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8 决裂和吻(1 / 1)
“怎么处理?”
“三番两次坏我生意,还把亚历山大送给条子,呵,我要这□□求死不能!”
“这女人暗地里跟政府组织有联系,失踪会被盯上,老大不是说要她交出手里的名单,就……放了……”
“老大是傻了,真要是什么重要人物,身边没人保护?套到东西还能放虎归山?你小子知道是什么名单?”
男人摇头。
“那不就他妈结了!喂了药送给雷迪亚那帮蠢货,叫他们往死里操,玩够了拖回来。完事儿了尸体泼酸沉到码头那边去。”
“老大问起来就……”
“就说死活不交,嘴硬就搞死了。撑死不就一条贱货,能不能有点出息!”
耳边的话音暂歇了,爱莉森昏昏沉沉间,感觉到四肢被死死绑在身后的硬物上,身体上火烧火燎地痛,神智却渐渐回归。她悄悄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这件库房。简易隔板上张牙舞爪地画着朋克风涂鸦,尚还普通。捆她的绳索也仅仅是打了水手结而已。被绑缚在椅子上的她的对面,躺着衣衫凌乱的哈利,他被套了眼罩,塞了耳塞,胸口还在平稳地起伏。
既然劫匪做好放他的准备了,看来他不会被牵连太深。看来这劫匪也着实不是什么专业的。爱莉森松了口气,悄悄从衣服背后的暗袋里抽出薄刃,在绳结上磨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暴躁的男人接了个电话,摔门而去。始终讲话唯唯诺诺的男人却两步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了。再开口时,风格已与之前判若两人。
“醒了就不必装了,”戴着毛线帽,因为略微下垂的眼角而显得长相温和的男人也用轻柔的声音开口,却透着股莫测的阴冷,“特制钢纤维绳,这种低规格的刀片是没用的。”
爱莉森睁眼,无所谓地耸耸肩:“喔。”
“我可以放你走,不过有一个问题,麻烦你如实回答我。”毛线帽说。
“……听起来你像个第三方卧底。南部的吧,狂派博派?”爱莉森如同甩开血流不畅的眩晕般晃晃脑袋,却是不经意间瞥了那边昏迷的哈利一眼。所幸他呼吸平稳,却也没有醒来。
毛线帽轻笑:“为什么艾丁豪森要求他们抓你的时候用麻醉剂?”
潜台词是:“你到底有什么超能力?”
“德国姓?呵,你们手还伸的真长,跨个大西洋来干涉这里的事。”她语带嘲讽,“我要是知道还会被你抓?”
毛线帽摇摇头:“我不喜欢说谎的小姑娘,你跟艾丁豪森可比跟我们熟。可惜,你不怕刑,你还不怕死。”
爱莉森吊着眼睛看他。
“但你有怕的事。”毛线帽说罢,自顾自微笑起来。他迈开长腿,走到对面,把哈利提了起来。他轻蔑地攥着昏迷中青年的领子,冲她绽放一个洋洋自得的体面笑容。
爱莉森一口气没提上来,脑中一时间无数和谐单词炸裂而过。这群人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哈利根本不是顺带的,他们捕捉他,因为知道他是她的弱点……卑鄙小人!如果不是麻醉药药效还未完全过去,她几乎要跳将起来,死死握住手里的刀片,肌肉已经紧绷,她扯出一抹冷笑:“你手里是奥斯公司唯一的继承人,你后面的人不会想这么早跟奥斯本撕破脸的。”
“唔,好像是这样。你还没报告里写的那么蠢嘛。”毛线帽抖了抖手里的领子。
特意潜入当地黑帮来调查她的人,跟那个疯狂科学家艾丁豪森扯上关系的人,目的大抵就是生物科技相关的超能英雄研究。需要潜入,说明本地没有势力,那么他们眼下最大的忌讳就是在纽约跟奥斯公司在明面上对上。爱莉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可惜,”毛线帽挑眉,“他现在可不能代表奥斯本公司,听听这个?”
他把一只扩音器踢了过来,然后踩上了开关。
起初一段信号不良的杂音之后,一个爱莉森曾在公司听过的声音响起来:“被绑架……不时机正好……不必也不要报警……查出是哪个帮派干的了么……捎去问候……干得不错……给那位老大一点合理的建议……钱不是问题……哦这一点都不快……奥斯本不需要一个行将就木的……伪造证件……旅行计划……好极了。”
她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奥斯本的董事会早就蠢蠢欲动了,这一次被她连累导致哈利也落入虎口,正中他们下怀。他们甚至都不会去报警。
没有人会来帮他们。
她和哈利甚至都没有亲人。
该死。
毛线帽见她神色阴沉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匕首,在离哈利的脸几英寸远的空气里挽了个刀花:“你不说话,我就割下去了哦。”
爱莉森死死盯着他的手:“离他远点。”
她自己是一点都不介意把能力暴露,但这只是无谓的拖延时间。她并不是一个人,身为东部联络人,她手里最有价值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那份名单。艾丁豪森拿这种针对性短期失活抗体麻醉剂来捕捉她,就是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个男人想从她这里要的答案,是那份名单。而那恰恰是她拼上性命也必须守护的东西。
可那里坐着的是哈利,她三媒六聘才娶来的……不,认真签了合同的老板。
她必须……
毛线帽撇撇嘴,举刀便向下划去。
——f*******你动他试试!”
几乎是发生在瞬间的事,毛线帽惊愕的双目,爱莉森骤然袭来的杀气,在空气里飞溅的鲜血,被翻过来折进持刀人胸口的匕首!
血花一瞬间模糊了房间里的微尘,阳光终于颤颤巍巍地透进来,喘息声和血流声都渐渐停滞了,尘埃落定。
刚刚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准备行凶的毛线帽已死不瞑目地躺在血泊里。哈利一无所觉地昏迷着,靠着墙根,身上昂贵的当季新款慢慢被吸渗上来的血液浸透。爱莉森沉默着站在那里,低垂着头颅,双手鲜血淋漓。
为了从那个该死的绳结里脱出来,她割掉了自己左右手的大拇指和掌肉。小指和拇短展肌无用的情况下,她只能用掌心把对方的匕首推回去。
这种“低规格刀片”确实割不断他们的绳索,但削去肌肉还是做得到的。这家伙太低估她的耐力和速度了。
爱莉森踹了两脚地上的尸体,心里喧嚣的怒火渐渐平息。
无论如何,她赢了。
轻音乐自如地流淌在小公寓里,拂动着的窗帘柔柔地笼住了过于热烈的日光,干净整洁的布局中心,一张大床上被褥凌乱,被子里的青年整个人蜷缩着,只露出几缕淡色的额发。
爱莉森倚在门边看了许久,确认了那团被子虽然是在好好起伏着,方才安心走出门去倒水。
把药化开耗了些时间,爱莉森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她瞬间僵硬了。
床上的青年指尖搭着贴在墙壁上的自己的照片,神色隐没在凌乱汗湿的刘海下,声音冷漠:“这是什么?”
端着药和热水的爱莉森只觉得头皮一麻。——那张照片上还被她标注了个“目标”。
“哈利,”她在床边坐下,脸皱成菊花,“那天在时代广场,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关于我的身份……”
她语言贫乏地叙说,床上的青年就安静地听着。她看不懂他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从孤身来到纽约,到发觉自己的超能,再到被神盾局的人找到,按照自己的信念做了义警,后来又成了东部联络人。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义警在美国的活跃程度早已使他们成为普通民众生活的一部分。然而在说到他们的相遇时,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草草略过了有关于格温的那个动机。他的心情已经很不稳定,这件事他知道了只会对事态造成未知的风险,她想。最后,她把自己关于绑架事件的推测叙述了一遍。艾丁豪森博士认为她的能力来自特殊的血液,于是对她异常的骨髓非常有兴趣,雇了那方势力在本地帮派的卧底来捕捉她,哪想连累了哈利。
“自愈。”哈利重复一遍。
“是的,”爱莉森伸手给他看。不过短短十二小时,她被削去的骨骼和肌肉都已重新生长出来,新的皮肤是已不甚清晰的淡粉色。颜色差别也会在十分钟之内褪去,“遗传变异,我的能力来自基因异常。”
哈利注视她,碧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深海:“超能义警联络人。”
“嗯。”爱莉森硬着头皮,她能想象到他下一句话是什么。
“你认识蜘蛛侠。”他的语气毫无起伏。
果然,是肯定句。爱莉森心里头有个小人在疯狂地跳脚抓脸,终于他妈的到了这一天!
她正要解释,哈利却已从她纠结万分的脸上得到了他要的最后的确认,不再给她出口的机会。他神色变了几变,终归晦暗,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爱莉森·莫洛兹?不,你大概不叫这个名字,你可连自己有几个名字都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噢我该明白的,看见我拼命寻找蜘蛛侠的样子,你一定觉得很有趣。”
有趣个屁咧!她缩了缩肩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伸手要去帮他把腰后的枕头垫起来:“不要动怒,你还在发烧……”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扣得死紧,然而并不特别疼痛。这是现在的他能用出的最大的力度了,爱莉森一边心疼一边绞尽脑汁。她完全理解,现在的哈利需要的不是合理的解释,而是让他的心情平静下去的强力针。
可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哈利沉默下去,但那青筋暴起的脖颈却在告知爱莉森他的怒火已达顶峰。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以为他要下手打她。然而他没有。
哈利掀开被子,翻下床,迈着近乎虚浮无力却极其愤怒决绝的步伐走到楼梯口,他最后扶着门框,侧着脸丢下一句:“周二过来解除合同。”
如此压抑的忍耐和原谅已经让她热泪盈眶了,爱莉森不假思索地扑过去拽住他的手腕,顾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最后一刻猛然收减了力道。
“不要回公司。董事会成员有异心,绑架犯通知了他们之后恐怕他们的计划已经启动,你就算平安回去他们也不可能中止。不要轻易地尝试任何秘密实验室里的项目。你相信我,我会找到办法救你的。”
“爱莉森,”哈利忽然低头唤她,唇角有些颤抖,他一字一顿,“你告诉我,蜘蛛侠在哪里。”
爱莉森绝望地睁大了眼。她看得懂,她完完全全地明白,这个向来是天之骄子的男人眼里的近乎卑微的情感。
——希冀和渴求。
他不止想要蜘蛛侠的身份,他还在向她索要一个原谅她的理由。
她不能说。
所以她沉默着,挡在他走下楼梯的路前,怀着热烈的感情瞪着他,一言不发。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眼里最后的希望的亮光熄灭了。
他忽然暴怒起来。
像只凶兽一样的哈利·奥斯本也还是很有魅力,爱莉森瞪着他想。任那双欠缺力道的手猛烈地推在她的肩头,将她的重心移到虚空。然后——
“啪哐当噼里啪啦啵——”
四仰八叉躺在楼梯底端的爱莉森,露出无限的愁容望着天花板,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青年。——推她下来就罢了,她失去重心的瞬间还下意识伸手拉她是怎么回事?摔下来的时候为了护着虚弱的青年,她几乎用后脑勺垫过了所有楼梯拐角……痛得她简直要叫娘。
可是她很快发现,哈利在抽搐,因为极端疼痛而生理性地抽搐和出冷汗。
“哈利?”爱莉森也不管骨折了的小腿和手指,急慌慌换成蹲姿去握他捂着脸的手。她刚刚分明摸过一遍,没有哪里受伤啊。
他一脸痛苦,另一只手捂着脖子,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爱莉森使力把他抓着脖子的手扒开,入目就是一片蔓延开来可怖的胶质瘢痕。
恶化速度居然这么快……她的眼前一片烧灼的疼痛,弯腰去把不住抽搐的哈利抱住。他死死咬着嘴唇,青白色的皮肤上冷汗直冒,再无精力从她怀里挣脱。
爱莉森笨拙地环着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哈利因为疼痛而瑟缩起来,将她死死扣在怀里。
漫长的两分钟。
哈利的颤抖停息下来。爱莉森感觉到他搁在自己背上的手臂放松又收紧,然后从她的头顶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
他低头在爱莉森耳边,唇齿微动,轻到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
爱莉森身体一僵,脑子里一边混乱。忽然就情不自禁地攀住他的肩膀,将泪痕遍布的脸抬起来,在上方找到了对方的嘴唇。
那是一个饱含歉意与爱的长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