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35 章（1 / 1）

拼尽全力去赌博，只是为了予你永生。

徐珉大概撑了很久吧？这个很久的过程，将一颗恨他的心变成了易碎品。本来，就是爱着的，只是风吹痛了眼睛，一时蒙蔽的双眼在睁开的霎那间被泪濡湿了。有人说，眼睛之所以会朦胧是因为哭泣了，是因为困倦了。然而这个时候，朦胧的眼睛是不想接受事实的逃避，是无能承担责任的躲藏。

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去拦下那杯酒，直到酒入唇中，他的喉结在上下移动，很性感、很诱人。喝下酒的他，没有任何变化，带给人的错觉，仿佛酒中并没有毒，而他，也并没有中毒。可是，他的脸在发白，逐渐模糊的意识体现在他迷离的眼神中。他慌忙离坐，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倒下，然而手却不争气地重重垂落。人，随之倒地了。药劲之猛，体现在服用者连想要“清静一点的昏迷”都无从办到这一点上吧？

随之，微笑、自嘲，像股恶流，穿腾在徐凯跞空白的大脑里。

齐桭天拍案而起，他瞪视众人，最后将毒辣的眼神投射在徐凯跞身上。只不过，仁慈如他，顺从了徐凯跞拨打120的行为。

医生说病人需要洗胃，急救室的灯在“啪”的一声响后打亮了。

“是你做的？”齐桭天冷静地问。对于徐凯跞这种初生牛犊的孩子，他甚至连恼都恼不出来。即使下了药，也不过是未达目的的玩耍，这样的状况，连被下药者都尤感好笑了。所以，齐桭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以把玩的语气探问徐凯跞。

“是。”徐凯跞执拗地回答。

“为了杀死我？”

徐凯跞没有再回答了，显然，他的目的也许是杀死眼前人，又也许不是。因为当毒酒被另一人拿走喝尽时，他并没挫败感。他的害怕，是打击他最重的利器。同样是因为害怕，他的心在不停地跳动，剧烈地跳动，一时间失去了意识，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他不会死”。

“可笑。”说罢，齐桭天转身离开，并没有看手术室一眼，只是怀着一种嘲笑的态度离去，像是面前的人种，不过是臭虫。高高在上的人，是从不会为臭虫注目的。甚至连问一句手下是被下了何种药都没有，就大步离开。到最后，心疼徐珉的人，不也只有徐凯跞一个吗？

齐桭天的嘲笑是下对方子的。此时的徐凯跞，所需要的，就是嘲笑。嘲笑自己的愚蠢，嘲笑自己伤害了最爱的人，嘲笑在所有人都堂皇之时只有自己害怕地要命。

在齐桭天离开之后，徐凯跞瘫软倒在了地上。他背靠着白色的瓷砖墙面，几股阴寒穿流在背部、双腿处，所有连接于地板、地面的肌肤都感觉好冷。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他失尽一切，双眼只能看到冰冷的手术室大门。

如果徐珉出不来——不！这绝不可能！徐凯跞安慰自己。

可是，那是河豚毒素，整整一支河豚毒素，是可以使人精神麻痹窒息而死的。没有任何差错，自己准确地将药下到了酒里。于是，徐珉晕过去了。他喝了。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喝，他才喝的。他以为如果他不喝，齐桭天就会让徐凯跞喝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酒被下毒的？从他的眼睛里，徐凯跞看出了徐珉其实对一切都知情。那个傻瓜，既然知情，为什么还要喝呢？

如果，如果，他死了，我要怎么办呢？想着想着，徐凯跞的泪空虚了，像一个海底生物，自生下来就不会落泪，即使遭遇了巨大的痛苦。从小就被徐珉照顾、伴随的徐凯跞，没有徐珉是活不下去的——这就是理由啊。一个为什么被欺负、被羞辱、被强.奸之后还不离开的理由。因为没有徐珉，徐凯跞是活不下去的。

说大话，放厥言，那都是因为要强，不想让徐珉看到自己的不堪。没有走进他，即使被乞求也要离开，到偏远一些的地方，委屈自己，是因为爱他，以为只有干净如初的自己才配得上他。可以被他用枪抵着额头，可以不反抗让他欺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只是因为，爱他呀。

渐渐地想要忘记他，是因为想要忘记不堪的自己；不顾一切走进惑帮，是想要过他的生活，理解他的想法，知晓他知晓的事情，为了更好地配合他。出卖自己，但从来没有让人碰过自己的身体，也是因为爱他。把皮肤都擦破了，整晚整晚做着恶梦，不敢洗澡，怕看见自己肮脏的身体，嘴上说着恨他侮辱自己，心里想得却是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

可是，这些爱，他都不会知道了吧？徐凯跞微笑着，歇斯底里地微笑，像个撒旦，已经把自己推入地狱了。

“你说了？”宋祈森冲向徐凯跞，他拉起徐凯跞的身体，半是责怪半是恨意掺杂的眼睛里装着一个萎靡的身躯。“你说了，你怎么可以！”宋祈森重复着。

“是，我说了。我对齐桭天说了，说是我做的。”徐凯跞猛然就哭了出来，放松的灵魂背后是绝望。

或许有些痛，宋祈森押着徐凯跞的手臂把他推到一间无人的病房里。他愤怒地看着流泪的徐凯跞，一脸的火焰几乎让他的面庞变形、膨胀。

“哭？不许哭！”宋祈森大力撑起徐凯跞的下颚，他恶恨恨的动作将徐凯跞的脸掐红了。

可是，如果泪水是可以受人威胁就喝止的东西，那它就称不上是感情的流露了，只能说是空洞的水珠。而徐凯跞的泪水，不是水珠。

宋祈森挥起一巴掌恨恨地打到徐凯跞脸上，随着一掌落下，徐凯跞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你会把我害死的！你已经把我害死了！那么不如我们同归于尽好了。”宋祈森狰狞地微笑，像一只发狂的猫。

把目的、真相和盘托出给齐桭天的徐凯跞，已经是不打算活下去了。更者，徐凯跞托着自己一块死亡的行为，让宋祈森怒不可竭。他发疯地将徐凯跞托到临旁的病床上，像头野兽一般撕扯徐凯跞的衣服。

室外，摆着成堆医用工具的推车在护士手下一阵阵从病房门前掠过。

“你他妈敢咬我！”宋祈森坐在徐凯跞身上，眼睛里含带着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徐凯跞会反抗自己，那个哭泣到身体已经发软的徐凯跞下嘴竟然这么恨。

宋祈森的唇在流血，一股股的血像断流的糖浆向下倾。

“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尽管被压在身下，但徐凯跞的眼睛里露着一股冷气，在那里面仿佛藏着一把尖刀，只要宋祈森敢再碰他一下，他会用刀划伤宋祈森的身体。就是这样，在最后无所顾及的猖狂反抗。

“你这个妖精！”虽然宋祈森不甘心地咒骂着，但显然被徐凯跞眼神吓到的他，在后一秒，离开了徐凯跞的身体。

获得自由的徐凯跞并没有移动身体走下病床，而是堂皇地坐到病床上，双腿搭在地下，摇动着。

任性面对痛苦的人，是最可怕的人。

当宋祈森再次回头看向徐凯跞时，徐凯跞任性的态度不禁撩拨了他的恼怒。很想让这个漂亮的男生在自己身下娇喘，把自己肿大的东西送进他的体内，即使求饶，即使推拒，也不减轻力道。妈的，宋祈森开始有些恨面前的男孩了。可是现在，他不能动他。

“不管徐珉死了还是他妈的活着，”说着，话断了，宋祈森轻笑到，显然，他认为后一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你都他妈给我回来！”

“回来”——是指回到他宋祈森的别墅，以被包养的名义，躺到他宋祈森的床上。即使是死，怀抱美人的死法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的。

在宋祈森即将出门时，徐凯跞的声音轻轻传出。

“你以为我会陪你死？可笑——”徐凯跞甩着尾音，细细欣赏宋祈森微颤的身体。

“你说什么？”宋祈森冷冷地问，他的手，在逐渐握紧成拳。

“你杀了那么多人，理应死在我面前，不是吗？”靠近宋祈森身体的徐凯跞用细嫩的手拨开了宋祈森的拳。“林霆轩，是金佳怡让你杀的吗？”徐凯跞拿起宋祈森的手细细翻看着宋祈森的掌心。同徐凯跞不一样，宋祈森的掌心有很厚的茧，抚摸这样的一双手肌肤是会很痛的。

宋祈森没有回答，他警惕地看着徐凯跞。

“如果他死了，我会和他一起死的。不是和你，是和他。但是，宋祈森，看在你为了我放弃权力、放弃家庭的情面上，我会让你满足的。反正，你要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这些，我可以给。”徐凯跞拉起宋祈森的手，任宋祈森粗质的掌滑动于自己的脸颊。“但是，算是我最后的要求，请你告诉我，是……是小怡姐姐杀害林霆轩的？呵……我一直把爱人放在生活最重要的位置，我重感情，可是我爱的人总在伤害我。妈妈、爸爸、小珉，还有，姐姐……这样看来，我很失败，不是吗？”

徐凯跞的泪开始起腐化作用。

宋祈森抽开自己的手，他轻轻一用力，徐凯跞被揽在了怀里。宋祈森咬着徐凯跞的耳垂，他开始心疼徐凯跞，即使知道这样的自己会沦陷。仿佛刚刚的拒绝已经全都不作数了，徐凯跞软在宋祈森怀里，毫无反抗。他像自己说的一般，是可以任宋祈森索取的。

“金佳怡希望你痛苦，他的敌人，是你和徐珉。为了拆散你们，加深你的自责以及徐珉的痛苦，她请求我帮助她干掉林霆轩。你的朋友不多，目标很好找。所以，她钻了空子。”宋祈森紧紧搂着怀中的可人，根本不知道亡者多爱美色。

“恨我吗？”宋祈森问。

“要恨你什么？”徐凯跞的语气有些低沉，低沉到如卸下包袱之后的轻松。他在忍耐，忍耐之中的徐凯跞眼睛澄清。

“恨我帮助金佳怡杀了林霆轩。”

自掘坟墓——徐凯跞在宋祈森怀中微笑，轻轻按下关闭按钮。

室外，急救室，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