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仇肠（1 / 1）
待忧篱醒来时，眼前的房间有些陌生，起身，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虽还有有些疼痛，忧篱看到床边趴着一个女子，嘴唇泛白，眉头皱起。
“槿懿，槿懿，快醒醒。”忧篱心中剧烈的震荡，还未有女子待他如此。
“唔，忧篱，你醒了。”槿懿看到面前放大的容颜，扯出一抹笑。
“你给我输了法力？”
“是。”
“你疯了！我是花神，哪这么容易死，要你这区区五百年的法力相救。”忧篱也不知为何，但见槿懿如此，就莫名地心痛和生气。
“我也只能为你们做这些，忧篱，洛华，洛华他究竟怎么了？”槿懿抓住忧篱的衣袖着急地问道。
“他为了救我，与锦箜大战，一同坠下天魔崖，他将我推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忧篱握拳重重捶在床板上。
“洛华，洛华。”槿懿像失了心神，跌跌撞撞起身。
“槿懿，你去哪？”忧篱跳下床，拉住槿懿的胳膊。
“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我想去救他，可以吗？”
“槿懿，别去，别去，天魔崖下有万年熔浆，无论神魔，坠下便，便灰飞烟灭。”忧篱伸手拥住槿懿颤抖的身子。
“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招惹锦箜，为什么，为什么啊！”槿懿疯了一般推开忧篱，忧篱未预料，身子有些踉跄，脸上皆是伤痛。
“你告诉我，要是再看到夺去你唯一亲人生命的恶魔，你会怎么做，那个人正是我姐姐，是这世间最后的亲人。”
槿懿未发一言，她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去安慰忧篱。
忧篱沉默许久，缓缓出声。
“我母亲乃是一株千年的鸢尾花，她在人间玩乐时遇到了一个男子，只是一眼，便已失了心魂，知男子有妻女，母亲本想离去，但难逃相思之苦，便在男子家旁边买下宅院，只想就这样默默守护，三年后，男子的妻子重病，男子四处求医，无人愿救治，痛不欲生，母亲望着他痛苦的背影，暗暗下了决心，母亲来到男子妻子床前，告知一切，妻子惊讶之余，感叹母亲的痴情，母亲想用内丹相救，却被拒绝，妻子知时日无多，就算得以再生，也不过是偷来的，母亲就这样看着勾魂使者将妻子的魂带离阳间，看着还带着余温的躯体，母亲第一次有前所无比的坚定，她入了妻子的身躯。”
“忧篱，别说了。”看着忧篱颤抖的身子，槿懿有些不忍。
“不，我要说，母亲自此便成了男子的妻子，一开始，面对男子的温柔体贴，母亲有些愧疚，日子越来越久，母亲越来越觉自己就是一个凡人，待男子的女儿也是真心呵护，再后来，母亲有了我，更觉满足，姐姐待我也是真心疼爱，我太过幼小，又因是半妖，身上的妖法无法收放自如，指尖总是会开出一朵朵的紫色小花，那些孩童都骂我是妖怪，拿石子丢我，姐姐她总是挡在我身前，拿着扫把驱赶他们，她明明那么瘦小，后来，姐姐便多了个‘母老虎’的名，流言蜚语，让爹失去了工作，打猎为生，日日酗酒，与母亲的关系也越来越差，母亲黯然神伤，渐渐也对我生出了厌恶之意，只有姐姐，还是那样。”
忧篱停顿了一会，席地而坐，似乎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一日，爹进山打猎，深夜都不曾归来，母亲决定前去寻找，也许是因骨肉浓血，那夜，我甚为不安，便乘着姐姐熟睡，悄悄进了山林，山林中迸发出一道道交错的光芒，越接近，我的心越不安，我看到一只吊睛白虎正虎视眈眈看着飘在空中的女子，而地上静静躺着一具尸体，正是我的母亲，我冲了过去，拼命摇晃，却再也得不到回应，飞在空中的女子听到动静，一个分神，被白虎打落在地，她扑到我身边，跟我说，她才是我母亲，我觉是那般可笑，白虎不愿放过，女子一咬牙，再次交战，白虎狡猾，看到我，便朝我扑来，女子为了救我，挨下致命一击，我看到紫色的血花从她胸口溢出，却对我温柔地笑，那一刻我相信了，她真的是我母亲。”
“我不知，姐姐是如何赶来的，我只记得母亲身上流淌的紫色的血花，母亲让姐姐带我离去，那是我最后一眼，见到母亲对我笑的样子，我不知怎么回的家，家里空荡荡，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荡然无存，我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我已经拥有了操纵身上妖法的法门和母亲的回忆，姐姐守了我三天三夜，她告诉我，以后，她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会永远在我身边守护我，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找了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安定下来，姐姐在富人家做女工，而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期盼着自己长大，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那夜，姐姐回来时，带回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我觉察到他身上跟我有一样的气息，但却让人害怕，姐姐不顾我的反对，精心对他照料，他醒来，对我说，‘原是一株鸢尾花啊。’他轻易看破了我的真身，然姐姐，却对他，越来越沉迷，那双眼，是我没见过的情意，我很害怕，找他对峙，要他走，他却轻易束缚了我的妖术，姐姐冲了出来，满脸泪水，跪在他身下乞求用自己替代，那个恶魔真的带走了姐姐，打伤了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然后呢？”槿懿听得入了迷。
“我修养几日，寻着母亲的记忆前往妖界，终于知晓那个恶魔的名字，正是那妖王锦箜，但以我的法力，连那魔宫的门都踏不进去，我日夜修习妖法，乱了心神，几欲成魔，直到遇到了洛华，他化去我一身仇恨，教我修习仙术，日子益久，我甚至都忘记了姐姐的模样，后来我成为了花神，直到再次遇到锦箜，原来仇恨依然停留在我的身躯里，我潜入魔宫，竟遇到了姐姐，她已经变了模样，变得，很美，美得惊心动魄，而且，多了一种，我熟悉的气息，那是妖，我质问姐姐，她竟为了那个恶魔，委身嫁给一只妖，汲取妖气，成了妖，锦箜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那只妖待她不好，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见她如此，我心中埋藏的魔气被激发，我与锦箜对战，却依然敌不过他，失手被擒，姐姐用她的内丹救了我，她却只能魂飞魄散，她留给我最后一句话便是，‘我终于解脱了’。”
忧篱双手覆面，一滴滴泪从指尖溢出。
“忧篱，都过去了。”槿懿轻拍忧篱的脊背。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害死了我最亲的人，洛华，是我对不起你，不对，婆娑殿未毁，洛华还没有形神俱灭！”忧篱抬起头，满脸泪痕，眼中却迸发希翼的光芒。
“什么意思！”槿懿抓住忧篱的肩膀质问道。
“婆娑殿乃洛华神力所化，若是洛华不复存在，那婆娑殿顷刻便化为烟尘，如今，婆娑殿还在，证明洛华的神魄没有消失。”
“当真！”槿懿惊喜地叫道，心都快跳出嗓子。
“不过，要想去天魔崖救他，不是那般简单，如今，我法力未复原，怕是有心无力。”
“我去。”
“不行，你法力低微，刚刚又为救我，输了不少法力，唯今，天地间，只有她可以救洛华。”
“她是谁？”
“天后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