袍就在床上发呆的自家妻子,感觉有点好笑。
背后有温热的气息裹上来,带着点沐浴露的香气。爱莉森向后一靠,把湿漉漉的脑袋倚在哈利的锁骨弯儿里,转头蹭蹭他的脖子。
哈利低头啾了她耳后一下,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声道:“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爱莉森自知躲不过这个人精,干巴巴地咳了两声,答非所问:“哈利,你喜欢小孩吗?”
“上次去孤儿院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了么?”哈利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她小腹的肌肤,声音里满满是旖旎的沙哑,“怎么了?”
爱莉森似乎什么都没察觉,继续干巴巴地陈述事实:“结婚那天晚上你喝多了……”
哈利把她的脸转过来,低头碾压她的嘴唇,一边伸手解她浴袍,一边含混地说:“嗯,我以为你承认那是非常美好的一夜。怎么了?”
他别有深意地强调了“美好”这个单词。
“那天晚上,你没,没带套……”
爱莉森一边动作轻微地闪躲他的袭击,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有硬邦邦的玩意儿抵着她的尾椎,她的身体在哈利的动作下热起来,滚烫的红晕从她的脖颈蔓延下去,但心烦意乱的她明白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之后的一段时间……大概也不行。
“所以?”哈利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没往深处想。此刻他满心满脑子都是怀里的温香软玉和即将到来的绮丽的夜晚。
“我想说,”爱莉森深吸一口气,用力把他往后推了一点,转了个身,跪坐在他两腿之间,认真地注视着自家丈夫的眼睛,“哈利,我怀孕了。”
一时间室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半晌,爱莉森感觉到他们之间迫人的热度都消退了。哈利怔愣着看她,表情一片空白。
他的手掌滑落到她小腹上。
爱莉森咽了咽口水:“我今天上午去了医院,但是我担心……”
哈利截掉她话头,喃喃地重复:“你担心……”
“我的体质很特殊,我不知道生小孩会怎么样。本来我没想到自己可能会怀孕,我身体的排异很严苛,愈合也太快了。”爱莉森轻轻把脸靠在他胸膛上,迷茫地念叨。
那个没有成型的孩子或许根本就等不到成型的那一天。就算侥幸长稳了,她的体质极难剖腹产,分娩时如果仍然会急速愈合,将会给孩子带来可怕的危险。
哈利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伸手环住她肩膀,紧了紧又松开,把她轻轻推到被子里躺下,自己也仰面卧倒,他默不作声地轻轻揉着她的掌心,自己看着天花板,发呆。
爱莉森偷偷瞥了眼他表情。分明是应该快乐的事情,可是哈利紧绷着的脸上一点将为人父的喜悦都没有,她甚至分不清那紧紧抿着的嘴唇传达的到底是忧愁还是愤怒。
反正是差不多的情绪吧。
虽然本来就纠结了一天,但没有任何一种危险假设带来的忧愁比得上此刻看见哈利的反应带来的痛苦。她难受得有点想哭。有一会儿她想钻到他怀里去,但还是克制住了。她伸手关了壁灯,窝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哈利忽然低声问:“爱莉?”
他的声音低哑而茫然。
“嗯。”根本没有睡意的爱莉森在黑暗里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公寓落地窗外纽约市的灯光。
哈利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这次爱莉森没有回答他。悉悉索索的摩擦被子声过后,她像只不安的啮齿动物一样把自己团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哈利按照原计划动身到英国出差了。爱莉森在一团被子里醒来,床头柜上贴着丈夫留下来的便条。
“早餐在桌上。电脑我锁起来了,玩手机的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内。桑迪会在十二点过来做饭和打扫。三天后回来。——哈利”
爱莉森眨了眨肿起来的眼睛,发了会儿呆,然后神游天外地飘到卫生间收拾好了自己,浑浑噩噩地吃掉了哈利做的早饭,又沉默着飘回床上躺好了。
放在以往,不能用电子产品简直会要她的命,可她现在是真没什么心情了。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又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她跑到储藏室拉出了好久不用的画架,在一种脑子、手指和眼睛完全彼此独立工作的状态下开始涂抹颜料。
喔,中途哈利还给她发了条消息,禁止她画油画……因为丙烯挥发对孕妇有害!
她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哈!哈!
然后内心小人呐喊着的爱莉森默默放下了油画颜料换成了水粉。
直到桑迪太太到来,做好一切之后笑眯眯地站在她旁边,看着画说:“这孩子的眼睛倒是挺像奥斯本先生。”
孩子……孩子?孩子!
反应过来的爱莉森托着腮,盯着自己画纸上胖嘟嘟的漂亮小婴儿,陷入了深重的自我厌弃之中。
“呵呵桑迪太太您说笑了,这么小的婴儿看得出什么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