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1 / 1)
“天边的启明星就要现了,这一夜,我觉得过的像一生一样,似乎我这一生,有这一夜便已足够了。”玉琅的头枕在锦照肩头,口中轻声呢喃道。
“唯愿漫漫仙生,能得夜夜如此,则余愿亦足矣。”锦照往紧搂了搂靠在肩头的玉人,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种惶恐来,生怕而前的她不真,似会突然就会飞逝不见了一般。
“在天大亮起来这前,就让我再抱一抱你。就当,就当,你是从我梦里走出来的,或是,是我交了好运入了梦一场。”玉琅起身,轻轻的抚平了衣上的褶子,深深的望了锦照一眼说道。
锦照笑着冲玉琅走去,慢慢的摊开双手,心道万年岁月,可尚未见伊如此情深过。
四目情深,交织处浓情蜜意似如滚滚岩浆熔炼一般,在一刹那间,锦照觉得有些恍惚,似是怀中的可人儿向后猛的闪了一跤,他急忙伸手去扶她的腰,却只觉得一股透骨的香气向他整个人扑天盖地、翻江倒海般的袭来。
锦照呛的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后,人才从那股浓香中清醒了几分,只觉得自己的衣衫上已染遍了水仙花清幽沁脾的醉人香气。
一只苍鹰忽的从山巅俯冲进云来客栈撞门而入,苍鹰翅边带起的呼呼的风瞬息间扑灭了客栈中燃着的红烛。
苍鹰在客栈中无头苍蝇似的打了一个转,凄厉的叫了一声,声中尽含悲戚孤独之意,又忽的头也不回的如利箭般向云巅冲去。
“锦照太子。”玉琅叫了一声锦照,回过头去,冲着那消逝在云霄的苍鹰的半片灰影,一只眼睛赤红着,轻轻的擦掉了脸颊滚落的一串泪珠。
翌日清晨,锦照心中便拟带着玉琅骑独角马离开,但目运金光寻遍了孤云山百里,却遍寻独角马不见,却无意中遇到了一位背着一只破旧竹篓的蓬头垢面的老妪。
老妪见着锦照和玉琅时,突然停下脚步来,用一双浑浊中透着几丝精光的眼睛盯着锦照看了许久,又扯过锦照的衣袖用鼻子用力的嗅了嗅,口中说道,“公子,相逢即是有缘,老妪送你一盆花吧。”说着老妪卸下背后的竹篓,从中取出一盆开着几朵孱弱黄蕊白花的玉台金盏水仙花来,双手捧着奉到锦照面前。
“这水仙花开的有些奇怪,居然没有香气。”玉琅挑着眉毛向老妪询问道。
“呃,也许是这水仙花上辈子把香气都用尽了吧,不如请这位姑娘给这花取个名字罢,我猜这位公子一定会喜欢姑娘取过名字的花。”老妪语中透着恳求向玉琅祈道。
“那便叫做怜心吧。都说水仙喜欢顾影自怜,我看这花有些不同,她怜的不是她的瑶台清影,她怜是她的心。”玉琅说罢,从老妪手中接过那盆水仙花塞进锦照的手中。
锦照接过玉琅递来的水仙花,放在鼻边使尽嗅了嗅,神思一怔,心道没想到这花果然是不香的,只是自己的衣袂上自昨夜起就染上的水仙花香气,依旧还是那么的醉人心脾。
锦照回过神来时,只见独角马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四蹄刨着地,口鼻中大口的呼着气,一副疲累不堪的样态。
玉琅抚抚独角马的马背与锦照相商道,“我看这独角马到了这山明水秀的地方,似乎太过欢畅了,大概一时跑的累了,不若让它歇上一天,休养一下,咱们明日再上路罢?”
锦照正是巴不得永久与玉琅二人独住在孤云山,听罢此话,心中正乐的奉承,遂脱口应下。
山风烈烈的吹着,走向山巅的云来客栈的台阶欲来欲陡峭,玉琅和锦照都未使用仙法,风卷着玉琅珠粉色的衣袂向前推着她,露出她脚上穿的一双月白色绣着昙花的鞋子,整个人被风吹的前倾着,似是立刻要飘然欲飞。
锦照双手捧着那盆水仙花,面上有些忧心的看着走在前面的玉琅,似是怕她果真被风卷走了。
玉琅忽的回过头,风卷起她齐腰的青丝,缭绕在她如玉的脸庞上,玉琅对着风向锦照嫣然一笑,喊道,“可惜这山上没有琴,否则,我真想现在停下来,坐在这半山的台阶上,对着山风为你,不,为你手上的水仙花弹上一曲。”
“不知你想弹一曲什么?难不成是《水仙操》?!”锦照依停下步子,亦向着风冲玉琅吼道。
“我这曲子么,名字就叫做《怜心》,第一段,叫做顾影,第二段叫做怜影,第三段叫做散香,第四段,叫做怜心。”玉琅说罢长叹一声,又冲着风皱眉吼道,“可惜没有琴。”
“如此罢,你素来风雅,擅长吟对,不若你把这曲意吟出来,我听你雅意便如同聆听妙奏了。”锦照向玉琅说道,虽然他不费片刻功夫便能给玉琅变化出各式的乐器来,但他不想坏了此时的情氛,他多想,他能和她,永生永世,呆在这孤云山,只做一对平凡的世间男女亦好。
“呃,让我想一想,这第一句么,阑欢尽,行到眉眼处,盈盈,又作一程,你听来可好?”玉琅向锦照问道。
“这一句么,听来就像昨夜你看我,我看你一般,不过这一句看单看是跑题了,不过跑的还不算远,我且看你后面的。”锦照停下步子,遥遥望着玉琅迎着风喘息着说道。
“斜阳斜,流晚霞,芦花飘如梦,一棹荡清风,你再听来呢?”玉琅冲锦照照笑笑,指着远处的斜阳吟道。
“这句跑的更远了,我向来晓得你弹琴从不走调,却不知你做个小词却是全不着调的,既然跑的如此远了,连船都划上了,那么我再送你两句,欧鹭深处,莫问穷通。”锦照说到此处,忍不住失声笑道。
“且看我后面续的,让我把再把它拽回来,辗转一花一叶间,霜露不同天,岁尘遏管弦,难续飘零缘。你再瞧可回来了么?”玉琅坐在半山的石阶上,向锦照问道。
“貌似是回到花上了,却又似在说你我,你这几句有些晦涩,我有些听不明白,但听来也不像是说水仙花的。姑娘,我看来你这词这回是说不圆了。”锦照说到此处,站在玉琅身旁,忍不住替她叹息了一口。
“你再听这一句,可是说水仙的,三千弱水中,玉壶载冰行。”玉琅起身迎风说道。
“三千弱水中,玉壶载冰行,姑娘,都说走笔见心性,斯人有斯句。你这句子果真是在说水仙花么?!”锦照听闻此句,忽而神色大恸道。
“不过是联几个句,你又何必如此动心忍性,我刚把这几个句子在心里谱了个小调,我唱给你听听怎样?”玉琅说罢,不待锦照答复,便兀自对着风低声唱了起来。
“阑欢尽,行到眉眼处,盈盈,又作一程。
斜阳斜,流晚霞,芦花飘如梦,一棹荡清风。
欧鹭深处,莫问穷通。
辗转一花一叶间,霜露不同天,岁尘遏管弦,难续飘零缘。
三千弱水中,玉壶载冰行。”唱到尾句时,玉琅的声调不由变的哀伤难理起来
“三千弱水中,玉壶载冰行。”锦照亦和唱了一句,眼睛不由的润湿起来。
“姑娘,这三千若弱水中,你为谁玉壶载冰行?”锦照盯着玉琅的润湿的双目问道。
“能为谁?!不为谁,只为我自己,存一片冰心在玉壶之中,惟怜心尔。”玉琅说着,面上的神情似已渺远在九天之外,似已站在那废渣堆成的齐悦仙君府中,风迎面扑来卷着她火红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