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三十九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1 / 1）
八月，康熙竟带着一众人，去了八格格的府邸，再一次显示了他对八格格的看重和恩宠。我也跟着去了，只是级别太低，站得太远，仍然没能看清八格格的样貌。
远远看上去，她倒是娴娴静静的，跟十三阿哥所描述的并不相符。不过，毕竟是正式场合，换了谁也都不敢乱动吧？
公主府装潢得不错，虽然比不上皇宫，但也能称得上奢华了。康熙应该考虑到了八格格身体不好的状况，苍津那边的人，自然也不会怠慢。
还有……三年的时光。历史的事情，早就有了定论，所以，既然都已经成了定局，就趁着这短暂的时光，好好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吧。
临走的时候，苍津来与我道别。
“别的我也不说了，好好对格格就好。”我仍是念念不忘嘱咐他。
“哎，不知听你说了多少遍，我早就答应了你，自不会亏待格格。”秋风吹起他的衣衫，塞外的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
“也许再见无期，最后再说一次而已，以后想听也没有了。”我笑道。
是啊，不知我今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又会不会有同样的心情，再来欣赏这样绚烂如画的晚霞？
“凝若，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格格的事这么上心么？”他话锋一转，忽然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我狐疑地看着他，嗯，没错，他的嘴角，眼睛，都带着调侃的味道：“王爷，你就不要拐弯抹角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原先以为，你是跟格格有什么关系……”他笑得一脸暧昧，“不过，原来是为了十三阿哥？”
我一怔，却并没有否认：“你看得出来？”
“你看十三阿哥的眼神，跟看其他人完全不同，看不出来才不可能。”
“好吧，我……”顿了顿，我跟他开玩笑，“十三很疼妹妹，要是格格受了委屈，他肯定会难过，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会跑来揍王爷一顿哦。”
“哈哈，那我可更要好好待格格才行。”他笑着说，然后却又正色问我，“你们的事，皇上是怎么打算的？你的年纪不算小了，皇上也算看重你，没提过指婚的事么？”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得怔了怔。是啊，他不是说，我看十三阿哥的眼神太过不同，不可能会不被他人看出来么？那这么说，康熙也一定知道我对十三阿哥的感情，还有，十三阿哥对我的感情吧？
可是康熙什么也没有说过，对我，对十三阿哥，也什么变化都没有，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康熙他，大概是不会给我指婚，让我去十三阿哥府里，当一个小妾的吧？
我依然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康熙会忽然叫我去他身边当差，这么些年，又为什么一直对我恩宠有加。皇帝的心思太深沉了，更况且，康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帝。我敢打赌，我和那些阿哥之间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所以……大概，他是不会轻易让我走的吧？就算是再多握着一枚，或许能制衡阿哥们的棋子也好。
于是，我对着苍津摇了摇头，苦笑道：“皇上什么也没有说过，我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不过也好，我也并不希望，就这样嫁到十三阿哥的府里。”
苍津皱眉看着我，半晌不语。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也静静地看着他。最终，他叹了口气：“唉，罢了，是福是祸，也都是天意。”
我笑了笑：“王爷不必为我操心，有空多关心一下格格，就足够了。这皇家的事，我也做不了主，随缘就是了。”
苍津点点头：“格格的事，我自会用心。”时候也不早了，他抬手向我告别，“不多说了，凝若，你也不必总是担心他人，该多想想你自己的事。我这就走了，以后若是有缘，再见吧。”
我本来也想像江湖人那样拱手还礼，抬了手却又觉得不妥，毕竟这来来往往的，都是宫里的人。于是我只好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那就恭祝驸马爷，一路平安。”
苍津再次笑了笑，却不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去了。
我却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了神。倒不是我有多么不舍，我只是忽然觉得，人生的生死聚散，是这样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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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看什么呢？”十三阿哥的声音忽地在我身后响起，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喂！你干嘛忽然吓我！人吓人吓死人好不好！”我转过身子对着他，一边不满地拍他。我要是有心脏病，估计这就牺牲了。
然而十三阿哥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他的语气带着铺天盖地的酸味儿：“你刚刚在想什么？你跟他都说了什么？”
我怔了怔，却忍不住笑了，原来他又在吃醋了。这家伙，实在是又可气又可爱。
“胤祥，你啊，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我只是嘱咐他，要好好待格格而已。这几天，我觉得你总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若是格格过得不好，你也会伤心的吧？”
他怔了怔，知道自己错怪了我，别开脸去，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小若，我又……又错怪你了。”
“哎，算了，我都习惯了。”我不以为意地笑笑，自己率先往开阔处走去，“再过几天，皇上也就要回去了，有时间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陪我到处走走。下回出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身后十三阿哥也终于笑了，他赶紧跟上我：“你要是喜欢这里，下次皇阿玛出来，我再去说情，想办法让你随驾就是了。”
“唉，还是算了，偶尔能出来一次，我也就满足了。皇上要是想带上我，自然会带上我，你别再弄巧成拙。”我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却是拒绝了十三阿哥的提议。今天听到苍津的一番话，我的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不安，康熙的态度太不明朗，还是谨慎为上。
“你既然这么觉得，那也罢。”十三阿哥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与我站成并排，也一同眺望起美景来。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望着前方，笑道：“大好时光，可不要浪费在叹气上。”
是啊，未来的事情难以预料，我甚至不能肯定我是否还有机会出宫。所以，趁着还能把握这风光，千万不要耽搁错过了。
长空高邈，天地苍黄，此时此刻，眼前是壮美辽阔的景色，身侧陪伴着相爱的人，风携来沙土的气息，时光无声地将我们的呼吸相连，而我的心里，是那样的温暖，安宁。
多么希望这一生，能够永远地凝固在这一瞬间，再也不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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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终于动身回宫了，我也收拾了行李，带着各种特产，还有满满的回忆启程。
和来时一样，路上的时间，我仍是待在十三阿哥的马车里。然而，回程时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了。
我半开着帘子，看着道路两旁或热闹或静谧的风景，可是那些景物完全没有映进我的眼底——因为，我始终能感觉到，十三阿哥牢牢注视着我的目光。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越来越乱，终于忍不住放下帘子，回头对着十三阿哥嗔道：“哎呀，你别看我了，你看得我都不能欣赏风景了！”
十三阿哥笑了，带着满眼的温柔，向我招手：“反正你也看不下去了，坐过来吧。”
“啊？”我沉在他的笑容里，一时失了神，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你想什么呢？我说，让你坐过来。”十三阿哥说着，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
“哦……”真是的，太丢脸了，怎么这样也能走神。我在心里默默地捶了自己几下，可是实际
上，我仍是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身体在我的大脑做出判断之前，就已经自动走到了十三阿哥身边坐下。然而，我刚一坐下，大脑就给出了反应，身旁就是十三阿哥，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迅速地传遍了我的神经，我的心咚地就狂跳了起来，屁股下面也像是着了火，紧接着就想跳起来。
不过，我终究没有得逞，十三阿哥可能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先我一步，揽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了他的怀里。
这下可好，我觉得仿佛触了电，全身都麻得动弹不得，更是不可能挣脱了。
“都坐过来了，怎么，还想跑？”十三阿哥的声音里满是笑意，还带了几分得逞的调侃，“平时可也不见你有半点儿紧张。”
“我哪有紧张了。”我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却没有力气挣脱，也不敢抬头看他，我觉得我的脸正在变得越来越烫，思维也渐渐不能连贯。
不过，是啊，我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怎么现在倒像是没有经验的小姑娘了？难道说，是因为这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会有人突然出现？——等等，等等，我这是在想什么？难道我在盼望什么？难道我还希望十三阿哥对我图谋不轨？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我自己胡思乱想起来，十三阿哥可能是见我很久没有动静，叹了口气：“路上也没有几天，你还要常常去皇阿玛那里听差。等回到皇宫，更是不会再有像这样，你我两个人能够静静相处的时光了。小若，你就多在我身边陪我一会儿吧。”
十三阿哥的话让我的心里恢复了一些清明，他是不是又误解我了？他是以为我不愿意，所以才一直不说话？唉，真是的，虽然说……也不能把我胡思乱想的内容告诉他，但是，我终究还是见不得他失落难过。
我抬起手，紧紧回抱住他：“我知道啦，胤祥。”
他的身子僵了僵，然后他抬起另一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又轻轻叹息：“我总觉得这些天，像是一场梦。小若，能够这样抱着你，闻着你头发的香味，听你叫我的名字，真的像在梦里一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十三阿哥的手滑过我的脸颊，轻轻抬起我的脸，目光里带着痴缠、依恋和忧伤。
“胤祥……”我迷醉在他的目光里，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然而，第二个字的尾声，却消失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我的大脑在他的气息里，就这样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没有再去想，曾经，未来。这一刻，我的脑海中只有他，只有这美妙的，清甜的，永远，也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淡忘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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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再有时间，我就会陪在十三阿哥的身边。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我身上，也时常会来抚摸我的头发，拥抱我，或者亲吻我。只是，随着我们离京城越来越近，他的吻中带着越来越浓烈的绝望的味道。
然而我，又何尝不是。
想必，他也是能够察觉到的吧，这样绝望的，别离，还有无力。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明说。即使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终于到了京城，我要从十三阿哥的马车上下来，赶到皇上身边了。整理了一下衣衫，我向十三阿哥笑了笑，道了个别，就要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去，他却出声唤住了我。
“怎么？我可不能让皇上等我，你还有什么事？”我回头看他，他还要说什么？这一路上该说的早都说了，不该说的……又何必呢，我们都是明白的，不是么？
十三阿哥的眼中闪过几分挣扎，然后定定地望着我，语气强硬又坚决，却仿佛，只是为了说服他自己：“小若，你等着我，我一定，一定会……”
“胤祥，别给我承诺。”我心下一跳，下意识地就打断了他。我别过头，不太敢看他的神色，“我什么也不需要，这样就好，我们是相爱的，这样就够了。胤祥，你什么都不要做，也别给我承诺。我……这就走了，你有机会，再去找我。”
说完我也不再看他，直接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向康熙所在的地方走去。我怕我再停留一秒，都会失去这样决绝离开的勇气。
是啊，我不要他的任何承诺。我依然向往自由安宁，我依然想为了自己活着，我依然想在二十五岁出宫，不想被这紫禁城束缚了一生。月珊，康熙，还有很多人，我知道这样的承诺，根本就是幻想和空谈。
我也……不愿意拥有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在将来，承受更加令人痛苦的失望。