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重逢(1 / 1)
第二天一早,浅浅起床梳洗准备出院。林子新一大早就来了,他忙前忙后地帮她办理出院的手续,浅浅打电话给天天,天天说:“我手头还有点事走不开,你等我两个小时。我中午之前一定去接你出院。”林子新办好手续回来,拿起她的行李说:“走吧,我正好下班。顺路送你吧。”浅浅想都不想就说:“不用了,谢谢你,天天说中午来接我了。我等一等她没关系。”
林子新笑着说:“走吧,真要在这里坐上几个小时,还麻烦她专门跑一趟。不如我顺路送你好了。”浅浅想了想,这个人情反正已经是欠了,也不差再欠一次吧。于是点点头同意了,给天天打电话叫她不用跑了,有人送她回家。天天在电话那头还拼命追问是哪个白马王子来接她啦!电话声音有些外露,加上天天是个大嗓门,林子新估计全都听到了,脸上一直微微笑着。浅浅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电话挂了。林子新开到浅浅家楼下,一手提着行李包,一手扶着浅浅,浅浅刚用拐杖还不习惯,走得不稳,一拐一拐的,半天才走到电梯间。出了电梯开了门,浅浅在门口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进来坐坐?”心里却想刚上完夜班,应该是要回家休息的。没想到林子新竟说:“好啊!”提着行李就进去了。
浅浅无法只得随着他去了,这间公寓是方天天的产业。方天天家境很好,刚一毕业家里就给她付了首付,买了一套一房两厅的小公寓。那时浅浅还只是建筑公司里的一个实习生,工资很低,本来想住家里的,可是母亲说长久空着不合算早就签了长租把家里那套房子租出去了。浅浅又不愿意同他们一起住,只好到处找便宜房子。方天天是浅浅的大学室友,便邀请浅浅一起住,说是帮忙分担房贷,其实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林子新走进客厅,发现客厅挂着一副大照片,一个大眼睛圆脸蛋的姑娘,神采飞扬地笑着。他笑笑问:“这是方天天?”浅浅点点头,又问:“要喝水吗?”林子新说:“不用了,你脚也不方便,不弄了。只是你中午吃什么?天天中午应该不回来吧?”
浅浅说:“我自己随便煮个面吃,伤了脚手又没事。煮东西还是可以的。”
林子新笑笑说:“要不我去买点菜,我们一起吃?”说完又往沙发更深处坐了坐,一副不走了的样子。浅浅有些发愁,不知道怎么打发林子新,眉头微微一蹙,抿了抿嘴,才借天天的名义撒了个小谎说:“天天不喜欢人家用她的厨房,还是算了吧。”
林子新看她有点发愁的样子,竟觉得很有趣,明知道她有了逐客之意,却故意装作不明白,想着逗一逗她,便说:“不然我去外面买了回来一起吃?你想吃什么?”浅浅想了一想,又咬了半天嘴唇,才说:“我现在也不饿,想睡一会,等睡醒了再吃吧。你要不先回去吧?”终于艰难地下了逐客令,说完又朝林子新脸上看了一看,看他面色如常,才接着说:“今天多谢你了,昨夜你上夜班,早点回去休息吧。下次我请你吃饭,谢谢你!”
林子新带着笑意看着浅浅有些费力地说完这些话,心里有些不舍得逗她了,站起来说:“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多休息,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摆摆手,不用她送了,自己走出去,说了声再见,便把门带上了。
浅浅坐在沙发上有些失神,心想这林子新是喜欢她吗?不应该啊,只见了一次面而已。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右手的戒指,才想起戒指已经收起来一个多月了。只是她一想问题就喜欢去转右手上的戒指这个习惯却一时改不过来了。浅浅想对孟岭东的思念会不会也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了有他在身边而已。
孟岭东是浅浅大学时的男友,大四毕业那年他去了国外留学,临走时两人买了一对素银对戒,一人一只,孟岭东让浅浅等他,说三年后回来用白金婚戒换这个素银戒指。刚开始的时候,孟岭东天天在□□上熬夜等着跟浅浅视频,浅浅也常常熬夜等他,白天等着黑夜,黑夜又等着白天。一个月下来终于两人都筋疲力尽,改为三天聊一次,再后来便每周打一次电话,再后来便是两人都忙,记不起是多长时间联系一次。如此过了一年多,孟岭东便很少打电话来了。方天天说:“孟岭东肯定有问题,你要小心一点。”浅浅无奈地笑笑:“隔着千山万水的,再怎么小心,也抵不过距离。”果然三年后没等到孟岭东的白金戒指,倒是接到了孟岭东手上的那只素银戒指和一封信。大抵是说学业未成不能如期回来,恐怕耽误了浅浅之类。浅浅看了一眼,便搁在了抽屉里,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三年的时间距离不是一点微薄的感情可以相抵的,只是这戒指戴得久了,拿下来忽然就觉得手上空了,于是摘下来又戴上,戴上又摘下来,反反复复地,终于还是没拿下来,就那么一直戴着。方天天问她为什么还戴着戒指不拿下来,她只是说:“习惯了,拿下来有些空空的。就这么戴着吧。”
如此这般一戴便又戴了两年,直至前些日子,她刚洗完头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方天天一回来就靠在她房间的门上说:“孟岭东回来了。”浅浅一愣,只觉心多跳了一下,继续吹头发:“回来就回来了吧。”方天天看她若无其事地吹着头发,便继续说:“孟岭东回来工作的,这次就不走了。听说在华天建筑上班。”
浅浅一声不吭继续吹,耳边只有嗡嗡的马达声,吹了半天,才发现一直对着这边头发吹,这边头发都要焦了,那半边头发依然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曾几何时,孟岭东说过最喜欢看她这一头秀发,又黑又柔,像丝缎一样。手上一把落发,有些发黄,毛躁躁的蜷在手里,五年了,物是人非,连她最绵密浓黑的头发也褪色了,何况人心。
浅浅放下吹风机,对着右手的戒指看了又看,终于下了狠心,要拿下了。没想到戴得久了,竟不好拿,戒指卡在中指指节上下不来,浅浅用力想把它拉下了,它却死死卡住,仿佛不肯离去一样,挣扎半天就是卡住下不来。浅浅叹了口气,抹了抹护手霜,又一阵揉搓才褪下去。空落落的手指红红的有些发肿,她轻轻揉了揉指节,真疼。
第二天顾姨说给她介绍男朋友时,她便去了。顾姨把林子新也是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家境学历皆好,工作脾气更佳。罗浅浅最困难的时候,多亏了左邻右舍的帮忙,浅浅妈妈上班顾不上她时,常常是顾姨把她叫过去吃饭的。顾姨女儿的一些半新不旧的衣服也常常给了她穿。就这样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她和母亲才能熬过那段异常艰难的日子。
想起这些往事,浅浅的腿又有些疼了。一看墙上的钟,下午两点了,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她站起来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到厨房,想下点面吃。可是翻遍了厨房,连个鸡蛋都没有。这两天她住院,天天肯定忙得连买东西的时间也没有了。她叹了口气,把钥匙钱包往口袋里一塞,准备拄着拐杖到楼下的便利店去一趟,买点吃的。好不容易拐到了便利店门口,买了两包泡面,一摸口袋才发现钱包钥匙都掉了,估计是刚才一拐一拐的,把口袋的东西都颠出去了。没办法,她放下东西,一拐一拐地沿着原路回去找。浅浅低着头,一边拄着拐杖,一边到处看看,冷不防撞上了人。那人手里拿着她的钱包钥匙,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浅浅,好久不见!”
罗浅浅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情景,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一身住了几天医院的皱巴巴的T恤短裤,披头散发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丢了钱包钥匙的狼狈模样。她有点惊慌,像一只迷路的小鹿,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孟岭东看她呆在那里,便伸手过来扶住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罗浅浅本能地一躲,却没有站稳,重心一偏,就那么摔了下去。孟岭东来不及拉住她,只能眼看她跌倒在地上。孟岭东伸手要去搀她,她手无意识的那么一推,自己挣扎着坐起来,摸回两只拐杖,想自己站起来,可是刚要起来,拐杖一歪,又摔下去。再试一次还是站不起来,浅浅一生气,索性扔掉两只拐杖,靠两只手撑着,单脚站起来,那么一跳一跳地跳到了电梯前。
孟岭东追上来,手里拿着钱包钥匙和拐杖,说:“等等我呀。”浅浅扶住电梯转过身来,拿过钥匙钱包放进口袋里,冷冷地问:“难道我等得还不够吗?”孟岭东一怔,没有说出话来。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浅浅拿过拐杖,自己走了进去,按下按钮。孟岭东那怔怔的脸便慢慢消失在两扇电梯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