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李氏（1 / 1）
这种话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花样百出的，听久了她俩连气都懒得生了，顶多脸上红一红，再者若是哪日真的嫁了，少不了村里人的帮衬，他们淳朴善良，就是每天日子过得乏味，嘴上碎了些，找找乐子罢了。
程当归笑骂：“说什么胡话呢，再说等我这地犁好了，牛儿可不借给你们了。”
“今天什么菜？”赵犇人长得壮实，饭量自然大，他早就饿了。
“今天的饭菜是我做的。”镶银凑近他小声说，少女的幽香扑鼻而来，他粗狂的一张方正脸满是窘迫，却又不想避开，总想离她近些，再近些。
“镶银妹子做的？那我还真得要尝尝了。”程当归打趣道：“镶银妹子，程大哥可是很挑食的，若是你手艺不合我胃口，我可是会不吃的。”
镶银笑道：“程大哥尽管放心便是，这厨艺我跟青柠姐姐和大娘学了许久呢，也做了几次。起初是不好，都喂了牛儿，如今已掌握了不少火候，你尽管吃便是，再者这篮子的春笋炒腊肉可是青柠姐姐亲手做的，就怕程大哥牙口太挑。”
“是吗，那这盘春笋是我一个人的，至于你做的那个醋白菜，还是给你阿牛哥吃吧，我担心会被酸死。”
“你爱吃不吃！”赵犇一个探手，竹篮子直接被他捞了过来，转身就走。
“哎哎哎，兄弟，我还没吃呢！”
青柠哭笑不得，一摊手，笑得好不惬意：“你活该！”
“我不就这么一说。”
地头间有踩踏出来的羊肠小路，已可见有小草破皮而出，几人将饭菜一一摆好，席地而坐。
一盘醋溜白菜，一盘春笋炒腊肉，还有满满一大盅鸡蛋菜花汤，色香味俱全，让闻者食指大动。
“你们怎么不吃？”
青柠温和道：“你俩快吃吧，我俩在家里已经吃了。镶银，我们去看看，我也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
镶银指指犁子，笑得腼腆：“我从未见过这个，更不知你们是怎么耕地的……”
听她这么说，赵犇嘴角翘了翘，心道果然娇娇的，于是柔声道：“那你小心点，刚下过雨，地里还有些湿。”
“好。”
兄弟俩坐在那里吃饭，时不时抬头瞅一眼，见那两姐妹围着木犁指指点点，有说有笑，也不知在说什么。
程当归笑叹：“咱这儿的东西还成稀罕物了……哎哎你倒是吃慢点儿啊，还有那醋溜儿白菜诚然酸了些倒也开胃你倒是讲究点啊你……”
赵犇手一挡，整个盘子端了过来，语气生硬跋扈：“这白菜不好吃你吃你的春笋去！”
“哎镶银妹子你阿牛哥说你做的白菜不好吃唔……唔……”作死之人被塞了满嘴米饭。
“哟呵，大牛啊，你胆儿肥了啊，敢嫌弃那镶银小姑娘做的菜不好吃……”隔壁地里的朱大婶挎着篮子也来给相公儿子送饭来了。
“朱大婶，您也来了。”
“是啊，”朱大婶戳了他一下头假意斥道：“小牛崽子，好好干活，对人家好点。”
赵犇尬尴一笑，胡乱点了点头。
“牛儿累了一天了，牵去河边让它喝点水吧，让他们歇一歇。”镶银摸摸马背，语气欢喜，长这么大，她还是首遭瞧见牛儿呢。
“那好吧。”
“我吃好了，我去吧。”赵犇走过来牵过牛绳。
青柠笑道：“那你俩一块吧，估计镶银还没见过牛饮水呢。”
岸边杨柳刚发出嫩梢，星星点点的翠色，河水清澈碧绿，水草也开始在河底铺散开来，赵犇牵着牛立于河边，一身棕色毛发的牛儿大口大口饮水，旁边还有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正歪着脑袋兴致盎然看它。
许是牛儿太过娇羞，突然一抬头，头颅左右摇摆不定，长长的须胡甩出一片片水花。
“啊！”镶银捂着脸连连后退，红唇撅着，声音娇俏青嫩：“讨厌的牛，这么调皮！”抬起三寸金莲朝马屁股上踹了一脚，踹完后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人。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笑声，她循声看去，就见那个男人正咧着嘴看自己。
镶银顿时悟了，小手叉腰，纤手一指，嗔怒道：“是你，你故意的！”
“不是不是！”赵犇连连摆手，诚然他就是故意的，但就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认啊，不过就是兴致来了总想逗逗她，看她生气勃勃的样子总觉得可爱到不行。
“就是你！”镶银抄起地上的土块追了过去。
赵犇丢掉缰绳就跑，又不敢跑的太快，与她间隔三五步距离，几个回合下来见她喘得厉害，忍不住柔声劝道：“我不跑了你也别追了……”
镶银也觉得自己此举挺幼稚的，她顺顺胸口，开始讨价还价：“我一会帮你们犁地怎么样？”
“你？”赵犇一愣。
“我怎么了，我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此话若是被赵大娘或朱大婶听去，他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训，就不知道哄着点啊，这么直截了当的就拒绝了。
“为什么！你瞧不起我！”
“
不是的，只是……”从没有哄过女人的经验，他该怎么解释，最后呐呐半天方道：“那东西瞧着容易，其实挺笨重的，我怕你掌不好，伤到了。”
镶银丢掉土块，转身就走，嘴角带着得意笑，声音却是娇气：“我不管，我就是要帮忙！”
“不行！银儿……”
镶银足下一顿，心头突突突的跳，她转身问道：“你叫我什么？”
“我、我……你、你别胡来，听话。”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
镶银咬牙切齿：“呆子！”她又不傻，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啊，她帮忙纯粹是帮倒忙，不过就是逗逗他，看他紧张自己的样子，闹着玩的而已，他还真当真了。
*
转眼三五天，土地粗耕细翻的也差不多了，肥料也上好了，如今就差栽种桑树的地儿了。
这天楚念一蹦一跳，欢欢喜喜的又跑了过来。
青柠微笑道：“小念，又来了，这回找谁？”
楚念笑笑：“姐姐，我找你们大家。我把你们要种桑养蚕的事情跟我娘说了，她说让你们过去一趟呢，还说有话要跟你们说。”
“你娘？”青柠颇为困惑，来到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个与程、赵两家关系颇为亲近的李氏呢。
“怎么了？”程当归从农具房里取出耙子，准备趁着天好晒晒上面的泥土，好给弄干净。
“小念说李婶让我们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是关于我们想种桑树的事。”
“哦，那倒好，李婶一向聪明的很，咱们村里的水车还是她钻研出来的呢，以往我们这里的水田，都是自己一担担往田里挑，别提多累人了，不知这回李婶又有何赐教了。”他边说边招呼赵犇：“出来，李婶找咱们呢。”
他看着镶银又笑了笑，然后道：“李婶就像是我们的亲人，之前不曾的带你去拜访，是因为不知该如何介绍你，如今可好，也好让李婶见见你。”
青柠有些窘迫，内心满是莞尔，他不说她也懂，三分羞七分嗔的斜睨了他一眼。
“镶银，”赵犇和程当归心里想的是一样的，以前是身份不明，如今虽还未挑明，但彼此心里却都默认了。他道：“你与我一道去见李婶好吗？”明知道她会答应，心里到底还是紧张，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镶银正要拿些稻草喂牛，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些紧张，总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错觉。
“那……李婶凶吗？”会不会跟村里其他婶娘一样？
“不会的，李婶很好的，她很疼我和当归的。”
“……又不是疼我。”镶银小声咕哝，声音闷闷的，一点都不会哄人。
赵犇也知道自己嘴笨，他搔搔头，上前将她怀里一篓子稻草接过，柔声低语：“别怕，有我在。”
镶银这才弯了弯嘴角。
这时程当归在外面叫道：“你俩赶紧出来，李婶要等急了。”
青柠道：“她俩不出来你还找不着路了。”
赵犇转身间觉得衣角被扯住，他回头疑问：“怎么了？”然后就见那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冲他璨璨一笑：“阿牛哥，你说的，有你在。”巴掌大的小脸绯红一片，像是大山里的夕阳，栩栩生辉又绚丽夺目。
他琢磨许久方弄懂她话里的意思。
他看着那么夺目的她，越看越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仿佛有某种东西溢出来了要将他淹没般。他是个粗人，大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自己此刻的心情。
“喂……”镶银小声催他。
犹豫许久他才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陶瓷般光滑的颊面，见她脸部又是绯红一片，方哑着嗓音道：“你以后叫我阿牛哥。”就你一个人叫。
镶银眨眨眼，一双睫毛像蒲扇，“只有我一个人叫吗？”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赵犇有些扛不住，视线微微偏移：“别人叫，你、不要让他们叫……”
镶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