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呆子（1 / 1）
崇凛脸上一片灰，提着水壶，在院中并未找到樱瞳的身影，看到推开的书房门，便走了进去，看到樱瞳闲闲半躺在窗边的软榻上，不知哪来的葡萄，捧着一本书，看得眉开眼笑，粉红色的舌舔了舔指尖。
“咕咚。”崇凛咽了口口水，樱瞳含笑抬起头。
“哈哈，呆子，你这是去烧水了，还是去山沟沟挖水了？”樱瞳指着崇凛的脸大笑。
“额，小生，小生不会生火。”崇凛脸上一红，放下水壶，胡乱用衣袖擦拭脸上的灰尘，却越擦越脏。
“哈哈，更脏了，你这呆子，别动。”樱瞳拉住崇凛的手臂，拿出锦帕，细细擦拭他面上的灰尘，认真的模样犹如擦拭一个上好的瓷器，咫尺的容颜映在崇凛瞳上，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好了，呆子，你连火都不会生，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你吃饭如何解决？”
“小生到平城之后，幸遇得冯太师，这小院也是恩师为小生置办，每日冯小姐的婢仆会前来为小生打扫送饭。”
“冯小姐？不会就是呆子你的心上人吧？”樱瞳从怀中取出那副美人图，展开。
“啊！你怎能翻小生的东西。”崇凛慌乱上前夺，却不想将美人图一撕为二。
“额，呆，呆子，崇凛，我不是故意的。”樱瞳拿着一半的美人图，不知是拿还是放。
“樱瞳姑娘，你虽住小生这里，也不可乱翻小生的东西，这是非常不礼貌的。”崇凛拿着只剩下半身的美人图，心痛不已，偷眼打量樱瞳。
“我错了，崇凛哥哥莫生樱瞳的气，大不了，我再赔你一副。”樱瞳凑到崇凛面前，揪着崇凛的衣角嘟着唇撒娇。
“咳，樱瞳姑娘，小生不用你赔。”崇凛后退一步，惊觉说出的话有些歧义，俊脸一红，失了言语。
“呆子，你这般楚楚可怜倒叫人心动。”樱瞳调皮的对着崇凛微红的脸颊，轻吹了口气。
崇凛被吓住，捂着滚烫的面颊低着头不敢去看，樱瞳已捧着肚腹哈哈大笑。
“哈哈，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呆啊。”
“咚咚”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崇凛才找到台阶下，忙去开了门。
“崇公子，采荷替小姐送饭来。”梳着双绞髻的丫环福了身，将食盒递给崇凛。
“有劳采荷姑娘，劳采荷姑娘替小生与冯小姐道声谢。”
“崇公子不必客气，小姐说了，崇公子乃老爷的门生，老爷不在，自当好生照料。”采荷福了身，正欲走，崇凛忙叫住她。
“采荷姑娘，麻烦你告知冯小姐一声，日后，不用再为小生送饭。”
“这是何故？”
“呆子，是谁啊？”樱瞳走出门，看到崇凛和一个丫环在门口聊得正欢，稍一愣，很快又扬起唇，暧昧一笑。
“樱瞳姑娘，莫误会，采荷姑娘是冯小姐的丫环，前来为小生送饭。”
“哦？原来是冯小姐的丫环啊~”樱瞳故意拉长声调。
“原崇公子竟是这样的人，有了红颜知己，自不需我家小姐的饭菜，采荷自当告知小姐原委，免得被你这人面兽心欺骗。”采荷俏眉一竖，夺过崇凛手上的食盒快速离去。
“哎，采荷姑娘慢走，小生，小生不是…”
“啧啧，呆子被人当作是人面兽心了呢。”樱瞳抱臂走到崇凛身边，抚着下巴似幸灾乐祸。
“小生去饭馆买些饭菜。”崇凛苦着脸已无力争辩。
“快去快回，多买些肉。”
崇凛转过身，一脸哀怨，看到樱瞳灿烂的笑，叹了口气，认命出了门。
樱瞳走到书房，捡起桌上一分为二的美人图，美人依温静地笑，只是颈脖处一道赫然的裂痕，生生毁去了美好，想到崇凛心痛的样子，樱瞳铺开画纸，执画笔，一边看着旁边的美人图，一边勾勒。
崇凛推开门，只见樱瞳趴在书桌上，闭着眼似沉睡，手中歪握着一支笔，崇凛摇摇头，走到樱瞳身边，樱瞳似梦到什么好吃的，吧唧着嘴，一道墨色沿着唇角蔓延至脸颊。
“扑哧。”崇凛忍不住笑出了声，听到声响，樱瞳睁开迷糊的眼，揉了揉眼角，看到崇凛憋着笑，双肩抖动，眼神时不时瞄向自己。
“你笑什么？”樱瞳横眉一吝，斜眼一瞪，崇凛咽了口口水。
“樱瞳姑娘，你的脸，脸脏了。”
“嗯？”樱瞳伸手擦了擦脸，反而模糊的墨迹，再加上纯真的模样，如一只可爱的花猫。
“你别擦了，小生为你打盆水来。”崇凛忍住笑，在院子里打了盆水，拧干巾布，忍住翻飞的心绪，仔细擦拭樱瞳脸上的墨迹，黑瞳映出樱瞳的模样。
“好了。”
“吧唧”樱瞳在崇凛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崇凛手中的巾布掉落在地，口微张，整个人如被定住，忘了一切，脑海中只剩下绵软的触感。
“喂，呆子，你傻了？”樱瞳在崇凛眼前挥着手。
“樱瞳姑娘，你为何轻薄小生？”崇凛这才回魂，捂着滚烫的脸颊。
“轻薄？不是感谢么，幼时，母亲感谢我，也会亲吻我的脸颊，难道不是这样？”
“…樱瞳姑娘，以后莫对他人如此。”崇凛的脸越来越红，如熟透的果实。
“嗯？这是为何？”樱瞳眨着无辜的眼，唇上却溢出一丝调笑。
“小生买了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可有买肉？”樱瞳听到有好吃的，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诡异的气氛，蹦跳出了书房。
崇凛看着她愉快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跟上。
用过午饭，崇凛忙进忙出，收拾了间屋子给樱瞳住，待去唤她时，见她已在软榻上睡着，修长的睫毛微颤，崇凛取了件披风仔细替她盖好，走到书桌边，一副画映入眼帘。
圆圆的脸蛋如大饼，斜斜的眼，浓厚的眉，丰润的唇，空白处，还写着“崇凛心上之人，樱瞳赔礼之作”，崇凛哭笑不得，却还是将这幅画仔细收好。
樱瞳就这样堂而皇之在崇凛家中住下，因采荷不再送饭来，樱瞳又不会做饭，每天使用妖术，会耗费内丹，崇凛只能日日去饭馆，很快就捉襟见肘，崇凛作了几幅画拿去集市售卖。
“呆子，你都不叫卖，真的会有人来买么？”樱瞳看着周围小摊热闹的景象，再看崇凛这门可罗雀，暗暗有些焦急。
“樱瞳姑娘，正所谓有麝自然香，自然会有人欣赏小生的画作。”
樱瞳扶额，这崇凛真是迂腐不化，樱瞳正想是否要用妖术相帮。
“阿凛，好久不见，你怎在这摆摊？”一个清俊男子，拿着折扇走到小摊边。
“书和兄，好久不见，真是一言难尽。”
“咦，这位，莫不是阿凛狠心抛下为兄，急冲冲冲下楼解救的红颜知己？姑娘，你好，小生姓赵，名书和，乃阿凛好友。”赵书和看到一旁站立的樱瞳，眼前一亮。
“书和，樱瞳姑娘不是…”崇凛偷偷打量樱瞳，见她未生气，微微松了口气。
“还说不是，连人家闺名都已得知。”
“呆子，此处有乌鸦乱叫，甚是呱噪，我去饭馆休息下。”
“哎，这姑娘长得明艳动人，怎这般伤人，阿凛，你说，我像乌鸦吗？”
“书和兄，消消气。”崇凛忙着安抚赵书和，也没管樱瞳的去向。
因快到午间，饭馆有些热闹。
“哟，小姐，几位啊？这边请，想吃点什么？”小二热情地将樱瞳迎到窗边。
“随便上点，要多点肉，本姑娘都快饿死了。”
“好嘞，请稍等。”小二见来个大客，忙不迭下去叫菜。
八宝鸭、红酥鸡、油盐虾、红焖肉…整整八道菜，香气诱人，看得樱瞳垂涎欲滴。
“小姐慢用。”小二刚退走，樱瞳已经迫不及待，食指大动。
樱瞳吃得正香，正津津有味，啃噬一只大虾，一个清瘦的男子坐了下来，面若黑炭，一双大眼，衣领处隐隐透出白皙的颈脖。
“芷兰倒茶。”明明是男子打扮，那声音却有些轻柔，显得阴阳怪气，樱瞳没有看他，只是专注面前的食物。
“粗鲁不堪。”男子鄙夷地瞧着樱瞳的吃相，樱瞳不理他，抓起鸡腿，大咬一口。
男子皱起柳叶眉，翘着兰花指，优雅地饮下一口茶，小厮奉上绣着海棠花的锦帕，男子轻拭唇边，等樱瞳吃完满足打了个饱嗝，他才转过视线，启唇道，“你就是崇凛那位红颜知己，也不怎么样嘛，还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亏她还这般黯然神伤，芷兰，我们走。”
“站住。”樱瞳叫住他。
“怎么？不服气？”
“你刚才在这饮了茶，还与我说了话。”
“那有怎样？”
“按照规矩，应该付银子。”
“什么！”
“掌柜的，有人吃霸王餐，要赖账。”樱瞳扯着嗓子大喊，饭馆中人纷纷侧目看去。
“谁敢吃霸王餐！”掌柜操起算盘，就要朝窗边奔去，樱瞳乘此一溜烟溜出了饭馆。
“喂，你给我站住。”男子正欲去追，却被掌柜小二团团围住，不能抽身，愤恨跺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